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灵还须寄灵人 第6章 第 6 章

猛然听到爷爷奶奶去世的消息，温旻一时没反应过来，闷闷地“啊”了一声。

王主任见温旻的反应，觉得自己还是说的太直接了，可能吓着孩子了，急忙又说道：“你爷爷奶奶今天早上没有起床。社区医院在你们小区开展体检活动，你对门的邻居就去叫你爷爷奶奶，结果敲了半天门没敲开，打电话也没人接，为了安全起见，社区就撬开门进去看了看，发现他们老两口在床上，嗯，睡过去了！”

王主任说得很委婉，所以温旻其实还是没听懂！

“那，把他们叫起来了，社区体检是免费的啊！”

温旻的话，差点闪了王主任的腰。这孩子，阅读理解太差劲了！

“孩子，叫不起来了！他们走了！”

“走了？上哪儿去了？也没跟我说要去哪儿啊？”温旻抠着自己的脑门，不能想问题，一想问题温旻就想吃东西！

可怜的王主任，不得不直接说出答案：“这，他们死了！”

“死了？”温旻终于做出了应有的反应！连着后腿两步！

王主任伸手想要拉一把这孩子。但温旻退到了墙边，靠墙站住了。

“孩子你先别难过。学校派我陪着你去处理相关事情，你现在收拾东西我陪你回家吧！社区的人在你家等着呢！”

“他们就这么，死了？”没有听到王主任后面的话，温旻满脑子想着“死了”两个字，似乎是两个很简单的字，但想了半天，依然无法想像死了是什么意思，尽管她这个年纪对死这件事多少是能理解的，但是还是不能正确面对爷爷奶奶死了这个情况，伤心还没有袭来，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件事她和谁去商量呢？爷爷奶奶就不能一个一个的来吗？这两个老家伙，商量好了为难我温旻不是？

温旻半天没有吭声。王主任还以为这孩子猛然遭受打击，精神失常了。只好开导开导她。

“孩子，坚强点！人老了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啊！”

温旻脑袋轰轰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看到王主任的嘴巴一开一合，四周安静得仿佛静音的画面。

就这样木然的跟在王主任后面走了！

天空有点灰暗！

温旻家的小区其实是个挺大的小区。保安物业都不错，此刻物业也已经在温旻母亲的请求下，先行过来帮忙了！

邻居也在，见王主任带着温旻走进来，急忙想把事情说清楚，结果却说了一堆废话。

屋里一下子停着两具尸体，王主任怕孩子被那种场面吓着，让温旻在外面等着。

温旻探着脑袋想看看家里面什么情况。

社区的人和物业经理一起帮忙已经给白事会馆打了电话，正好在温旻来以后，工人们前后脚和温旻的妈妈也一起来了。

温旻看着家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有点不习惯，直到看见她妈妈，才怯怯地叫了一声“妈……”

温旻的妈妈，明幼清，是华大的教授，身材高挑，面容娇好，身穿一件灰色长袖连衣裙，齐耳短发，显得整个人十分干练，一看就是高知分子的气质！

此刻虽然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却没有一丝慌乱。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也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就过去和王主任等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温旻就这样看着母亲有条不紊地处理完了爷爷奶奶的后事！

对于温旻来说，是懵懂的一天。被大人们安排着，又是鞠躬，又是跟在妈妈后面答谢亲朋，多年以后，关于这一天，温旻脑海里能回忆起来的全是白色的大花，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

直到晚上，温旻坐在书桌前，依然没有意识到爷爷奶奶就这样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不时地向爷爷奶奶的卧室望过去，但那两个记性不好的老家伙却再也没有出来问过她几点了，什么时候睡觉！

明幼清女士并没有时间陪着温旻，从殡仪馆回来的路上，就给温旻安排了一切，然后，明幼清就回单位了！

十二岁的温旻，一个人在家！她把所有房间里的灯都开着，唯独爷爷奶奶的卧室，是关着灯的。

温旻强迫自己很镇定地开始温习功课。

门铃响了！

温旻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客厅，却猛地刹住了脚，十分紧张地望着门口！

门铃继续响着！

温旻下意识地想要拿起什么做个防身用，可是双手在身边抓了几下，都没抓到合适的东西！

可那恐怖的门铃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温旻终于鼓起勇气，慢慢挪到了门口，手伸出去却不敢触碰到门上。

正在此时，门铃声戛然而止。

温旻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也摊开了，刚想回头继续温习功课，忽然书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这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再一次把温旻吓了一跳。

有点气急败坏的温旻冲过去一把抓起手机，想知道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制造紧张空气，结果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妈妈”，温旻翻个白眼，接通了电话：“妈——”

电话里是明幼清有点不悦的口气：“温旻，开门那，我摁门铃你听不见啊？”

原来刚才是明幼清在门口，温旻气不打一处来：“您来之前怎么不打电话啊，您想吓死我啊，我一个小姑娘家，半夜三更的听到门铃，敢开门吗？”

明幼清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电话里道了歉，温旻把门打开。进门一看，整个房间灯火辉煌。

明幼清疑惑不解：“温旻，干嘛开这么多灯？”

温旻倒也没有撒谎：“有点害怕。”

“那，为什么奶奶房间的灯没开？”

“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敢进去。”温旻说着话，此刻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温旻反而有点哽咽，但最终还是没有放任自己的情绪发展。

明幼清坐在沙发上，示意温旻坐过来。

温旻坐在了她对面。

明幼清看着温旻的脸，仿佛下了很大一个决心，然后对着温旻开口了。

“温旻，从此以后，你可能要一个人度过大多数的日子了。”

对于这一点，温旻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明幼清继续说道：“温旻，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不和你住在一起吗？”

温旻很懂的样子回答道：“您工作忙，那边的实验不能停。”

明幼清有点凄惨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温旻，你不是我生的。”

这句话，着实让温旻惊呆了，长久以来，爷爷奶奶都只是告诉她，母亲是个工作狂，但从未否认过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虽然母亲不太关心她，自从父亲失踪后，温旻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但即便如今爷爷奶奶都去世了，温旻依然觉得她至少还有母亲，可明幼清这一句话，一瞬间就把她变成一个孤儿了。

温旻张口结舌，望着明幼清，说不出话来。

明幼清很同情地看着温旻继续说：“但是你不用担心，在你大学毕业之前我会一直负担你的生活费的。”

温旻苦笑一声：“您怎么就那么肯定我能考上大学？我才上七年级。”

明幼清直了直身子，盯着温旻仿佛仔细端详着一个宝物一样：“这个无须怀疑，你和你父亲一样的聪明，虽然我也不能肯定你到底是不是温自有的女儿。不过眉宇之间，你和你父亲还是有很多像的地方。”

怎么母亲不是亲的，连父亲也没法确定了？

温旻一瞬间成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这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温旻向前倾了一下身子，双手扶在茶几上，看着明幼清：“妈，您都说了些什么？”

明幼清摇摇头，继续说：“你别太激动，听完我的话你就明白了。”

明幼清长话短说，给温旻讲了一个故事：“十二年前，你父亲把你抱来，说你是他的孩子，因为我不能生育，所以我也就坦然接受了你。但是他却始终没有说出你的生母是谁，只说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的生活。你小时候给我的生活也增添了很多乐趣，在你三岁之前我们的日子也是过的其乐融融。直到你三岁那年，你父亲忽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此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好，容易情绪失控，为了不影响到你，我就搬去了单位住着。原本想着爷爷奶奶可以陪着你，却不料他们也撂挑子了。”

温旻头一次听说自己的身世，还在回味着明幼清的话，依然有点难以置信。

明幼清继续说着：“无论如何我们也曾经是一家人，所以我不会不管你，但我这两年的确工作很忙，实验到了关键时刻，我还真不能脱开身，所以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可以的。”这次温旻是很认真地听到了明幼清的话，也很认真地回答了。

“对不起，温旻，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你父亲，就会忍不住想他到底去了哪里，会情绪失控，所以我们分开住，是最好的，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安排人来处理。”

“那您特意来，就为了说这些？”温旻幼小的心灵承受着这一连串的变故，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与年龄不相仿的成熟，听起来却让人感觉有些心酸。

明幼清站起来，一边往爷爷奶奶地卧室走，一边说：“嗯，同时也是来取个东西，爷爷曾经说过，有一天他们不在了，在他抽屉里有封信是给我的，我下午忙，忘了拿，正好晚上过来，顺便陪你一晚上。”

温旻也站了起来，跟着明幼清身后：“什么信啊？”

“不知道，我们找找看。”

两人一起打开了爷爷奶奶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