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澜激动之余见苏婉似是知道些什么,于是恭敬问道:“恕晚辈愚昧,可否再请前辈为晚辈解惑?”
苏婉也不隐瞒,“这玉石本是测验修士灵根所用,灵根品级越高,则玉石呈现之色愈发透亮翠绿。如你这般显出洁白,乃是灵体之故。”
“修仙之途,修士以灵根为分,而这上品、极品灵根之中,由着与天地灵气亲和,又有机会孕育出灵体。不同的灵体之中效用又有所不同。
如那雳霆之体,灵力与雷霆之力相似,攻击力威猛,又有莲心之体,其灵力自带药性,是炼丹的绝佳苗子。”
“不过,因这灵体与自身灵力有莫大关系,往往当修士步入筑基期才会进行测试发现。你手中这块玉石曾经过秘法附加,虽可以测出灵体,然只与一种灵体关系紧密,其他灵体只能发现,却不能辨别是何种了。”
听到这里,陈澜也顿时明白,想来这清元真人应当是在寻找拥有一个特殊灵体的修士作为继承者,他和陈亦晟恐怕就与此无缘了。
虽说有些可惜,但二人仍向苏婉恭敬谢过。
苏婉颔首,倒也欣赏二人姿态,又补充道:“虽说传承无缘,然清元真人向来惜才,礼也是有的,加上你父亲让与你的,也有黄级功法、丹药各两件,玄级功法、丹药各一件,还有玄级法宝一件。”
“只是你如今尚未正式踏入修仙之途,切不可急于求成,应当循序渐进,稳扎根基,莫枉费了灵体之资。”
话音刚落,苏婉玉手一挥,便凭空出现三本功法,向陈澜一一飞来。
他兴奋地将那几本书接过,分别看了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拥有功法呢!
这三本功法分别是黄级中品的《无影步》、黄级上品的《无踪诀》以及玄级上品的《天辰炼体经》。
“《无影步》、《无踪诀》乃是一套体系而成,前者练步法,后者练气息,若是二者融合,则可藏匿声息,无影无踪。而这《天辰炼体经》乃是一套炼体功法,强于寻常炼体功法许多,哪怕支撑你到结丹期也是绰绰有余。”
陈澜心中有感,又察觉到苏婉给他的三本功法中居然没有一本是能够修炼灵力攻击的,于是问道:“前辈未赐晚辈攻击功法,可是有什么缘由?”
苏婉点头:“不错,因着你身怀灵体之故,还是待你日后发掘适合自身灵体的功法为好,这三本修行起来皆不会影响太多,最适合助你打好自身基础。”
苏婉思虑至此,陈澜心中自是感激不尽,连忙行礼:“真人之恩,晚辈谨记!”
“如此便好。”苏婉也不再多余废话,又唤出三瓶丹药。
“回春丹,黄级上品丹药,愈伤复气,能治外伤。”
“增气丹,黄级上品丹药,加速灵气恢复,助于修炼。”
“续脉丹,玄级中品丹药,养筋续脉,能治内伤。”
“各是一瓶五粒,你且收好。”
陈澜因着还没有储存法宝,便将功法和丹药皆交予陈亦晟收好。
“至于这法宝,”苏婉这时显得却有些犹豫:“你如今修为不足,不仅无法使用玄级法宝不说,而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怕是会招致险难。”
确实如此,且不说这一世众多天材地宝受人觊觎,即便是前一世那样普通的人间,身上但凡多点钱,都会遭贼惦记。
没有与之相匹的实力,还是不要带着过于贵重的宝物为好。
尽管如此,陈澜也不会放过这白来的宝物,于是道:“父亲先前将功法让与澜儿,澜儿便将这法宝的机会献给父亲,还请前辈为家父挑选一个合适的法宝吧。”
陈亦晟听着,心里也是一阵舒坦,虽说他也没想着要澜儿的法宝,但若澜儿现下用不了,他先收着将来再还给澜儿便是。
苏婉莞尔一笑,对着陈亦晟道:“那我便将这玄级上品的融灵甲,赠与你吧,也算作令郎一片孝心。”
陈亦晟面上恭敬,心中欢喜不已,自是接过收下。
一切妥当,苏婉也将虚灵令和玉石皆尽收起:“好了,事已罢了,我便送尔等回去罢。”
陈亦晟拱手:“劳烦前辈了。”
陈澜也学着陈亦晟的模样再次行礼。
只待苏婉玉手流转,唇间微启,一股熟悉的灵气便顺势而出,包裹住二人,随后便与同二人身影一般悄悄散去。
微风吹拂,落叶飘扬,刚有些热闹的洞府之内,再度缓缓归于宁静。
一只通体淡黄的的雀鸟,此时自高处落在苏婉肩头,扇动着小巧的翅膀,可爱至极。
“这最后一枚虚灵令也已收回,真人所托,怕是无法完成了。”只听苏婉的声音仍是那般轻柔,却也透露出一丝失望:“还望其他姐姐们,运气较我好些了。”
那只雀鸟凑近苏婉的脸庞,亲昵地蹭蹭,叽叽喳喳叫唤了几声。
“哦?你也看出来了么?”
“那你我便拭目以待吧……”
……
陈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度睁眼,已是在原来珞珈山脉外围的水池边了。
“澜儿没事吧?”陈亦晟熟悉健壮的手伸来,将陈澜扶起,拍掉他身上的灰,稍微打量完,看到没有什么大碍,才放心下来。
一旁的刘刚也落在地上,匆匆爬起,面上显出几分担忧之色:“陈兄,你们没事吧?”
陈亦晟摇摇头:“没事,这是机遇已了,我们被传送回来罢了。”
刘刚松了口气,这才笑道:“陈兄好运道啊,这番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还是多亏了澜儿,不然今日我等也不会来此。”陈亦晟的手掌在陈澜头上轻轻揉了揉,又看向刘刚:“还望刘兄莫将今日之事告诉他人,以免多生事端。”
刘刚爽快答应着:“陈兄且放心,我刘刚向来守口如瓶!”
这一经历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竟有将暗之势,几人也不便在此地过多停留,一路上谨慎躲避妖兽,很快便回了珞羽村。
因着陈亦晟所建木屋坐落在村外围,两人与刘刚道完再见,就分别回去了。
一路上陈亦晟和陈澜二人之间却是罕见的沉默,直至进到屋内,陈澜才望着陈亦晟,欲言又止。
起初陈澜还在遇见仙人收到功法的高兴之余没有多心,但回来的一路上他回顾此事,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并非巧合。
就十年前的事情而言,他几乎完全不知道为何会与陈亦晟二人流落至此,而今日刚见到苏婉时她那几句古里古怪的话,又让陈澜感到困惑。
曾经他不去问陈亦晟,那是因为他身体年纪小,不方便,总不能说自己还是婴儿时期就开始记事了吧。
当然,也是因为这件事的真相对他们来说,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但今天之后恐怕就大不相同了,更别提不远的将来,陈澜还得离开陈亦晟去院门修炼,如此对过去不清不楚,他心底不安心。
陈亦晟看着陈澜的模样,心头也是一紧,僵硬片刻,终是在椅上坐下,拉过陈澜的手,与他平视,无奈道:“澜儿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陈亦晟的眼神在陈澜面前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也让陈澜稍微放下心来,他能够感受到,陈亦晟有些粗糙的手指,就如同往常一般在他手心轻轻地摩挲。
“爹爹,那虚灵令是什么?”
陈亦晟叹口气,还是将十年前的事情向陈澜缓缓道来,本来而言,这些事情也都是要告诉他的,只是如今比陈亦晟计划中要早了许多罢了。
突如其来的大火,大肆恶意的绞杀,楚天立的托付,以及他们的身份。
陈澜这边听着,刚开始确实有些震惊,但很快也缓过神来。
当初他也想过,为何陈亦晟会带他来到这样的村落间生活,以陈亦晟筑基期的修为,本该会有更好的待遇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父亲他……”
“你亲生父名唤楚天立,当时是如日中天的楚家家主。只是如今……怕是凶多吉少。”
“那我母亲呢……”
陈亦晟愣了愣,显然是一时没想得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当初你父亲将你抱回楚家时,只言你是他的儿子,并验血作了证明,却未曾带过你母亲回来,连我也从未见过。”
“那爹爹你……”
“我是你父亲麾下暗卫的领袖,代号‘睚’,原名陈亦晟。”陈亦晟捏捏陈澜的手心以作安慰,补充道:“你本名楚岚,乃是天立的亲生儿子。”
陈澜深吸一口气,仍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他曾经也想过许多可能,就连家族灭亡什么的也都猜到了,但是他真没想到自己的原身居然不是陈亦晟的儿子,而且很可能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妈。
但现在即便再纠结也没有用处。
“当初楚家,为何会遭人围剿?”
陈亦晟低头沉思片刻,说道:“事发突然,我也所知甚少。只记得当晚那些黑衣刺客行事果断,手法熟练,看样子都是专业的杀手。同时,那些人的功法之中又微微透露出一丝魔道气息,想来该是魔道中人。
而楚家起初却全然不觉,连点气息都没能察觉到,怕是家中有内奸作祟,蓄谋已久。说来惭愧,我作为楚家暗卫之首,没能提前发现,也是失职,才让楚家遭此厄难。至于其围剿针对楚家的缘由,我也未知了。”
陈澜想起自己顶替了楚岚,楚家经此浩劫,怕是连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唯一剩下的,估计只有他身上的楚家血脉了。
以往而言,他还不知道要如何报答楚家之恩。
如今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快强大起来,想办法调查当年楚家灭亡之事,为楚家之人报仇,这么骇人听闻的一件事,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陈澜的眼神愈发坚定起来:“爹爹放心,澜儿今后必定努力修行,尽快强大起来,为父亲和楚家报仇。”
陈亦晟心头自是一阵触动,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陈澜即使知道了这些真相之后还是愿意叫他爹爹,更是鼓起一番雄心壮志。
陈澜不知道真相时,尚且会感到不安,岂知他独自一人揣着当年的过错,做过多少噩梦,有时候他都怀疑,这件事要成为他的心魔。
只有每次看到陈澜活泼地在他面前玩闹,他心底的那股子愧疚才能微微压下去一些。
“澜儿……”
陈澜猜到陈亦晟心之所想,握住陈亦晟的手:“爹爹莫担心,爹爹照顾澜儿这些年,澜儿非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
望着陈亦晟的眼神,陈澜不知怎得竟然看出了一丝担心害怕,那种他从未在陈亦晟眼里见过,却曾在镜中,往往复复无比熟悉的眼神,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忘不了。
鬼使神差地,陈澜靠近过去,轻轻地在陈亦晟嘴唇边贴了贴。
应是许久没喝水的缘故,两片唇皆是干涩着,带着些许温热,一触即分。
陈亦晟先是震惊,随即眼神晦暗下来,松开了陈澜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为二人撑开些距离,缓缓道:“澜儿……莫再这样了……”
陈澜心里紧张跳动着,耳根也漫上一缕绯红,留恋地多看了陈亦晟几眼,转身回屋去了。
只留下陈亦晟一人坐在椅上,一动不动,望向陈澜离去的方向。
许久之后,才将紧握的手心,放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