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吧。”楚钊温柔细语道。
“好,走。”
他握着他的手走出去,一个拐角他松开他,一个陌生人跟他们擦肩而过。
等他们回到教室预备铃都响了,数学老师是个积极分子,老早在班里等着,看到这两个人姗姗来迟,先是白了他们一眼,接着在粉笔盒里捏断一条完整的粉笔,转身拿着习题册在黑板开始写,也开始说话:
“进去吧,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他俩蔫儿蔫儿地回去,左侧靠窗倒数第三排最里面坐定。
三人一排,他俩进去时,最外面的同桌问道:
“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数学老师都讲好久了。”
司宇帆坐在中间,听他这话,低着头笑问:“咋了?他讲啥?新课还是题?”
“不是新课,也没讲题,”那同学看了眼台上,往下缩了缩,“他今天喝醉了,把二班男的打了个遍。”
“啥?”司宇帆和楚钊一起侧过来脸。
“二班今天是五点回来,数学老师中午喝醉了,下午去二班狂打人,还是咱班主任去拉着的,不然给人打坏了。”
司宇帆皱起眉头,“他喝醉了还来上课?”
“不知道啊,去好几个老师拦着,二班班长被打得很惨,狂扇耳光。”那同学露出一副惨烈的表情,楚钊听了这话面无表情,继续朝上看着黑板,手里不停写着笔记。司宇帆则嘴瘪得像只鸭子。
“家长找来他就麻烦了。”
“对啊。”
“讲什么呢?”一声吼声如洪钟,司宇帆和那同学吓得一抖,“那个,那个,叫什么,那,那,倒数第三排,中间一个!”
二人正襟危坐,不敢动弹。
“他叫啥?”老师问向讲台旁边的学生,那学生回头看了眼,说:司宇帆。
“对,司宇帆,你,就你,上来,”他往下走,吓得司宇帆不得不抬起来脸,他旁边那人头都快低到桌面上了。“看什么看,就你,上来写这一道题,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上来说咋做这一道题,上来!”
司宇帆畏畏缩缩起身,不自禁望向左侧的楚钊,他头也不抬,就是紧紧盯着本子,也不理司宇帆。
“别看别人,上来!”
外侧的同学让开了位置,司宇帆什么也没听,他战战兢兢地抬腿出去,身后楚钊镇定地小声说:
“连接OC,OC⊥CD,BCD是等腰三角形。”
“快点!”上面声厉色严地催促。
听到答案的司宇帆瞬间自信起来,他小声重复着生怕忘了,快速出去走到数学老师跟前。
“你不是能说吗?来,说,这道题咋做?”
“先做辅助线……”
“怎么做辅助线?”
司宇帆看着黑板上面的图形大致理了理,结合刚才楚钊说的辅助线方法,他既紧张又强迫自己稳下来看。
数学老师也看着黑板,又看看下面的同学,等了一会儿司宇帆还没有理出来,他急着催促,“看出来没有?啊?”
“看出来了……连接OC……直径所对的圆周角是直角,所以在直角三角形ABC中,∠A是30°,AC=6,那么BC就是2倍根号3,连接了OC……因为CD是切线,所以OC⊥CD……∠A是30°,∠BOC等于二倍∠A,等于60°,OB又等于OC,所以OC等于BC等于二倍根号三……因为CD是切线,弦切角等于所夹弧的圆周角,所以∠BCD等于30°,所以∠ABC等于60°,所以∠CBD等于120°,∠BDC是30°,∠BCD也是三十度,所以∠BCD是等腰三角形,所以BD等于BC等于二倍根号三……”
数学老师点点头,声音温和不少,“……对,是,对,就是等腰三角形,好,好,你下去吧……下去别再说话了。”
司宇帆点点头,下来时看着楚钊吐了吐舌头。
“下一个题,下一个……下一个你旁边那个,刚才跟你讲话的那个上来,先上来,我找个题给你做,你不是好说吗?我让你说个够……”
司宇帆进去经过他时拉长了脸——这,帮不上了兄弟。
他抬着惯着铅的脚上前,趁着老师找题的过程中,小声和第一排的同学打招呼,希望能救他一命。
司宇帆坐下用胳膊肘戳了戳楚钊,小声埋怨: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呢。”
楚钊笑笑,“我刚才没听,他喊你我才看的题嘛。”
晚自习二人困得不行,数学老师还偏要讲题,这两人撑着头眯着眼,划拉一声窗户开了,二人不约而同地慢慢睁开眼,看向黑板。
其他同学闻声向后望去,他二人不知道窗户口站着什么人,从别的同学回避的眼神中大概率也猜到了。
“那外面谁,还没回来吗?”
班主任敲了敲窗户框,楚钊转过头回他,“在上面做题。”
这老师看了一眼,没说话,大致一览班级,确认每个座位上都有人时就走了。走到前门又站在门口向内张望,数学老师笑着朝他点头,他回笑,再望向班里的学生时,脸又耷拉下来。
“下课别走,我讲个事儿。”
没人回他,他笑着跟数学老师打了招呼就走了。
“烦死了,我还想睡觉呢,有啥事儿不能课上讲。”司宇帆抱怨道,楚钊刚坐直的腰又驼起来了。
九点半晚自习下课,楚钊一下趴倒在桌面上,班里的同学纷纷如离巢的鸟,赶紧往外冲。司宇帆则是坐得笔直,不紧不慢地整理东西,整理桌面,直到最后一个人出去,“我把前面的灯关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后面的。”
司宇帆点头应好。
“走不走?”司宇帆碰了碰楚钊,望了眼窗外,凑近他去撩他的头发,摸他的眼睛和鼻子,又捏了捏他的人中。
“哎西——”
楚钊拍开他的手,换了个角度,怎么趴怎么不舒服,最后拿下来胳膊,把脸贴在桌子上看司宇帆,“去打水吗?”
“中午打过了,你忘了?”
“哦,对。”楚钊垂下眼,又抬起来,“去小店儿吗?这会儿估计人不多了。”
“你带了多少钱?”司宇帆问。
他依旧将脑袋搁在桌子上,手去掏兜,上下搜罗,最后给出的答案是——十六块钱。
“够了,走。”
他俩关了后面的灯,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路过二楼还上了个厕所。
果不其然稍等一会儿,路上也没那么多人,小店门口也不挤了。他俩拿了两袋泡面,两根肠就出来了。
“你下个月还跟我坐吗?”司宇帆问。
“哪个做?”
司宇帆瘪了瘪嘴,使劲儿打了下楚钊肩膀,楚钊也不装模作样了。
“看吧,看这个月考得咋样吧。”
司宇帆低下眼,楚钊一不跟他同桌就会和他生疏,他们俩这冷淡的关系得靠他搅着才算热些。他们俩并排走,司宇帆想摸他的脸,但是走在校园里,这绝对不行。
“我今天和你一起洗?”
“不行。”
楚钊拒绝完他甚至连理由也不解释,这让司宇帆一瞬间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是这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
他俩回到宿舍,将方便面在袋子里一掰两半,再装进茶瓶盖里,倒上热水后扎上一个皮束子,搁那儿等着。
当然,司宇帆肯定到楚钊床铺上坐着。
“你不回你宿舍吃?今天三班数学老师看寝,到时候又说你串寝。”楚钊把床上桌架起来,并把带回来的书搁上面,书脊先落敲得响亮。
“你又得挑灯夜战?”司宇帆歪在他床尾叠好的被子上,歪着脸看他。
楚钊点点头,每个月考前一个星期左右他都得卯足了劲儿准备。司宇帆把他俩的面拿过来搁桌子上,继续待在这儿。直到有人不客气地提醒:
“你还不回你寝室啊?”
如果因为串寝被扣了分,整个寝室是要连坐的。
楚钊给他使了个眼色,司宇帆还是不想走,楚钊就盯着他看,他也无动于衷,终于楚钊观察一番寝室的其他人都没有往这儿看时,撅起嘴隔空给他一飞吻,才令司宇帆罢休。
司宇帆得意地笑了笑,抿着嘴拿着面回自己寝室了。
当英语考完时,那天正是周五,上午考完下午出去,真是不胜欢喜。
“中午去食堂吗?”
楚钊转过身靠着墙,大剌剌地张开腿对着他。
司宇帆没什么表情,小心侧目描了左下一眼,楚钊立刻并起来双腿,结结巴巴地解释:
“我,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你看,他考试前和考试后就是两个人。司宇帆早知道如此,起身也不搭理他,丢下一句,“我去食堂。”
“OK,”楚钊欣然尊重他的决定,“我出去了。”
楚钊后起身却先比司宇帆出教室门,着急忙慌地,倒真像一个被关久了的小瘟鸟冲破牢笼似的。
司宇帆特意走了和他相反的方向,心里暗骂他:装什么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