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余弥当年是怎么和商淮洲好上,又怎么和对方分手的,其实说来话长。
那时候余弥不太懂事,刚刚高考结束,忍不住就想放纵一下。
再加上余弥确实也有点好色——
他回想起商淮洲和他在一起时的身材。
肩宽腰窄,削瘦匀称,八块腹肌坚硬如铁,最重要的是长相也很不一般,跟那些网上只会媚大哥的小网红很不一样。
那时候余弥就有点觉得商淮洲是块璞玉了。
奈何那时他在商家实在不起眼,也没什么人重视。
虽然余弥印象中商淮洲好像很会打架,但他就算不太聪明,也知道这个世界,决定话语权的从来都不是拳头。
当然,余弥之所以会和商淮洲分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商淮洲那个地方实在太大了,每次和他那个的时候,他都不太考虑余弥的感受,总把余弥弄得很不舒服。
其实余弥色归色,除了和商淮洲短暂地有过一段,没和别的什么人谈过,他本身对另一半的首要标准就是卡颜,和那些小模特小网红什么的,互相不知根知底,余弥又嫌脏,所以话又说回来,商淮洲还真是余弥谈过的唯一一段,且还是初恋。
以前余弥还会对商淮洲挑剔来去,现在一想,还真没什么好挑的了。
他马上就要穷得去睡大街了。
而商淮洲,已经是商圈大佬了。
坐在梁琨的跑车里,余弥一边咬着手指甲,一边焦躁不安地盯着手机屏幕。
不一会儿,梁琨从别墅里出来了,手里提着余弥的那一大箱行李。
“弥弥,你这箱行李可真重啊,我刚才看了一下,里面好多都是男模和明星封面的杂志,你真的不打算把这些扔掉吗?”
“不要!”余弥小少爷脾气上来了,着急地道,“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收集的!”
换做以前,可能还有不少人会哄着余弥,现在也就剩下梁琨了:“好好好!”
梁琨把那一大箱行李勉强塞进了包车小小的后备箱:“那我就把你这些东西带到我那儿去了?不过弥弥,你真不打算和我一起住吗?你要嫌我现在住的地方路远,我可以给你在你学校附近租个房子,那也比你住你那学校的破宿舍强啊!”
“不要了,”余弥想了想,摇摇头,“我会克服的,或者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不想再靠梁琨,说白了,余家出的事情,跟梁琨一点关系都没有。梁琨不像余弥,刚出来读大学就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套公寓,说是不想被家里管着,梁琨和余弥不同校,两人的学校一个在港区一个在深城,差了十万八千里,中间还隔了个跨海大桥,真的不方便。
就算是真让梁琨帮他租房,钱要有借也要有还,他刚才已经给余弥转过几万块了,以后的日子,余弥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呢,他不想拖累了梁琨。
他其实隐约有从少爷圈里的其他人那儿听说的,说是梁琨的母亲已经提醒过梁琨了,以后少跟余弥和余家的其他人来往。
余家树倒猢狲散,再相处下去没好处。
商淮洲呢?他会不会也这样想?
想到这儿,余弥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机。
商淮洲的联系方式,其实他大号加着,也没有拉黑。
只要他想,他可以重新登录那个为躲债丢弃的大号,这样就可以直接更近距离地联系上商淮洲了。
但余弥不敢。
他怕在对话框里看到他从未看过的那个红色感叹号。
“那我现在带你去吃东西?还是你想去哪儿玩会儿?”梁琨问余弥,“你下午应该不回学校上课了吧?等晚上我再送你回去?”
梁琨已经在思考着该带余弥去哪儿玩了,余弥却没什么心情,但他不想扰了梁琨兴致,便勉强点了点头:“好吧,随你。”
梁琨“呜呼”吹了声口哨,一脚油门带着余弥往深城市中心开去。
余弥也没想到,梁琨居然带着余弥去了深城市中心的一家酒吧。
梁琨一窜进酒吧,就如同鱼儿游入江海,不要太快活。
梁琨和余弥虽然都是从小在深城长大,但两人都不太会说广语,从小说的都是普通话。
广语是在粤语体系里的,是港区人用来区分港人和内陆人的标准。
梁琨去了港区读书,因为粤语说得干干巴巴,竟还受到不少歧视。
主要港区的有钱人也多,不缺梁琨这一个。
梁琨已经不止一次跟余弥抱怨过港女的要求太高了,他开着迈凯伦或者法拉利去港区的酒吧泡吧,那些港女都不带理他的,港女们更爱的是说着一口流利粤语的港人或者以英语为母语的白人。
梁琨在港区混得憋屈,誓要在深城把自己的地盘找回来。
余弥对于这种闹哄哄的泡吧活动没什么兴趣,但他偶尔无聊了也会陪梁琨一起来玩玩。
余弥是gay,而梁琨爱来的这些酒色场所大多充斥着异性恋,就算有一些和余弥性向一样的男生出现,大多数时候在余弥看来也都是歪瓜裂枣。
但梁琨喜欢。
他泡妹不分场合,会员制的高档会所来来去去都是深城少爷小姐圈里的熟人,他从小到大看都看腻了,那些小公主们心高气傲,搞不好和梁琨走在一起还得让梁琨为她们拎包,梁琨懒得干,觉得没意思。
出来玩嘛,随心所欲重要,其他的先放一边。
余弥现在没钱,也没办法挑选自己想去的地方,只好一个人窝在酒吧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喝果汁。
第八百次打开手机,点开小绿泡,依旧没看到商淮洲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难道商淮洲真的不喜欢他了吗?
余弥抿抿唇。
他真的没有魅力了吗?
可是前几天还有个少爷圈的公子在得知余家破产后给他发消息,说只要余弥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一辈子养着余弥,他还可以让余弥随便刷他的卡,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就和以前余家没有破产时一样。
余弥当然知道那个词叫“包养”,可惜余弥点开对方的朋友圈看了眼那人的照片,发现对方长得可丑,当即就把那人拉黑了。
就算真的要给自己找金主,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挑的!
而且他这次主动找商淮洲,也不是为了商淮洲的钱,他主要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机会和商淮洲复合。
两颗漂亮的贝齿已经快把原本红润的嘴唇咬得失去了血色,余弥还在挣扎。
思考良久,余弥终于下定决心。
他先把自己的朋友圈设置为陌生人可见,然后建立了一个分组,把所有好友全部拉进分组里。
最后在阴暗的酒吧角落,余弥咬着橙汁的吸管,悄悄地把自己身上T恤的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一点肩膀和锁骨,然后高举手机,用前置摄像头给自己拍了张自拍。
照片里,灯光昏暗,余弥的一头棕色绵羊小卷发贴在脸颊两侧,他瞪大了圆圆的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既无辜又清澈。手机的高清镜头下,就连鼻头上那颗淡红色的小痣也看起来分外诱人。
余弥把那张照片看了又看,觉得已经拍得够好了。
在网上复制了一篇文案编辑好,余弥上传了那张照片,然后选择屏蔽分组,最终点击发送。
【我们之间的关系忽远忽近,渐渐像熄灭的炭火。我觉得有点冷了,你可以在我的心里点一把火吗?这样我应该会重新烧起来。】
这是余弥在网上看到的土味情话。
他从小学习成绩就不好,语文成绩尤其差,根本也没看出这段文案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发完这条朋友圈,余弥又重新给商淮洲发了条一模一样的好友申请。
然后,他便继续在酒吧角落里坐着,一边喝着橙汁,一边开始守株待兔。
**
商资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里,有人敲响了商淮洲办公室的门。
“商总,”穿着体面的女秘书抱着一叠资料从外面悄声进来,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与鹤的林总跟您约下午三点的视频会议,另外,这是您要的资料。”
“好,”商淮洲还在忙着手头的事,没看她,淡淡用普通话道,“放那儿吧。”
女秘书弯腰恭敬地把资料放下,安静离开。
“嗡嗡”。
商淮洲放在手边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一开始没管,但在看到页面上提示的消息内容后,还是渐渐地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将手机取过,解锁,点开小绿泡。
页面上很快跳出了一条刚刚发来的好友申请。
账号头像是一个背心半撩,露出八块腹肌的肌肉猛男,没有脸,照片的背景是健身房。
用户名是:-弥-。
消息的备注内容是一句娇滴滴的:【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商淮洲点开对方的用户头像,资料页面一刷新,对方的头像换成了一只穿毛绒睡衣正在打瞌睡的小猫玩偶,这下这个头像倒是更符合这条验证消息的内容了。
商淮洲看着手机,几乎想要冷笑。
明摆着来求和,却连头像都不舍得提前换,发完消息才想起要换一个,结果还被自己逮了个正着。
他当然知道发这条消息的人是谁。
但他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
熄灭屏幕,商淮洲冷冷地把手机重新扔到一边。
下午三点,商淮洲参加完视频会议。
他刚刚执掌商资没多久,部分与那些老腐朽们沆瀣一气的合作方并不服他,一边扬言要中止合约和撤资,一边趁机狮子大开口想从商淮洲那儿占到便宜。
商淮洲自然不惯他们,他一向行事激进,当场联系了律师,要求草拟诉状反诉他们违约,更雷厉风行地派人准备好了洽谈商资下一轮季度的新合作方。
以商资现在的实力,还不愁找不到下一个合作人。
商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商资想要发展,那根靠着人情往来做生意的旧刺也该趁早拔除了。
一场视频会议下来,难免耗神。
揉了揉眉心,商淮洲关掉视频投影,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投向被他远远放在巨大的奢石办公桌一角的手机上。
【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看着屏幕上发来的第二条好友申请,商淮洲差点被气笑了。
可是这小少爷以前什么时候叫过自己“哥哥”?
商淮洲沉着脸,修长的食指在奢石办公桌面上点了点,最终又重新拿回手机,点开这位叫“-弥-”的用户的头像。
这一次,商淮洲又在对方的资料页上发现了不同。
主页上多了一条朋友圈,是陌生人可见的状态。
商淮洲点进去,打开图片。
这张照片好像是在一家酒吧里照的,周围灯光昏暗,但得益于相机质量,照片上的人被拍得非常清晰。
他就坐在酒吧角落的皮质沙发上,微微侧着身体,就这样手里捧着橙汁,嘴角叼着一根吸管,仰脸朝镜头微笑。
粉嫩的嘴唇被橙汁浸染,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湿润的微光,T恤的领口十分宽大,透过俯视的镜头角度,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的光景,最终欲拒还迎地淹没在黑暗之中。
【可以在我的心里点一把火吗?这样我应该会重新烧起来。】
商淮洲的眸光暗沉下来,喉结开始不停地上下翻滚。
这是从哪儿学的?
这么骚。
都开始学会说骚话了。
他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商淮洲再一次恶狠狠地心想。
但,他也确实想看看,这小少爷到底还能使出什么自己没见过的招数。
这样想着,商淮洲鬼使神差地把大拇指挪到“通过申请”这四个字上,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