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个被迫被捆着,内心憋屈,另一个被迫看着,索性把自己搭上,莫名其妙的连通触感痛感,内心一阵愧疚加窃喜,百感交集,于是带着自己傻憨憨地满腔热情,想遍了自己认知里所有哄人的办法,才想到这么一个。
见对面那人即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呆征地瞪着自己,清念也愣了一瞬,就又弯起唇角,不待那人回答,他随手一挥,竹屋内瞬间多了几座书山,只是它们一座座的刚一落地,还没有落稳妥,就有好几本书从书山上滑落下来,散落一地,书山瞬间成了书堆,铺满了整间屋子,让人无处下脚。
阿英看到这一切时,脸顿时比之前更加难看,更确信了这是个傻子,跟傻子有什么好说,索性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清念也没想到,想弄来人间所有门类的书,竟是这么多,有文字的,有图画的,有图画加文字的,先读哪一本呢,于是随手翻了几本离自己最近的书,《六韬》、《吕氏春秋》、《晏子春秋》、《公羊传》......
清念拿起这几本随手一翻,一看从头到尾全是文字,面露难色,这些字就如同密密麻麻的黑蚁一般,挠得人心痒得坐立不安,根本静不下来,更读不下去,清念暗道:我要是个会读书的人,还会跟着战神混,天天打打杀杀的么。这么多字,光是看都不想读了,不行不行,换一本。
又随手捡起了一本《九章算术》,再一翻开,面色更沉,顿觉下一秒就要脑子浆糊成一团了,于是恼得用力把书往后一丢,开始四肢并用地趴在书堆里找自己爱看的,有图带文字的话本子。
清念边找边自顾自地念叨起来,全然不顾闭眼静坐的那个人想不想听,“我之前看的一些话本,有《定山三怪》、《西山一窟鬼》、《武王伐纣》、《错斩崔宁》都还挺不错的,我把它们找出来,也给你看上一看。我跟着战神的这些年岁里,如果没有战事,不用斩杀妖魔,战神都会入定打坐精进修为,自己则会在一旁玩人间的小物件,看人间的话本打发这漫长的时光。”
“咦~找到一本。”说着说着,清念惊喜地在一众书中找到一本,自己从来没有读到过的带图画的话本子。
“《宜春香质》.....”清念默默地念着。
对面的人依旧闭着眼充耳不闻。
清念觉得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合适的,自己倒是饶有兴致地翻开第一页,朗盛读了起来:“第一回,书房内明修栈道,卧榻上暗度陈仓......”
“......”清念顿了一下,心想书房内如何能修栈道,床上怎么就能暗度到陈仓了呢,难不成是什么人间玄妙法术?于是眼睛异常放光,兴致徒然更胜,接着往下读去。
可阿英一听标题就不由得太阳穴一跳,眉头一皱顿感不妙,下意识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玩意。
“荡情年少似扬花,着处留恋故桩尽,妖娆风骚卖便蝴蝶。枕前颠倒梦杜鹃,被底温柔天尝滋昧,夜夜做新人心所愿......”只觉清念越读越觉得奇怪,一头雾水,不知其所云,语速也将将慢了下来,边读边费劲地想要理解书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直到读到:“我怕你疼,不敢急进......”再一看旁边的配图,清念顿时呆愣如木鸡,不再言语,他再是傻子也明白了手上的读物讲的是什么内容,当下瞬间脸涨得通红,小腹下迅速窜起一阵火烧,烧得他整个人四肢百骸都在发热,手心出汗。
他第一次这么切实的知道原来......原来兄弟情之上,还有这种感情。清念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抬眸看面前的这个紧闭双目的人。
这几日莫名其妙反应的种种,情绪的种种,忽然就恍然大悟了。
他越想身子就越来越热。
随着清念身子不自觉地越来越热,对面的人也同样的小腹下渐渐热火腾腾,体温越来越高。
阿英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这本书所将的是什么,于是双拳握得死死的,随着右眼皮连跳的两下,终于忍无可忍豁然睁眼,怒瞪清念吼道:“蠢货......你这读的什么破玩意儿,你再读这东西,我就把你的嘴撕烂!”
清念被这一声喝骂徒然惊醒,理智瞬间恢复了八分,心绪平稳了九分,身子得热度也渐渐降了下来。只是望着阿英的眼神灼灼,坚定且清晰。
阿英被清念这样**裸看着,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刚刚的盛怒气焰也暗下去几分,第六感告诉他,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自己要将一切可怕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于是阴沉着脸,森然一句:“你再这样看我,我日后定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挂在胸前当战利品。”
清念以前是不知道自己为何总在阿英面前,怯怯诺诺,小心翼翼,时刻关注且担心着他,待今日明白了后反而内心坦然了许多,也不复之前纠结。
反而稳着声音,笑着轻哼一声道:“好啊,有本事你来拿,拿到了算你本事,我心甘情愿地让你日日夜夜挂我的眼服帖在胸前。”
这话听着让阿英背脊有些发毛,这哪里像之前的清念会说出来的话,觉得这人好似哪里不一样了,不再像之前一样总是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而是说话越来越有底气,眼里神采奕奕且坚毅的样子。
阿英心道:难不成这小子不傻了,脑子突然开了窍,明白了什么,自己又多了一个潜在的轻敌。阿英觉得自己想多了,一本破书而已,能教会一个一生中只会打打杀杀的剑灵什么东西。
阿英反驳道:“走着瞧,你不是战神,等到我松绑的那一天,我定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清念不以为意,玩味似的说道:“我等着那一天......”
阿英深深觉得这家伙不一样了,是真的不一样了。再同他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索性转移话题:“这破书我不想听了,我觉得你读四书五经,三字经比较适合你,你适合念那种。”接着继续闭眼,不再看他。
阿英本想讽刺他,但是在清念看来却是另一种意思,阿英松了口,表现出善意,愿意听他读书一起打发时间了,当即嘴角上扬,随手一挥,一本三字经从书堆里飞出,径直飞到阿英手中,阿英轻快地拿起书,翻开第一页,开始读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
听着这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朗读声,阿英内心无奈又无语,自己原本只是想嘲讽一下他,谁知这人竟厚脸皮的真读起孩童学的三字经,他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但碍于是自己提的,又不能说明是为了讽刺他而说,只能听任清念一直读下去,想想总比听那个什么“宜春香质”好。
于是阿英又皱起一双眉,闭着眼,满脸不情愿的坐在那一动不动,听着清念饶有兴致地读起三字经。
玄霄的神识笼罩着整个竹屋,当然知道清念那屋里所有的对话,只是感知不到清念前后心思的转变,只当是两人又拌嘴吵架,每当一回事。
阴云密布,笼罩在竹林上空一周有余,这雨就跟着下了一周有余,期间好几次安之都想劝玄霄放了阿英,并许诺有他在,不会让他们再起误会打起来,玄霄都不为所动,坚称这不是误会,只是不想短时间内横生枝节。
安之问他,“什么短时间?可是找到什么让自己恢复记忆的办法?”
玄霄却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想到,只是自己有了方向,还得安之你再等等,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
玄霄表面上说着没有想到,实则在他的日日守护下,已经发了点线索,为了不让现在容易感伤的安之担忧,玄霄选择先隐瞒。
他发现安之现在每晚都会深陷梦魇的纠缠,会在夜里哭泣,随着雨势渐大,哭声也渐大,雨势渐熄,哭声也渐止,好似他的心情会随天气的变化而左右,而梦里的画面一定和他失忆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多年的上神身份也让他明白,安之的性格,心情对天气的变化该改变这一现象足以表明,安之他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散仙这么简单,更何况还有阿英与他之间珈蓝之印,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天庭之外的秘密,只有将安之带回仙界,找太白或者司命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什么原委,能够让安之恢复记忆。
而玄霄之所以锁着阿英,就是为了自己有一天能够悄悄带走安之,又不好节外生枝,毕竟阿英是安之的神侍,阿英对安之的心思,玄霄是明白的,他也知道阿英并不会伤害安之,只是不想在找到办法解决安之失忆前,再起不必要的误会,阻拦他想帮安之的心,还有找回神灯的事情。
这几日他一直在等一个何时的时机,即能带走安之,又能松绑阿英,让他不要追来。
事情总是好巧不巧,这天深夜,山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安之依旧深陷梦魇,口中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伸手胡乱抓时,玄霄三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冰凉的手,安之心绪这才慢慢稳了下来,不再呓语。
玄霄轻轻地将他的手放入被中盖好,又如往日的夜里一样,轻抚他的背部,安之蹙紧的眉才渐渐舒缓,终是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在玄霄坐回竹凳上继续打坐之时,院中一阵煞气穿过,玄霄迅速窜起,掠到院中,任凭雨水打湿衣衫,依旧在深夜只有雨水击打泥面和树叶的声音中,精准地捕捉到了煞气的移动方向,将其拦截在手中。
感知手中腾腾地煞气,玄霄心中惊疑更深了几许,这和当日山民祭祀那日,引发山火的冥灵如出一辙,当日本想继续追查,因为担心安之故而断了追查的线索,没有想到今日却主动送上门来,看来是有人故意引自己去一趟了。
事情发展道如今,所遇之事皆是环环相扣,似乎也与安之有着某种联系,玄霄决定带着安之一同前去追查线索,有着事情做转移下思绪,也好过放他在这里日日神伤,伤坏了身子的好。
玄霄又静静地转头对着阿英的屋里,一个五花大绑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一个以手支头坐着也睡得正酣,带不带阿英一同前去呢,玄霄犹豫了会,但想到对方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这么多仙使,还没有任何上神察觉,自己要不是偶然撞见,恐怕也不知道会后知后觉多久,一想到这里,玄霄的面色就更森冷了几分,此去有些凶险,带上阿英,说不定危急万分能护着安之些也未尝不可。
于是玄霄收起掌中已变成煞气的冥灵,沉稳地朝屋中走去,待到进屋时,身上湿衣已瞬间幻出一团水汽,消散在空气中,玄霄回坐到竹凳上,闭眼继续打坐,静等天亮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