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 第42章 越深想，越觉得渣

姜不似用的是“了解”。

他没有说让林不倾相信他，只说让他试着了解他。

这远远比相信二字更有实感，也更动人。

林不倾埋在姜不似颈窝的脸顿了顿，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扫过对方的衣领，带着点刚平复下来的微颤。

他没立刻抬头，只听见姜不似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沉稳得像老旧座钟的摆，一下一下，把他刚才还在乱撞的心神慢慢钉回原处。

察觉到林不倾细微的情绪波动，姜不似继续说：“这是一个名词，也是一个动词。”

“了解你？”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刚哭过的鼻音，“我以为我一直在试着……”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他有些惭愧，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怎么认真想过“了解姜不似”这件事。

之前满脑子都是“不能被他发现”，“他会不会疏远我”，“我这样会不会让他觉得困扰”，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更像是在确认自己有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

而不是去触碰姜不似藏在温和又清冷的表象之下的另一层，或者说，更深层。

所以林不倾才希望姜不似能变成复读机，这样他就可以向他反复确认。

但是他好像忘了，反复确认到一定程度，是会染上怀疑的意味的。

不过姜不似没有表现出半分委屈和愤怒，也没有抱怨他的颠倒无常。

只是请他试着了解他，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林不倾感觉心脏的位置饱胀的厉害，眼睛发酸。

姜不似的手还轻轻拍着他的背，动作没停，叹了口气，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我其实能感觉到，你总是在猜，猜我会不会接受，猜我希望看到你哪一面，猜后果……我都知道的，但你却没想过，也没问过我，想让你看到什么样的我。”

林不倾终于慢慢抬起头，鼻尖红红的，眼睛也还泛着水光，像只刚被顺毛的幼兽。

眼神中闪烁着不自知的无辜和懵懂，却还带着点没褪尽的警惕。

他看着姜不似的眼睛，那双眼尾微挑的眸子此刻没了平时的疏离，反而亮得很，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有点狼狈，却很真实。

“不如坦诚一些，你想让我看到什么样的？”

他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姜不似的衣角，布料的纹理蹭过指腹，带来一点实在的触感。

听到林不倾的口吻恢复到一贯的常态，姜不似终于稍稍放心，低头，视线落在他攥着衣角的手上。

喉结滚了滚，才重新看向他的眼睛：“比如，我其实不太会哄人，刚才楚佩他们在的时候，我站在那儿，脑子空了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满了好一会，不知道说哪句能立竿见影的看到你给我我想要的反应。”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刚才的慌乱，嘴角牵起一点极浅的笑，“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控，砸了吉他，攥着琴弦……我第一反应不是你以为的觉得你疯，是怕你手疼。抱歉，我不太会，但我会学。”

林不倾猛地攥紧了手，退出他的怀抱，掌心果然还残留着一点刺痛，刚才情绪上头时没察觉，现在被姜不似一提，那点疼才清晰地冒出来。

他愣了愣，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又有点酸楚。

他以为自己刚才那副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可怕，却没想到姜不似注意到的是这个。

他想是这么想的，话一出口，又是另一副不受控的模样：“姜不似，我在网上看到一句话，「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学不会」。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别委屈自己迁就我。”

怀里空荡荡的，姜不似觉得心里也空落落的，听他这么说，半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我愿意学，是要摸着石头过河自己去感受，不用事来教更不用人来教。至于有没有心，我会用心，绝不是迁就。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你慢慢看。”

“摸着石头过河自己感受……”，林不倾轻声重复着他的话。

“我知道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能去设身处地，我曾经，也很怕被在乎的人不接受甚至忽视”，姜不似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释然。

“我父母曾经给我很多爱，其实两年前，正是他们婚姻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争吵之后分居，我妈走的时候，我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天都不出来。那时候我总觉得，是不是我不够好，所以他们才都不管我了……现在学着自己过，慢慢就习惯了，觉得只要不靠近别人，就不会被抛弃。我不知道两年前的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林不倾，两年前的你对我来说，不像光，你是镜子，比光更亮，因为你能反射折射散射出各种光的形状。”

“你言重了”，林不倾无端的感觉有些飘飘然的惶恐，他能感受到那份藏在平静下的一旦被他释放就扑面而来的孤独感。

但他没来由的就觉得不真实，这种感觉跟姜不似无关，他有些不信自己能握得住。

想让姜不似看向自己的是他，畏手畏脚的也是他；

在歌词里热烈表达的是他，在现实藏着掖着的也是他；

计划温水煮青蛙的是他，撩人不自控的也是他；

想出暗牌的是他，打心照不宣明牌的也是他；

想走暗戳戳路线的是他，走野路子的也是他；

想进一步的是他，姜不似近一步反而退两步的也是他；

说要的是他，觉得握不住的也是他；

占有欲强的是他，轻易就想退缩的也是他；

心心念念以后的是他，诚惶诚恐未来的也是他……

林不倾越深想，越觉得自己渣。

很矫情，很拧巴，很矛盾。

但没办法，控制不住。

他忽然想起刚才自己想的，他和曾浅一样，都在‘不敢靠近’背后藏着对‘不被接受’和‘把握不好’的恐惧。

也不尽然，毕竟曾浅没有他渣。

“言重？”

姜不似摇了摇头，“我从不夸大其词。”

他总是这样，说的每一句话都言之凿凿，没有任何花里胡哨。

林不倾都要开始同情他了，遇到自己，真的，算他倒霉。

“那现在呢？”，林不倾像个循循善诱的绑匪，企图从姜不似嘴里心里撬出更多他想要的宝藏。

“现在，你比光有实感，因为我想握住，我觉得我能握住”，短暂的停顿之后，姜不似说的更坚定，“我要握住。”

林不倾都要拍手叫绝了，他觉得姜不似像光像星火，姜不似觉得他像镜子是光亮，一个拾星者，一个追光人。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孤独的拾星人了，因为他找到了那个愿意陪他一起，把星光握在手里，把晚风揽进怀里的人。

或许很早之前就是了，只不过单方面的认定不作数，他要听姜不似亲口说。

他走上前两步站到姜不似面前，抬手为他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我知道了。”

姜不似看着他的动作，眼底像有漩涡要把他吸进去一样，“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没有时间和次数的上限，我心口一致，真的。”

林不倾郑重其事的说：“我记住了。”

姜不似总算放心，才感觉到掌心已经泛起一层细汗，说实话他有些吃不准林不倾的反应，好在，结果是好的，“有什么想法随时都可以跟我说，什么都可以。”

“现在就有想法。”

“嗯？怎么了？你说。”

意料之中的看到姜不似脸上正襟危坐的神情，林不倾眼底漫上笑意，“我饿了。”

姜不似微怔，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我带你回家。”

“姜不似。”

“我在。”

“姜不似。”

“我在。”

“姜不似。”

“我在。”

“做饭给我吃。”

“林不倾，跟我回家。”

“好，回家。”

林不倾想：也许他永远都改不了自己的偏执和占有欲，但没关系，起码眼下，姜不似会包容他，会陪着他。

他是相信的。

这份陪伴，就是他对抗所有不安的底气。

这份温暖，他会牢牢抓在手里，再也不会放手。

姜不似拿出手机往六人群里发消息：

【不似】：我带阿倾先回家了，明天见。

【C】：一路顺风

【不似】：？

【C】：这条路不好走，我这是最真挚的祝福

【寒炉】：同上

【温】：同上

【你正哥】： 99

【不似】：谢谢。

【你正哥】：姜哥，爆金币～

【不似】：操作系统——红包——红包数——5个——总金额——19999——谢谢

系统提示：【你正哥】领取了你的红包

【C】领取了你的红包

【寒炉】领取了你的红包

【C】：芜湖～（配截图）不似发出的红包——谢谢——9999元，今日手气最佳～

【C】：9999～

姜不似抬头看了眼林不倾，指了指手机，“来领红包。”

林不倾掏出手机，迅速的滑了一遍群消息，点开红包……

【不倾】领取了【不似】的红包——谢谢_1314元……

【C】：嚯～1314～9999～

【C】：三儿，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爱说话吗？@你正哥

姜不似：我不太会，但我愿意学

林不倾：别迁就我

姜不似：你不像光，你是镜子

林不倾：太言重了（我真的有点渣）

姜不似：妈，他撩不动……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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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越深想，越觉得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