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这是冯绮南对蒋娴的回应。
一拳打在棉花上就是这种感觉,冯绮南压根不会跟她抢徐应北。
“我很好奇,他直到现在好像也喜欢着你,但你们为什么会分手呢?”
蒋娴的问题算不上在挑拨什么,事实上,初分手的那一年,冯绮南无数次在想这个问题。
关于徐应北的食言,她早期归咎于不够喜欢。
后来想明白了,是因为二人选择的路本来就不同。
就比如现在,此刻,如果不是她做出了回家的决定,那徐应北也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身边。
“或许因为喜欢只是喜欢,而不足以构成爱。”
汽车驶进周城地段,蒋娴跟着导航把冯绮南送回了家。冯绮南没有急着上楼,先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点燃一支烟,拨通了徐应北的电话。
对面没接,大概已经休息。
她给二人的对话框发送了一条消息,难得的主动,是一句谢谢。
次日,冯绮南回农场继续监工。休息时,听干活的几个阿姨聊天,说是白桥镇来了个骗子。
骗子两个字如同关键词,冯绮南便有意加入了聊天里。
“就前几天啊,镇上来了给有钱人,到处买地。没人搭理,结果几个老人上当了,被哄着签了什么合同,现在好了,被人骗走了。”
“还能这样?”冯绮南震惊,联想到前几天遇到的贾向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不,这几天可给镇上这几个年轻干部累够呛。”
冯绮南想起徐应北。或许前两天,他在忙着处理的就是这件事。
午饭后,冯绮南坐在院里的阴凉地休息,等到了徐应北过来。
或许是心虚没有去看他的事,冯绮南态度比往常都好,主动招呼着他入座,还问吃没吃东西。
徐应北开门见山,“某人好没良心,竟然都不去看看我。”
“昨天回来已经很晚了,而且你没事不是吗?”
“这么冷血。”徐应北装作生气的样子。
的确冷血,但冯绮南不想和他玩恋爱游戏,表情异常严肃,“徐应北,我希望你没事可以不往我这里跑,其实我们连朋友都不算。”
徐应北沉默着,只听见对面的人说。
“你不是我唯一的前任,这些年,我的感情并不完全空窗。”冯绮南的语气过于平静,“我爱上过和你完全不一样的男人,也为别人掉过眼泪。我们在京北,古建筑和网红区,都有我们牵手走过的身影。你所缺席的都有人填补过。所以你明白吗?我们之间隔着的,并不只有一年一年的时光而已。”
你该有新生活,而不是回头看我。
良久,男人的表情恢复了以往的疏离。
那是最早最早的徐应北,在大学校园里迈着坚定的步伐,她追了好久才跟得上。
“我不在意。”他说,“冯绮南,我不在意你后来爱过谁,但你最初爱过我,也还会爱上我。”
他语气坚定,好似掌握了冯绮南的心意。比当事人都要笃定。
这场谈话没有很顺利地结束,便被徐应北一个电话打断。
接起来时,声音大到冯绮南也听了个完全,对面是个老乡的声音,说是,“小北了,张奶奶急火攻心,晕倒了!”
闻言,徐应北起身就要走。冯绮南没看见他的车在外面,便问他怎么来的。
“走来的。”
冯绮南无奈,盯着他额头的汗,到底还是不忍心,“骑我的小电驴吧。”
他自然接过钥匙,临走,冯绮南又不免担忧他身体是否恢复得好,万一再晕倒怎么办。本着,本就是自己导致徐应北过度消耗了精神力的理由,冯绮南主动问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电驴火急火燎赶到一个老小区,门外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徐应北一到,便成了现场的主心骨。有装扮像同事的年轻男生冲过来汇报情况。
“现在怎么样了?叫救护车了吗?”
“蒋娴姐嫌救护车一来一回太慢,已经去开车了!”
话音刚落,那辆五菱宏光一个刹车停在空地上,蒋娴利落地摇下车窗,招呼着年轻人一起上车。
一位老人被一个中年女子和刚才的年轻男生搀扶着上了车。徐应北凑近嘱咐了蒋娴几句后,车子加速驶去,只留下厚重的轮胎印。
看热闹的人群在徐应北劝说下逐渐疏散,而后,带着冯绮南一起上了楼,去和晕倒的当事人儿子会会。
“这是其中一个和贾向荣签了土地转让合同的老人,儿子儿媳带着孩子久居在外地,偶尔放假回来看看。张奶奶的老伴半年前刚刚去世,现在是一个人独居。”
冯绮南一边听他讲述这位奶奶的状况,一边踩在结了褪了色的阶梯上。
即便是对年轻人来说轻轻松松的五层楼,却很难想象,一个大龄老人每日往上往下的情景。
冯绮南不由想到自家奶奶去世前的那几年,她还是个小朋友,上楼梯总像风一样迅速。
奶奶要扶着楼梯边缘的扶手,用远超她十倍的速度缓慢而行。
她说奶奶,你太慢了,从未真正体会过被时光落下的心情。
上了楼,户门并没有关,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客厅不算大,地板也不算脏,但意外的拥挤,肉眼可见地囤积了许多东西。
男人见徐应北来了,先是起身掐灭了烟,过来握手,“你是徐副镇长吧。”
徐应北点点头,在他斜对面的单人座上坐下,示意他慢慢聊。
男人说,自从知道老母亲把地转让出去,便觉得事有蹊跷,价格不算高,硬生生给老人唬住了,回来一看,绿油油的麦子已经被毁了。
“说是清理出来,种别的东西。”男人额头的青筋暴起,“家里就那几亩地,一下子转出去三十年。还不如承包给本地的大农户种庄稼实在呢。”
男人说,能轻易毁掉庄稼的人,怎么会珍惜土地。
冯绮南十分赞同。
“我爸生前最宝贵的就是庄稼了。”
徐应北和冯绮南相视一眼,看着男人,徐应北开口,“除了张奶奶,还有五六户人家都有类似的情况。您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解决。”
“白纸黑字合同都签了,能有什么办法?”男人语气开始激进,“我妈根本就是什么也不懂,也不问!这不给家里找麻烦吗?”
“话不能这么说,麻烦不是奶奶找来的,是有心之人坑害的。您要真担心奶奶,多回来关心关心,也轮不到别人骗她。”
冯绮南的话犀利,男人一下从沙发上蹿起来,指着冯绮南大喊,“你说什么呢?”
徐应北起身挡在冯绮南跟前,示意男人淡定。
岂料冯绮南压根不打算闭嘴,而是走向积攒了不少瓶瓶罐罐的厨房,指着最外面那一堆红红绿绿的保健品。
“这是贾向荣那个公司的产品,之前我和他见过,他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冯绮南说,“他的手段很简单,探望老人,表示关心,送上礼物,然后完成目的。”
为什么要让陌生人关心你的父母呢?
冯绮南心里想到这句话后,第一反应是这些年她在外地,冯诠和李小萍是如何度过的。
男人闻言,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沙发上,无奈地捂住了额头。
冯绮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电视柜上放着一张老人的合影,看岁月并不是老照片。上面印着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二人牵着手,眯起眼,一起望着镜头。
背景是P上去的**。
“我想看看转让合同。”冯绮南靠近徐应北,小声耳语。
合同不算薄,涉及条款多。
冯绮南提出自己晚上带回去研究一下,并问徐应北,有没有后续解决的初步办法。
“目前已经组织了贾向荣清理庄稼的行为,还在谈判中。”
“嗯,你稳住。我看看能不能从合同里找找突破口。”
冯绮南拿出工作时的做派,一下子的严肃,叫面前的徐应北好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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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张家出来后,电动车只剩一格电,冯绮南打算就近回家里充电。
“还能勉强送你去单位。上车吧。”
徐应北却没上车,示意让她先走,他还有点事要在周边走访一下。
临走前,冯绮南问他的车去哪了。
“送去洗了。”男人说,“我不喜欢柑橘味。”
冯绮南没说话,准备离开时,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你们为什么分手?”
徐应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今会问冯绮南这样的问题。
在这之前,他曾自动把二人分开的时间遗忘过。好像没有人提起,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那么多为什么啊,缘分不够就会分手。”
像我们一样。
冯绮南说完便利索离开,不给他继续追问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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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冯绮南坐在卧室的飘窗前抽烟,开了窗,有微风往里吹,她把门紧紧锁上。
她向徐应北撒了部分的谎。
在京北,她在孤独中醒来,在寂静中睡去,枕边从未有过人。
有一年公司进了个实习生,年轻男孩,阳光,开朗,无事献殷勤。
冯绮南拒之千里,礼貌保持着距离。
后来一次项目里,她被甲方负责人骚扰。
外地的酒店,她被反锁在房间里。
男孩听见声音,用应急的灭火器把门把砸了个稀烂。把男人一顿毒打后,带冯绮南连夜回了京北。
冯绮南胆子也大,事已至此,她便和男孩一起把事情闹大。闹到最后,对方的合同不得不签,而涉事的甲方负责人也被开除。
冯绮南因此拿下一个长期大项目。
或许是许久没有感知到真正的在乎和真诚,冯绮南最终答应了他的追求。
但徐应北就像一道疤,日常不显,一到换新的季节,就要出现不适的过敏反应。
叫她不停地想起来,整个人开始对新人产生排斥。
她把时间全部交给工作,谈着名义上的恋爱。直到男孩察觉到她好像真的不爱自己。又潇洒离去,祝她幸福。
总会有人祝她幸福,除了徐应北。
她认为,幸福从未以爱情的形式降临在身边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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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08 不唯一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