金错刀 第29章 前往淮西

“哼哼，庐州我自然会去，但若是那里真有什么情况，到时候还要仰仗孟节帅出兵剿贼。”张绍拧着眉打量了几眼孟忠，冷哼着说道。

意识到孟忠已经什么都打探清楚了，还来套路自己，这让张绍心里十分不爽。他可不想自己人还没到淮西，就背上这么大口锅。

张绍心里清楚，说到底自己只是个观察使，只有监察权没有兵权。

如果孟忠后期不给予自己足够的实际支持，只靠自己和皇城司的这点人手，就想要剿灭盘踞淮南多年的盐枭，那是肯定做不到的，所以张绍此时一定要孟忠给自己一句准话。

“这是自然，张观察你大可放心！”孟忠无视张绍的目光，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哈哈大笑道。

曹晃这会儿却是已经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他连眉头都要拧掉了，这两个人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想到自己在淮南探事司看到的那些情报，曹晃心中忧虑更甚。

这事必须得赶紧上报张提督。

虽然看样子孟忠暂时是没有联合王氏的打算，但他的胃口只怕是也不小，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这一顿饭下来，张绍和孟忠算是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虽然过程中有些言语交锋，不过也无伤大雅，最终结果是一定的。

笑着目送张绍一行人上了船，一转头孟忠立马变了脸色，叫来了身边的心腹，下达重要指示。

“你们要尽快把扬州、楚州还有泰州的那些盐场都给我夺过来！等姓张的小子到了庐州，王家人就该回过神来了，到时候可就不好下手了。”

孟忠狞笑着，眼神中闪烁着势在必得。

什么官家，什么王氏，还有什么百姓，都不如自己的利益重要。孟忠可不管官家的计划是什么，既然自己到了这，那淮南的这些利益就都该是自己的！

不止淮盐的利润要拿到手，还有淮南被王氏占据的一切，自己都要统统收入囊中！

现在就看张绍那小子能在淮西闹出多大的声势来了。

……

江南道，镇海军，润州，丹阳

江南孙氏主宅的后堂里，孙铖端坐主位一侧，手中拿着一卷《孟子》，正细细地品读着。

身旁的八仙桌子上，一杯温度正好的西湖明前龙井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画面十分平静祥和。

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和谐的场面。

“嘭！”

后堂的门被大力推开，孙铎大踏步闯进来，周身萦绕着明显的怒意。

他径直走到孙铖身旁主位的另一端，气呼呼地坐下来，猛地一拍桌子，力度大到盛满了水的茶碗都跟着一震，发出不和谐的磕碰声。

“王讵这个老匹夫，他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就在节度使行辕里，当着一众镇海军的将领，他又明里暗里的挤兑我，逼我交权！哼，他得了一个节度使还不够，还想把镇海军的兵权也抢过去，他的胃口也太大了！”

孙铖一脸平静地听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有余的三弟在这里发牢骚，直到他说完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转头吩咐下人给孙铎也沏杯茶来。

等到下人把茶端上来，孙铖才淡淡地道，“消消气，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既做了节度使，镇海军怎么说也是在他的麾下，于情于理他这么做我们都说不出什么来。”

“哼，我知道，官家把他调到江南道来，就是要让他和我们斗，他倒是听话！……嘶！”

孙铎心里有气，嘴上忍不住冷嘲热讽，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却不防被热茶烫了个着实，更加气闷，把手中的茶碗摔在桌子上。

“你慢点。”孙铖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这件事你现在争不过他，就算你还是原来的镇海军指挥使，不一样要听他的指挥？何况现在你我二人都丁忧在家，如何与他争去。他要兵权你就让他要去，只要他不动我们孙氏在江南的根本就行了，没必要与他撕破脸面。”

孙铖十分清楚，王讵现在急于要镇海军的兵权，其实是为了保住自己在淮南的地盘。

据他所知，孟忠日前已经到了淮南，而且孟忠还从剑南带来了三千亲兵，这些人可都是西南战场上历练出来的兵油子，个个弓马娴熟。不论是淮南的那些不堪一用的厢军还是王氏豢养的那些盐枭，都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现在淮南那边又没有身份足够的人坐镇，一旦丢掉了淮南这个基本盘，王氏就是无根浮萍，早晚会没落，他王讵能不急嘛。

孙铖当然也不希望王讵失掉在淮南的势力，因为那样他必然会掉转头来对孙氏下手。

虽然过去因为共同利益，两家是同盟的关系，但利益当头，谁还会顾忌这个。

一旦王讵将矛头指向孙氏，孙铖自己都不确定孙氏能不能撑过这两年多的孝期，等到自己和孙铎起复的时候。

而且看官家如今的态度，就算起复，自己和孙铎估计也捞不到什么实权要害的官职了。

所以孙铖现在必须要劝孙铎放手，让王讵借着镇海军去和孟忠斗，成与不成这都是孙氏眼前唯一的出路。

当然，孙铖最希望看到的还是王讵和孟忠能够斗个两败俱伤，无论王讵胜了败了孙氏最终都会保不住，只有这样才是对孙氏最有利的局面。

现在的局面对于孙氏来说，已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可孙铎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丁忧丁忧，丁的什么鸟忧，老头子死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听到孙铎口不择言，孙铖暗自皱眉，放下手中的书卷，挥退了屋里的下人。

“事已至此，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哼，老二平时不是最孝顺的吗，他怎么不回来丁忧？做了官家的女婿，连自个儿的爹是谁都忘了吧。”

听到这话，孙铖脸色蓦地一变。

“方才管事的来禀告，要给他老人家在城外嘉山寺供奉牌位的事，问我要捐多少香火钱。因你不在府里，我想着等你回来问问你的意思，就先叫他下去候着了。”

沉默了片刻后，孙铖突然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来。

“嗐，这些事有什么打紧，大哥你看着安排就是了。老头子死都死了，纵立几个牌位，还能叫他活过来不成？”

孙铎摆摆手，他现在因为镇海军的事正烦心着呢，根本不想管府里这些没用的破事。

“我知道了。”孙铖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抹微笑，他要的就是孙铎的这句话。

自己常年在京城，不比孙铎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孙铖回来这些日子早已发现，主宅这边的家下人等都是隐隐以孙铎为主，很多时候并不把自己这个真正的嫡长放在眼里。

内患不靖，何以御外侮。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孙铖得先在孙氏内部竖立起自己的权威，才能放心地出去跟王讵他们斗。

至于孙铎这个没脑子的，没了镇海军，这孙氏的天下跟他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

载着张绍等人的大船静静地行驶在长江水面上，虽然当着孟忠的面张绍话说的硬气，但最终他还是决定要先到庐州。

船舱内，低气压弥漫在沉默着的两个人中间。

张绍和曹晃相对而坐，谁都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对峙着。

一旁的周孝实在坚持不住了，借口看看晚饭好了没有，溜出了船舱，把战场留给张绍他们。

“张观察，您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曹晃率先发难，一路上张绍的良好表现让他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张绍毕竟是张提督家的郎君，自己很多时候也不好把人看得太紧。

没想到这人还没到淮西，就给了自己这样大的一个惊喜，自己的差事一上来就办砸了。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张绍语焉不详，视线回避。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给曹晃增加不少的麻烦，但张绍还是做不到违背本心。

“你难道不知道，你看到的那些都只是孟忠想让你看到的吗？”曹晃不解，张绍不是个蠢笨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孟忠是有意为之的。

“我知道，”张绍苦笑，“可他给我看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只不过是一部分事实而已。’张绍在心里默默补充。

张绍知道自己可能没有能力改变太多，可即便如此，张绍还是想尽自己所能，把这自己亲眼所见的一部分事实改变了。

对于张绍的顽固，曹晃毫无办法，“事已至此，那就这样吧。但我希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能提前知会我一下，毕竟我在张提督那立了军令状，要确保你的安全。”

曹晃知道张绍与孟忠联合的消息，现在估计已经传到许多人的耳朵里去了，再想要挽回已不可能。

接下来自己这些人在淮西的行程，必然会潜藏着不少的危险，自己起码要保证张绍的人身安全，回京之后才能在张放那里勉强过关。

“我答应你，之后再有什么行动一定提前与你商量，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