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班早到的几位同学凑在一起,指着前排的桌子咕咕哝哝。
夏末初秋的天气总是闷热难耐,后门闪进来一个身影,教室里安静下来。
谢珩枢棒球帽压的低低的,走后门进了教室。
他昨晚几乎没睡,打开窗户透气发现天亮了,干脆收拾东西来了学校。
谢珩枢在相邻的两张桌前垂下眼皮:
靠近走廊的那张桌子被泼满了红色,蓝色的墨水,大片大片晕染在桌子上,散发着难闻的墨水味,触目惊心。
旁边的桌子未能完全幸免,有几滴晕染开的墨迹。
“谁干的?”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都粘滞起来。
谢珩枢冷冰冰的扫过聚在一起的同学们。
教室诡异的安静。
一个女生主动开口道:“我应该是第一个到班的,我刚到的时候我们班没锁门。”
左美思考了一下,接着补充道:“应该不是我们班的。”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我们一来就有的。”
“昨天教室门都没锁。”
“肯定不是我们啊。”
谢珩枢盯着课桌上难看的墨迹看了一秒,放下书包,干脆拎着两张桌子出了教室。
脏了,干脆换掉。
教室诡异的安静了一秒,有人弱弱道:“他一只手拎一张诶,蛮厉害的……”
“废话,谢珩枢是alpha。但是,墨水大部分是倒在景融桌子上的吧?他这么气?”
“那估计是柳子漆吧,昨天就是他找景融的麻烦,景融一个omega……”
“好了,”左美打断,“管人家干什么。”
她是昨天选出来的班长,眉眼又格外凌厉,一眼扫过去,几个同学都默默闭上了嘴。
左美昨天就注意到柳子漆在欺负班级里那个长相格外出众的omega,关于柳子漆被开除又回来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alpha啊,大都是混账……左美移开眼神,转身去拿了拖把。
看在景融的面子上,她愿意提醒谢珩枢拖地。
*
景融刚到座位懵了一下。
他明明记得是这个位置来着啊,怎么没桌子了……
“早上好。”
谢珩枢轻松的拎着两张崭新的桌子,语气平静:“我换桌子。”
景融让开位置。
“早上好。”
景融帮忙把桌子扶正:“怎么突然换桌子?”
“窗户没关好,桌子脏了。”
谢珩枢平静道:“没什么事。”
景融:“嗯,谢谢你帮我换桌子。”
可omega对于气味是很敏感的。
坐下安静了一会儿,景融轻声问道:“谢珩枢,你有没有闻到墨水味?”
谢珩枢打开了窗户,清爽的风混着微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景融好脾气的摇摇头:“是阻隔剂的味道吗?”
谢珩枢冷着脸:“不是。”
是劣质墨水的臭味。
景融捧着小小的单词本,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边的alpha心情不佳。
alpha,特别是男alpha,总是阴晴不定,难道alpha更容易受环境影响吗?
景融在心底轻轻摇头,正继续背单词,旁边阴晴不定的alpha忽然轻轻碰一了一下他的椅子。
谢珩枢坐的斜斜的朝向他,语气不太自然:“我用的是那天买的抑制贴。”
对于谢珩枢这种十七岁纯情男高alpha,让他向心动对象介绍自己的阻隔剂是什么味道的完全不亚于对着景融大喊“我宣你”这种大胆发言。
景融看着耳根红成一片的纯情alpha,低声道:“好的。”
谢珩枢冷漠坐直,并不答话。
一会儿,景融的桌子被小声敲了敲,谢珩枢低声问他:“吃早餐了吗?”
景融点点头:“嗯,吃了面包。”
谢珩枢皱眉,就吃了面包?
他掏出包装好的三明治,轻放到景融面前。
“是阿姨做的,我今天不小心多带了一个。”
景融看着谢珩枢,似笑非笑,却还是收下了,从书包里掏出来一袋饼干送给了alpha,算是交换。
晨间的阳光通透清亮,教室里大家吃早餐,补觉,聊天,玩手机,很少有像景融这样默读背书的。
景融小声读着单词,谢珩枢盯着他纤长的睫毛看了一会儿。
一上午的课都在与新教师会面中度过,教他们数学的杨州,语文是陈恪之。
柳子漆一上午都没出现在教室,光明正大翘课。
午休前,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积极认识新同学。
景融刚回了景唤和白叔青的消息,掏出错题集开始复习。
钱岫靠在谢珩枢的桌子上,带着两个深重的黑眼圈:
“我凌晨三点才睡,七点半就要起床。”
他仰起头,长叹一声:
“真踏马怀念能睡到十二点的暑假。”
谢珩枢戴着眼镜随意翻着书,密密麻麻的字母组合在一起排列出让人一眼心死的效果。
钱岫凑过去:“谢哥,阿姨回来了吗,我去你家住几天,咱俩通宵开黑?”
谢珩枢:“昨晚刚回来。”
最新版全拉丁文杂志,谢珩枢刚买的,完全是为了对抗谢母让他学希腊语的指示。
钱岫一下坐直:“卧槽,阿姨今年提前这么多,以后打球方便吗?”
谢珩枢:“不方便。”
钱岫两句话丢失了他最好的球友,顿时痛不欲生,想转身离去,没稳住晃了一下景融的桌子。
景融下意识茫然抬头,跟谢珩枢藏在玻璃镜片的眼睛对视。
年轻又俊美的alpha,戴上眼镜之后身上的冷意融化了不少,不过看起来更加厌世了。
景融温和的朝他笑笑,发现这个alpha虽然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整天懒懒的样子,懒得理人懒得说话,却格外喜欢盯着他看。
谢珩枢看着他的眼睛:“你近视吗?”
景融:“我不近视。”
谢珩枢“嗯”一声:“那以后可以一起打球。”
胡说,哪有alpha带着omega打球的。
景融轻声拒绝:“我不会,还是算了。”
钱岫又转身回来,积极拉拢景融入伙:“哪能有人天生就会打球?多打打就会了。”
景融就笑着应好。
钱岫就笑嘻嘻的转到前面跟omega聊天。
谢珩枢看着他弯起的眼尾,忽然道:“暑假一直在兼职吗?”
周围闹哄哄的,景融张了张嘴小声说了什么。
谢珩枢看着景融嫣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完全没听清景融说了什么。
四周一片嘈杂,谢珩枢控制不住的心脏砰砰直跳。
预备铃响起,左美上台主持纪律。
景融就朝谢珩枢笑笑,继续整理错题本。
教室安静下来,左美皱着眉走到景融身边:“陈老师让你午休结束后找他。”
她压低声音道:“我是班长,如果有人欺负你,记得来找我。”
办公室
景融在办公室门口刚好碰到满脸怒气的柳子漆,像是刚被训完。
见到景融,他满是嘲讽开口:“今天怎么样啊?”
景融漠然看着他。
“老师再向着你又怎么样,以后不还是给我打工的?”
景融听不见一样从他身边经过。
柳子漆满是嘲讽的笑笑,假清高。
柳子漆往前走着,顺手接起电话:“喂。”
嚣张的身影远去,景融回头,漠然看了他一眼。
柳子漆身上还带着那个omega的信息素。
他帮忙报警的omega……
陈恪之疲惫的揉揉眉心:“老师都见的差不多了吧?”
景融把添好水的水杯递过去:“嗯,都见完了。”
陈恪之接过:“新学期感觉怎么样?对我们理科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们是高一下期末考试前选科分科,高二开学根据期末考试成绩直接打包进新的班级。
景融思考了一下:“稳定住年级前三的成绩,参加下半年的数学竞赛。”
陈恪之喝口茶:“你,白仲青,还有三班的那个,成绩都不错,期末是理科分科后第一次大考,你是第一,738,对吧?”
景融点头。
“关于这个数学竞赛,你就跟着杨段长好好学,争取拿个金奖保送。你们班主任我是教语文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恪之放下杯子,揉揉额头:
“今天找你有其他事,关于其他同学的。”
景融安静的听着陈恪之讲完,过了好一会儿,缓慢的点点头。
谢珩枢看那本鬼画符一样的期刊看的脑子疼,嗅着身边人干净的气息睡的很沉。
一睁眼,景融不在,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谢珩枢:?
我同桌?
直到上课铃响起,景融仍然没回来。
谢珩枢戳戳景融的头像。
下午第一节课是自习,一半的人都在补觉。
钱岫中午睡的饱饱的,非常有精神。
他转头激情邀请他的好兄弟:“谢哥,来打游戏啊!”
谢某人愿看天书一样的拉丁文,也不想看钱岫跟演员一样的游戏技术,人菜瘾大。
“不打游戏?那咱去打球去?”
谢珩枢:“太热。”
下午两点多,太阳毒辣辣的。
“景融呢?”
钱岫抓抓脑袋:“不知道啊,你不知道吗?”
谢珩枢放下手机,冷漠摇头。
钱岫脑海中缓缓浮现:不会是景融知道谢某对他的想法之后……
但毕竟都是猜测,他们认识才两天,哪能这么快?
谢珩枢起身,钱岫问:“去哪啊?”
“厕所。”
男厕所烟味很重,最里面的隔间里飘出些许烟雾。
谢珩枢垂着眼仔仔细细的洗手。
单薄的门板隔不住刻意放大的嗓音,听起来吵吵嚷嚷的:
“有个omega也去了?”
“嘁,有屁用啊,老子怕个屁。再去几个都没用,我们在谈恋爱,你情我愿的事。”
“我们班那个,景融是吧?”
柳子漆夹着手机走出隔间,把烟头弹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说着:
“他缺钱。看起来不缺 ?他爸妈跑完了,怎么不缺啊,你看上了……”
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压下,简直像是把几千公斤的石头往人身上砸。
柳子漆站不稳狼狈的跪趴在地上,背上火辣辣的痛,对上谢珩枢漆黑的瞳孔。
“嗯?”
谢珩枢拎着柳子漆的衣领,把他狠狠抵在墙上,□□和墙壁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景融呢?”
柳子漆后背剧痛,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他脸涨得通红,死命掐着谢珩枢的手。
谢珩枢眼神更加冰冷,稍微松开手:“景融怎么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个不停,没一句好话,谢珩枢捡起手机随手挂断。
铺天盖地的沉香味压的柳子漆抬不起头,偏偏谢珩枢丝毫不费力再次揪起他的衣领。
谢珩枢松开他,捡起还没熄灭的烟头,柳子漆无力正趴在地上拼命咳嗽,大口喘气。
谢珩枢第三次发问:“景融怎么了?”
柳子漆破口大骂:“我艹你……”
谢珩枢干脆卸了他的下颚,火红的烟头正对着柳子漆的眼睛。
柳子漆感觉自己瞬间没了半张脸,他眼睛里映出火红的烟头,含糊不清想说话,下颌剧痛,他只能摇头,表示自己没做什么。
谢珩枢直直盯着狼狈的柳子漆,像是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柳子漆瞬间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像是被大型捕食动物盯上一样。
吱呀——
“谢哥,你上这么久,我们去……”
打开门,钱岫愣在原地。
谢珩枢的信息素简直无差别攻击,钱岫鸡皮疙瘩瞬间起满了整条手臂。
柳子漆拼命挣扎,谢珩枢抬头淡淡道:“关上门。”
钱岫已经关好了,即使他的粉色polo衫看起来跟这暴力的一幕毫不相关。
片刻后,门外传来钱岫弱弱的声音:“哥,我害怕,你收着点。”
柳子漆重新被抓住衣领提起来,谢珩枢蹲在地上抓着。
“你撒的墨水?”
“……”
“不是……”
谢珩枢干脆的用烟头燎上了柳子漆的衣领,衣物被灼烧,气味直冲面门,柳子漆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淋漓。
谢珩枢问:“是吗?”
“是!!是我找人撒的!!”
谢珩枢放了手,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柳子漆:“别有下次。”
谢某:我很有耐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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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