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顾无言头抵在江驰颈窝里,低声嘟囔着。
“……”江驰懵了。
“不是……我,不是……”江驰本来也只是嘴贱口嗨一下,但顾无言似乎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居然真的扑到他怀里喊他爸,印象里,好像没见过也没听顾无言提起过他的的父亲……
江驰咬了下嘴唇,用手分开两人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错了,别乱叫。”
“…………”顾无言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驰试探性问道:“生气了?”
顾无言沉默。
“对不起,我错了。”
“……”
江驰眼巴巴地道歉,看起来就像一只犯错的小狗。而顾无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着四六地说:“知道错,就好……爸爸原谅你了,乖。”
江驰:…………
被这么闹了一段时间,晚高峰也过去了,江驰终于打车送顾无言回家。
没想到,家门都没进去,顾无言又闹了起来。
顾无言蹲在家门口的墙根,跟长在地上了一样任江驰怎么拉都不进去,江驰无奈,只好也蹲下来,问:“回家了,怎么又不进去了?”
顾无言把半张脸埋在双臂里,不说话。
路灯昏黄光影打在他半边身子,另外一边便被黑暗隐去了,垂下的眼睫看不真切。良久,顾无言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有不轻易察觉的委屈:“不想进去。”
江驰耐心地询问道:“为什么?”
“……就是不想进去。”
他不说原因,但江驰隐约能猜到些,顾无言这人面上总是装的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这会儿喝醉了才露出些不为人知的一面来,江驰忍住想摸摸顾无言头的冲动,轻声安慰道:“我陪你,行吗。”
江驰的话语很温柔,低声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磁性,落在耳朵里,听的人心痒痒的。顾无言愣了一下,终于大发慈悲地答应江驰。
“……”
“……?”
“怎么了?”江驰问。
顾无言摸摸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掏了个空,对江驰摊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没钥匙。”
江驰把自己和顾无言身上都摸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顾无言家的钥匙。该死,刚才那样混乱,指不定钥匙掉在哪里了。
江驰给司机去了个电话,让对方帮忙找找,结果是没有。
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行。江驰心想,以后不能轻易让顾无言喝酒,又是丢人又是丢钥匙的,下次指不定要丢些什么。
万般无奈,江驰只好带顾无言回自己家,并打电话给物业让他明天过来换锁。
顾无言一上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安静地闭着眼靠着车窗,城市的景色呼啸而过,各色各异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得他面部的轮廓更加清晰,光影晕在脸上,仿佛电影里的特写镜头。
顾无言一觉睡到了江驰家门口,江驰摇了摇顾无言,叫他起来,顾无言懵懵懂懂地跟江驰走了。
现在已经是半夜12点多,江家人作息时间非常健康,这会儿已经都睡下了。
江驰拖着顾无言,跟个偷偷摸摸的小偷一样溜进了自己家。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顾无言打包进浴室洗澡。
“你认得哪瓶是沐浴露吧?”江驰把干净的衣服塞给他。
“嗯?”醉酒让顾无言清冽的声音带上了点鼻音,很好听。
顾无言扫了架子上一排白色的瓶瓶罐罐一眼,点点头。
“……”
保险起见,江驰跟人畜不分的醉鬼讲着哪瓶是沐浴露哪瓶是洗发水,一抬头,看见顾无言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
“你盯着我干什么?”
顾无言的视线从镜子里的江驰转移到了眼前的江驰,忽然伸手把他额前的碎发撩开,露出额头。
然后在江驰震惊的眼神中喃喃说道:“你是……?”
“……”江驰心中一塞,这祖宗这次还把他给忘了,江大爷循循善诱道:“我是……?”
江驰在脑海中提前预设了各种各样好听的称呼,就见顾无言抚上他的脑袋,慈爱的摸了两下,吐出句:“乖儿子。”
……md。
“行了行了,洗你的澡去!”江驰不容分说地把他推到花洒下,随后自己拿了衣服去隔壁房间洗澡,洗完顺便下楼去给顾无言泡蜂蜜水。
他没进过厨房,一杯蜂蜜水也泡的手忙脚乱。
待江驰小心翼翼地端来一杯蜂蜜水,顾无言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醒醒,起来喝杯蜂蜜水,不然明天起床该头疼了。”
被褥里的顾无言皱了皱眉头,没醒。
“啧,这孩子。”江驰觉着自己是真变成顾无言他家长了。
江驰无奈,只能先把他扶起来靠着床头坐着,在他腰下垫了个枕头。
顾无言头靠在床头,他皮肤白,面皮又薄,喝了酒后那点潮.红就一直在面上下不去,刚才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被蒸得连眼尾也泛着些粉,加上被江驰强制开机,皱着眉头迷糊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委屈。
江驰心下荡漾,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顾无言,一时间晃了神,喂到他嘴边的蜂蜜水一抖,顾无言便呛到了。
“咳咳!咳咳……”
慌乱之中,那杯可怜的蜂蜜水被打翻在地。
江驰忙去拍顾无言的背帮他顺气,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那双漂亮的眸子正自下而上含怒地瞪着他。
得,还有起床气。
“我真不是故意的。”江驰莫名被看得有些心虚,蹲下去收拾地上的残局。
他把玻璃碎片用胶带缠好,一层一层包了好几层泡沫塑料,再翻箱倒柜找出马克笔在上面写字,又是一顿乒乒乓乓。回来后,江驰看见顾无言就这么头靠着床头睡着了。
……
还睡,猪啊你。江驰在心里如是想道。
想到他费尽心思泡的却无情战损的蜂蜜水,江驰莫名心里痒痒的。
于是,他坐在床边,趁人之危。
江驰伸出食指,抵住顾无言的鼻尖,慢慢地地往上抬,确定顾无言真的又睡着了,然后装模作样地夹着嗓子:“我叫顾无言,我是一只笨猪,把江驰的蜂蜜水打翻了,我笨,哼哼。”
最后还欠欠地学了两声惟妙惟肖的猪叫,给自己乐得不行。
就在这时,顾无言突然睁开双眼——
猝不及防与顾无言那双泛着薄粉的双眼对视,加上刚才趁人睡着做了亏心事,江驰好像被老师抓包的孩子,一时间呆住了,一动也不动。
江驰呆滞着,但他却能感受到顾无言一点一点地靠近,渐渐的,他能闻到顾无言的味道——清甜的酒香混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山茶花香,他们喝的果酒度数很低,低到对于江驰来说就像白开水,可顾无言醉了,眼下,江驰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何时,也有些醉了。
江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轮,试探性地说:“……顾无言?”
窗外枝头,不知那只倦鸟归巢,扑棱着翅膀,扑通、扑通、扑通,声音极轻,却清晰地传到江驰耳中。
顾无言缓缓开口,每说一字,便靠近一分。
“你、才、是……“
江驰几乎屏住了呼吸,像等待审判的囚犯。
顾无言那双能掐出水的眸子仍是盯着他,少年的气息一点点靠近,纠缠,鼻尖将要点上鼻尖——
像一场精彩绝伦的舞台剧演到**戛然而止,顾无言脑袋一歪,温热的气息擦着江驰脸颊而过,落在他的耳垂。
“猪。”顾无言栽倒在江驰怀里,闭上了眼睛。
窗外扑棱的鸟没了声响,万籁俱寂。
“……”
江驰木在了原地,两人的姿势不知保持了多久,外面一阵开门声打破了平静。
“江驰你干什么呢。”阮烨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一看时间,好家伙,两点了江驰还不知道在房间里搞什么鬼。
江驰如梦初醒,无端地一股巨大的心虚袭来,门外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的他心跳如鼓擂,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江驰直接把顾无言塞回了被窝,紧接着迅速关灯,蹿进被窝,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下一刻,“咔哒”,门毫不留情被打开,“咔哒”,灯也被无情打开。
江驰从被窝里冒出个头,眯着眼睛。
“大半夜不睡觉吵吵闹闹的!”
“哎呦,闪得我眼睛疼。”江驰说完装模作样地拍了下床头的开关,亮没超过半分钟的白炽灯又熄灭了,房间内只余床头那盏昏暗的小夜灯可怜的发着光,照亮的范围也只在江驰脑袋周围。
阮烨看见了江驰枕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怒道:“玩啊接着玩,这会知道眼睛难受了,啊?”
被窝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想要翻身,江驰一惊,用半边身子轻轻压制住。
“妈你小声点,等会儿把江菲和我爸吵醒了。”江驰在被窝里小声地说。
“还好意思说,刚才噼里啪啦干什么呢。”阮烨嘴上不停,声音却是放小了。
“饿了,找吃的。”
“你早点睡不就不饿了,再熬夜不止眼睛要坏,胃也别想要了,还想进医院是不是?”
“好了妈我知道错了,快回去睡觉吧我也要睡了晚安。”江驰迅速打断阮烨的施法,这下连床头那小夜灯也给灭了。
阮烨觉得江驰今晚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好像是……格外地乖巧?平时她说一句江驰能回十句,骂完他也不见得会改,今天让他睡他就睡,还乖乖认错,真奇了。
“手机关了。”
“好好好。”江驰立马把手机熄屏,咻地一下扔掉了床头柜旁的小沙发上,又装模作样地缩回被窝里,阮烨这才走了。
好容易送走了老妈,江驰捏了把汗,劫后余生般吐出口大气。
还好没被发现。
等一下——
这场景怎么这么奇怪?自己心虚把顾无言藏起来样子怎么这么像……偷,偷那个什么……
不对啊,我心虚啥?又不是我喝的烂醉,我有啥好心虚的?哦对了,小哑巴,顾无言脸皮这么薄,被同学妈妈看到自己喝的烂醉的模样多不好,是不是。
想通后,江驰觉得自己伟大极了,自己真是顾无言考虑周全的好同桌。嗯!
江驰的床很大,顾无言蜷缩着身子,把自己深深埋进被窝里,占了那张大床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跟顾无言折腾了半天,又和他妈斗智斗勇,江驰现在困的不行,躺在顾无言身边,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