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弱师弟不可能是反派鬼王 第36章 盟友

据柳梦袖所述，自献南山封闭后，幻境时间快速流动，松声觉得时日尚短，实际却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后，二十六座天道秘境同时开启，当地城镇村庄受秘境化衍的影响，妖兽肆虐，民不聊生，尤其是秘境直接降临的地点几乎无人生还。

有卦师推演，此次祸患为千年一遇的——天劫灭世。

裴云昼十分清楚山下的情况，全力稳住献南山结界，千方百计阻止她下山，不让献南山按照原有的轨迹正面迎战。

而根据程江离的记忆，这三年来，念瑶月几乎不理山内事务，日夜在后山闭关悟道，偶尔被烦到不行才出门揍李怀英。

念瑶月显然比所有人都知晓未来会有天劫灭世，故而提前谋划准备。

松声反复阅读柳梦袖所写的这册文书，思绪起起伏伏，眉心快要拧出一条沟壑。如果天劫灭世是因念瑶月情痴成魔而起，这一切的因果逻辑都不对了。

念瑶月到底做了什么呢？系统强制性抹杀为什么会存在乔洛芷重生的漏洞？

苏枳羽目光炯炯，仿佛被什么吸引一般，一步步靠近她，然后在旁边椅子坐下，瞟了一眼她膝头的话本。

林间绿荫连片，有不知名的鸟雀婉转鸣叫，使人内心安宁。

苏枳羽放松精神，无意开口问道：“仙门弟子经常一起谈论战力榜排名，第二为白湖剑派的李宗师，第一归于您，而战力榜中仅书写献南山三字，还请念山主为我解惑，敢问芳名是？”

松声回神凝眸，苏枳羽面带微笑，安静等她答复。

觉醒的异端会被系统剥离姓名，意味着她往后的所有轨迹彻底与他人命运线无关，跳出因果，成为禁忌。

苏枳羽倒是第一个向全知的管理者主动问念山主姓名的。

松声合起话本，起身将白瓷碗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行止间暗香浮动，仪态优雅。

苏枳羽疑惑地看着她，随之站起身，心道，裴云昼觊觎念山主已久，难道在他的印象里，当时战力巅峰念山主是这么一个温良贤妻的形象？

下一秒，玄栀花的淡香扑面而来，苏枳羽感觉喉咙一紧，幻境中的“念山主”突然掐住他的脖子，一把将他惯到墙角。

苏枳羽撞得头昏眼花，半晌找回神智：“你不是她！”

“你也不是幻境里的苏枳羽。”

松声甩了甩手腕，问道：“你为什么在秘境里？”

苏枳羽疑惑道：“刚才莫名其妙地震，我一醒来就在秘境里了呀……不过围花镇居然联通了频梦秘境，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我路过看见你和裴云昼躺在一起，就想把你带出去，这里真是太古怪了。”

松声上下打量着他，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抢长吟剑？”

苏枳羽愣了一下，无辜道：“我没有啊。”

松声敲了敲桌子：“苏家秘法那么大的扑棱蛾子朝我飞过来，你居然说不是你干的？”

苏枳羽靠在墙角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姐姐，你说的好真，等一下，所以你在围花镇见到了另一个我？”

松声见他神情难得严肃起来，狐疑道：“这个世界还有第二个你吗？”

苏枳羽忽然一拍脑袋，一骨碌爬起来，拉着松声坐下：“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说。”

松声顺手捞起桌案上裴云昼煲的鱼汤一口闷了，砸了碗，碎瓷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说不出来下场就和这只碗一样。”

苏枳羽看着瓷片怵了一下，认真诚恳道：“还记得我曾告诉你，我是来抓放出妖兽的本家弟子。”

松声点了点头，正因为围花镇妖兽是苏家搞出来的，所以仙门才抓他们做前锋，结果遇上了秦之萦追杀，这才打开了连接围花镇的频梦秘境。

苏枳羽道：“其实那名弟子，是我的孪生弟弟。”

松声愣了：“……与你长得一样的弟弟？”

苏枳羽叹了口气：“苏家虎狼之地，庶子都是家族趋炎附势的工具，我那弟弟名叫苏妄，一心想夺魔剑长吟改变现状，走火入魔，这才酿成围花镇的惨剧。”

“若姐姐得知苏妄的下落，还请及时告知于我，苏家家法处置后，自会交由仙门审判。”

松声没说话，伸直手臂用碎瓷片在苏枳羽脖子前比划了一道。

苏枳羽被迫抬起头，垂眼看着那道冰冷的弧线，依然保持镇静，声音却有些不稳：“你不信我？”

松声朝他微笑：“以幻术秘法著称的苏家，自家处置之后再交出来的，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吗？”

苏枳羽覆手推开碎瓷片。

有液体从手背处缓缓流下，他浑然未觉，眼神是苏家主事者的凌人盛气：“幻术秘法为我偏门，并非苏家正统，难道姐姐是因为我没用，没有为你夺回长吟剑才怨恨我吗？”

“苏枳羽，你想太多。”

松声撑起下颌，在桌上旋转瓷片，哪怕她的手指摁在了瓷片尖角，区区凡物也无法伤她分毫。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她替换了念山主的身份，在秘境中也拥有了她的力量。

苏枳羽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姐姐，在裴云昼的幻境里，你是念山主，你可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对苏枳羽来讲似乎至关重要，被系统抹杀的一切如果被再次提起，无疑导致小世界角色记忆混乱，她即使知道，也不会说出口。

松声摇头：“显而易见，我也是误入此地，并不知道。”

苏枳羽思忖片刻，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我怀疑念山主并非情痴入魔。”

这句猜想刚从他口中说出，松声立即转头看向他：“为什么这样问？”

“自念山主闭关后不问仙门诸事，苏家便攀上了更好的亲事，的确有退婚的想法，但献南山对我来说显然是更好的去处，一位化神境的大宗师，一山之主，怎会因为一纸婚约而走火入魔？”

苏枳羽说得斩钉截铁，松声敛下眼睫，望着一地碎瓷陷入沉思。

苏枳羽的自我怀疑，难道是乔洛芷重生后的异端衍生？

对于管理者而言，小世界的角色抹杀，并非简单粗暴抽离所有人的记忆，而是在人们心底植下一则铁律。好比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而结婚生子是人生绕不开的命题，延续千年的游戏规则。

顺从规则的人会成为茫茫众生之一，在温水的舒适环境中，按照正常预设的轨迹，去经历与他人一般无二的人生，此为合理。

而选择质疑这条规则的人，往往会走上一条更精彩又未知的道路，游戏规则无法束缚他们，便成了异端。

若异端及时不抹杀，便会造成大范围的觉醒，致使游戏彻底崩塌，管理者失去掌控权，小世界独立。

“念山主被未婚夫背叛，情痴成魔，引天劫灭世，昆仑二十六秘境之主联合诛杀之，从此封存念山主往事，仙道太平。”

苏枳羽不知自己向仅见过几面的松声讲述未经证实的事情，是对是错，她看起来冷静超然，不像是一位好的盟友。

然而既已提到这里，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这则消息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但我怀疑念山主的死因并非如此，若昆仑秘境代执天道误杀念山主，那么正邪黑白，或许要彻底颠倒！”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松声面容沉静，坐正了，手垂落在桌下，一团浅淡的光晕汇聚于指尖一点，杀招已成。

质疑天道，从未有之。

如果苏枳羽也像乔洛芷一样觉醒，那么作为维护秩序的管理者，杀掉他是最正确的选择。

苏枳羽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也许是他作为念山主的挂名未婚夫，在荒诞不经的人生里，对她生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责任心。

苏枳羽沉思道：“我记得当时我家上门退婚，念山主在后山闭关并未与他们见面，约莫是半年后，她提剑离开了献南山从此失去踪迹。”

松声微笑着：“再然后呢？”

苏枳羽道：“天劫灭世，念山主死无全尸，你我同在裴云昼的幻境里，这是他最恐惧的心魔，也许他会记得些什么。”

“哦？所以呢。”

“裴云昼自小爱慕念山主，如今在幻境中仅凭容貌就把你认做了她，裴云昼为生人却铺谋定计执掌死者鬼域，怎会是一个色令智昏之人！”

松声倏忽抬手，杀意澎湃的剑气直至苏枳羽眼前。

苏枳羽看着尽在眼前的杀招，全身绷紧了，用毕生最快的速度后撤，竭尽全力大喊：“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哪怕他躲避的速度再快，也不及对灵力运用驾轻就熟的松声。

松声以指为剑刃，指尖离苏枳羽的脖子仅差一张薄纸的距离，而剑气险些将他脖子割断。

苏枳羽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却见出招之人停在原地，雾气般的纱质衣袖被微风轻轻扬起。

苏枳羽为这一瞬间松声在他生死边缘之际的美感到惊心动魄，但他更加清楚，他必须冷静下来与松声好好交涉。

“你想知道困住裴云昼的心魔，而我想知道念山主的真正死因，在这里我是你唯一的盟友。”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松声悠然收回了剑招，她的声音尤其温柔和缓，与凌厉剑气截然不同，无情与有情在她身上仿佛可以随意切换。

苏枳羽自恃见惯百戏众生脸谱，竟然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她，紧张地看着她，等待接下来的宣判。

哪怕幻境中不会真的死去，刚才的杀意让他仍然后怕，在忐忑之际，松声低笑一声：“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