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使神官大人 第2章 阿婆

小子辛在神官大人的居所里悠然度过了数日温馨时光，，眼看天气日趋渐暖，神官大人决定亲自送他返回阿婆的身边。

神神官大人轻执小子辛稚嫩的小手，身旁紧随神侍阿英，三人踏上了村中那条略显狭窄却充满乡土气息的泥土小径。或许是神官大人那超凡脱俗的容颜太过迷人，令人难以移开目光；又或许是他身着新制玄天色华服，在阳光与轻风中其风姿绰约，翩然而来。周遭的村民皆停下手里的活，驻足侧目，交头接耳，嘻嘻索索声此起彼伏。

虽然村民们已极力压低交谈的声音，但在那位路过的神仙耳中，那些话语却清晰可闻。

“快看，那位冷公子竟然破天荒的拉着小子辛，这是发生了什么。” 一位妇人惊讶地说道。

另一位妇人连忙反驳，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什么冷公子，他分明是俊美非凡的公子，你家才冷，你全家都冷！”

旁边又有一位妇人附和着，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是啊，你看他紧紧拉着小子辛的手，就知道他绝非冷心冷面之人，定是外冷内热，或者只是慢热罢了。但无论如何，仅凭他那张宛若神仙下凡般的脸庞，他的冷脸热脸我愿意看一辈子。”

一位中年老汉闻言，不禁嗤笑出声：“笑脸贴冷屁股一辈子！哈哈。”

那妇人白了老汉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去去去，别用你那些粗鲁的话语来玷污了俊美公子，说不定人家还真是神仙下凡呢。”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有人好奇地问道。

“似乎是去卫刚家，那家真是可怜，阿爷前几日才下葬，如今只剩下阿婆和这孙子相依为命了。”有人叹息道。

听到村民们的议论，神官大人随即转头问阿英：“我之前对待他们真的很冷漠吗？”

阿英也笑了，老实地回答道：“主人每次失忆醒来后，性格都会有所不同。之前嘛……确实是有些冷心冷面，不过现在好了，雪停转暖，主人的性子也变得清煦温雅。村民们一时适应不来，自然会惊讶于您的变化。”

神官大人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仔细想着阿英的话。雪停了，自己的性格也会跟着转变，这是为什么，阿英难道对我还有所隐瞒？

他没有变现出自己的怀疑，而是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牵着的小子辛，小家伙正迈着腿短的小碎步，急匆匆地追赶着自己的步伐。原本凝重的心，看着他三两步追自己一步，神官大人被他开心逗笑了。

小子辛看见漂亮哥哥正望着自己笑，立马张开嘴回了一个笑脸给他，笑容天真无邪。

看到家门，小子辛变得更加开心起来，松开漂亮哥哥的手，迫不及待大步跑去拍自家门，边喊道：“阿婆，阿婆，我回来了，快开门，阿辛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漂亮哥哥。阿婆，阿婆......”

然而，大白天里，阿婆家的大门却紧闭着，久久没有回应。神官大人心中一沉，随手一挥，大门猛然打开。小子辛赶忙跑进屋里，神官大人和阿英也紧随其后，疾步迈入。

只见小子辛跑到床边不停地摇晃平躺在床上的人，嘴里急声喊着：“阿婆，阿婆，别睡了，快起来，我把漂亮哥哥带回来了，你别睡了......”

床上的人白发苍苍，眼窝脸颊深陷，脸色呈青黑色，四肢枯槁，显然已经没有了生气。

神官大人隔空一探，随即叹了口气：“已经死了好几个时辰了，血液凝固，四肢僵硬。昨晚深夜走的，梦中断气，倒也不算痛苦。阿婆身体虽有多处病痛，但都不是什么大病，怎么走得这么快？”

“我没有给配药吗？” 神官大人疑惑地问道。

阿英一脸茫然解释道：“主人有配药的，早早就拿给了阿婆，按理不会有这样的变故。”

小子辛看着阿婆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反应，转头问神官大人：“漂亮哥哥，阿婆是生病晕过去了吗？”

看着小孩天真懵懂的神情，神官大人心中不忍，但还是开口回答道：“阿婆去找你阿爷了，好孩子，你阿婆不会回来了。”

前几天小子辛才看着村民们把阿爷下葬，他当然明白神官大人口中的“去找阿爷”是什么意思。小小年纪，接连失去两位唯一的亲人，他的心灵承受不住这份打击，猛地大哭了出来，泪水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悲痛和泪水引来了附近村民的驻足围观和议论。

村民：“没有想到卫家阿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留下一个还这么小孙子孤苦无依，真是太可怜了。”

另一个村民：“难怪这几天都没有看到卫家阿婆身影，原来人家早早把孙子安排给了仙人，闭门在家等死呢。”

“嗯嗯，是啊是啊......”

神官大人没有理会门外的议论声，而是让阿英好好抚慰还在痛哭的小子辛。自己则绕着这间简陋破烂的茅土屋看了一圈。他打开缸盖，里面无米；再揭开另一个缸盖，里面无水。

神官大人眉头紧锁，开始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摇摇欲坠的竹架上找到了包装完好、未曾打开的药包。

他拿起药包闻了闻，然后递给阿英道：“阿英，你看一下，这是不是我开的药。”

阿英接过药包仔细查看了一番，边拨着药片边吃惊地说：“主人，这确实是您之前给阿婆配的药，一点也不少，都在这里了。阿婆竟一点也没有吃！”

阿英再看看一旁还在抽泣的小子辛，接着说道：“阿婆一心寻死？不可能啊，家里还有唯一的孙子要养，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能寻短见啊！”

神官大人哀声道：“生活用的水都没有了，哪里还有水可以奢侈的煎药。”

阿英：“所以阿婆就把药藏了起来。”

神官大人：“何须藏，穷得连米都没有了，自己都养不起，更不会有亲朋光顾，贼人惦记，放在一处根本无人在意。”

阿英看了一眼小子辛，问道：“那我们算是被临终托孤了吗。”

神官大人：“嗯，阿婆应该是早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才让孩子来找我们，住上几日，待我们送他回来后，发现她去世，定会收留他孙子。”

此时门外又起了村民们的议论声。

“哎，真是可怜，别人是没钱买药，卫家阿婆是有药没有水煎药，活活把自己熬死了。”

“是啊，这叫什么事，这先是阿婆没水煎药病死了，说不定下回，就轮到别人了。”

“呸呸呸，轮到谁，别说那晦气话，虽然我们村没有水是事实，但是还是有年轻人从外村拉水回来的。”

“那水是要钱买的，而且价格越来越贵，说不定后面我们就都吃不起了，都是阿婆的下场......”

神官大人伸手一挥，一块白布轻轻覆盖住阿婆全部身体。然后牵着满脸泪痕小子辛的手往门口走，一出门，门口围观的众村民就都做鸟兽散，生怕这临终托孤的事跟自己扯上关系，毕竟刚刚这位仙人并未回答是否会收留那孩子。

村民们不愿收留小子辛，也在情理之中。卫家村整村一点水都没有，而且买水的价钱越来越高，本来捉襟见肘的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再收留个还在长身体的小孩，那更是雪上加霜。

神官大人刚想出门，拜托大家一起葬了卫阿婆时，还没有开口，村民便一哄而散。此时的神官大人也愣了片刻，随即无奈地对阿英说道：“之前是我冷淡待人，村民热情。现在则是反过来了。”

阿英不解：“这群村民怎么了，之前主人那么冷的性子，他们也热情依旧，现在收留个孩子而已，他们怎么显得那么无情。”

神官大人：“人性使然......世事无常……”

阿英：“主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神官大人看了一眼小子辛，对阿英说：“先把阿婆葬了吧，就葬在他阿爷的旁边。你记得位置，带我们过去吧。”

等到在山上葬完阿婆后，已是深夜。

月色如水，清辉洒落。神官大人的衣袂随风翻飞，夜风虽凉，却让人心生暖意。他信步走到山边，向山下望去。暮色之下，村里炊烟袅袅升起，星光灯火交相辉映。

阿英望着神官大人那略显沉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忍不住轻声问道：“主人心中所念何事？莫非是在考量如何养育一个凡尘孩童？”

提及养育孩童，阿英不禁也犯了难。神官大人身为仙体，自己作为神侍，寿元悠长，弹指间便能见证孩童的成长，此事看似轻而易举。然而，阿英心中却隐隐有所担忧。担忧着随着岁月流转，孩子日渐长大，而自己和神官大人容颜永驻，更见神官大人风华绝代，人见人爱。万一，万一某日，那孩子心中萌生出不应有的情愫……

阿英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神官大人已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养育孩童并非治本之策，关键在于那源头之水。只要解决了水源之困，自会有人愿意承担起养育他的责任。”

闻听此言，阿英豁然开朗，心中虽有些酸涩，觉得自己竟为一个孩童而心生醋意，实在不该。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急忙问道：“主人的意思是，要为这村落解决水源之难？”

神官大人微微颔首，继续说道：“你我皆非俗世中人，日后还需游历人间。带着他，于他而言，或许并非幸事。你瞧我如今这般模样，多有不便。若能解决他们村落的水源之困，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小子辛方能拥有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阿英闻言，心中略有不快，连忙辩解道：“主人何出此言？什么如今这般模样，您是如此仁慈的神祇，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挺身而出，救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神官大人望着自己神侍那极力维护自己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虽不知这段失忆的时光是如何度过的，但有如此忠诚的神侍相伴左右，已是他最大的慰藉。原本还对阿英有些怀疑的念头，也被他赤胆忠心的模样所冲淡。他忽然觉得，也许身份的真相并不是那么重要，或许就这样带着这个憨态可掬的神侍，在凡间与这些凡人共度一生，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之前在天庭当差，只是不小心弄坏一件神物，就被贬下凡，可见天庭的日子也不是那么舒坦。

“好了。”神官大人轻声说道，“卫阿婆已妥善安葬，我们回去吧。小子辛哭了一整天，想必也累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阿英：“好。”

两人回头时，子辛仍旧跪在阿婆与阿爷的墓中央，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来一抹累痕，也望向神官大人，目光灼灼，似带着一颗坚定的心。

那一刻，神官大人觉得，卫子辛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了许多。心中更坚定了要快速解决卫家村缺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