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群杀手亦非庸手,见事并不可为,转眼便消失在暮色深处。
“表哥!你没事吧。”周时竟急忙冲到谢璋身边,看到他后背衣裳尽赤,脸色难看至极。
李玄一把扯下面巾,阴柔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他走到一具杀手尸体旁,蹲下身仔细翻查。
谢璋喘着粗气,靠在墙上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听李玄冷声道:“世子,你看这个。”他从那杀手尸体的内襟暗袋里,摸出了一枚小巧、不起眼的铜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徽记----那是一只形态独特的飞鸟,爪下踏着一枚如意。
谢璋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徽记......,他见过!
在王璃的梳妆匣子里!他曾偶然的瞥见,王璃当时还开玩笑的说这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能调动一批只忠于她个人的暗卫,就连父亲都无权干涉。
这在世家大族中,尤其是母族显赫的世家的较为常见。王璃的母亲乃是侯门独女,又英年早逝,留下一支暗卫和一些暗棋护王璃周全并不出奇。
李玄抬起头,神色暗沉,目光锐利的看着谢璋,“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王璃的人。”
眼看谢璋满脸不信,李玄继续说道:“我和周时竟相遇后,便一同等在了相府后门处,亲眼见到,自你从王府离开后,后脚王璃就调动这支平日里极少调动的暗卫,就是为了狙杀你。”
“可是,为什么尼?”谢璋实在是不清楚王璃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既然想杀他,为何刚才又舍身相救?
可王璃先前那冰冷又复杂的眼神再一次在她脑海里显现。
周时竟愤愤不平的从李玄手中取过那个铜牌,“我就知道,王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表哥,咱们快走吧,省的多生事端。”
李玄瞧见谢璋仍有疑虑,接着说道,“王维安亲自浇灌出来的,又怎么会是一个寻常的温室之花。或许是她改变主意,觉得留你活口终究是祸患?又或许,放你走本来就是做给王维安的一场戏?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为严的。”
谢璋看着那枚铜牌,心底一片寒凉,可眼下事态紧急,他来不及多想,再不出城,只怕城门就要关了。
三人不敢久留,迅速清理了一下现场的痕迹,趁着夜色的掩护,疾步的往城外奔去。
三人如愿的出了城,然而,就在刚出城门不远,进入城郊的密林地带时,四周竟再次的响起了破空之声,又一波埋伏好的杀手从树林中杀出,这次的攻势更猛,人数更多。
与之前那波能放弃的不同,这一次,很明显,对方这一次,是铁了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格杀至此。
既然已经在郊外了,谢璋三人也不畏手畏脚了,出手便是杀招!剑光闪动,血花飞溅,利落的将其余杀手格杀在原地,独独留下一个活口。
他一脚将那名卸了下巴的杀手踹倒在地,染血的剑尖抵住对方咽喉,“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杀手做的本就是刀尖舔血的生活,任务失败无非就是一死,此刻也不含糊。眼中闪过决绝,挣扎着要用喉咙撞向剑锋!
李玄眼疾手快,一脚将其踢翻。
李玄岂会放过这个彻底离间谢璋和王家的绝佳机会?
他必须让谢璋知道王家人真面目。王维安这种假仁假义的人,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他着实没想到,王璃这种骄纵蛮横的大小姐,竟然在短短数月之内,就让世子动心至此。
他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引导性:“你以为你死了,我们就不知道幕后主使了?前脚女儿派的暗卫失手,后脚当朝宰相就亲自下场补刀?真是好手段!”
杀手眼神剧烈一颤,虽然他们这行的规矩是不问雇主,但此次任务酬金异常丰富,行动又极其仓促,他留了一个心眼,暗中尾随接头人,亲眼见其进入相府角门!此刻身陷绝境,他心一横。
如今此时此刻,自己是跑不了了,任务也没有完成,还不如放手一博。
杀手那瞬间的神色变幻,还是被谢璋清晰的捕捉在眼中。就在谢璋心神剧震的刹那。那杀手竟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猛地撞向因伤行动不便的谢璋。
那杀手是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的,近乎用尽的力气,像一个棕熊似的。
“小心!”周时竟和李玄的惊呼同时响起。
谢璋硬生生的承受了这猛烈的一击,闷哼一声,脚下不稳,连退数步,由于丛林密集,没有人发现,丛林的背后竟是无尽悬崖,众人来不及反应,谢璋脚下一滑,直直的坠了下去。
“表哥!”
“世子!”
谢璋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声音就是周时竟和李玄心急如焚大的怒喝!
不知道过了多久,剧烈的疼痛将谢璋从昏迷中撕裂般唤醒。映入眼帘的是简陋却干净的木屋,屋外响起的是妇孺与孩童的嬉戏吵闹,去先前的血腥厮杀恍如隔世。
他晃了晃脑袋,挣扎着起身,全身骨骼如同散架般剧痛。周时竟此时刚好捧着刚煮好的草药走进来,见他醒来,惊喜的扑到床边:“表哥,你终于醒了!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真的是吓死我了,还好如今是秋季,下面是厚厚的落叶。”
谢璋恍惚了半晌,声音沙哑:“这里是哪里?”
周时竟答:“这里是山寨,很安全的。”
“山寨?”谢璋忽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诞感,嘴角冷笑,命运仿佛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他艰难的动了动,望向窗外陌生的山寨景象,那些奔跑嬉笑的孩童,与萦绕在他心头的血海深仇形成尖锐的对比。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发现问题从而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李玄尼?”谢璋问。他心中有很多的疑问,而李玄,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却知晓众多京城秘辛的人,或许是眼下唯一能提供些许线索的存在。
周时竟虽不满自家表哥一醒来就问那个浪荡子李玄的下落,也不知道表哥和李玄有什么关联,但他也能感受出来,李玄应该是真心对表哥的,撇了撇嘴,“他去和山寨的老大交涉了,那小子说的一套一套的,我都怀疑,他想在这里当个土匪头子了。”
谢璋沉默不语,对于李玄,谢璋其实并不是很信任,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人心易变。
“李玄此人,心思深沉。”谢璋淡淡评价,随即话锋微转,“但......他目前并无害我的理由。”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信任了。
门外,正要推门而入的李玄恰好听到这句话,脚步微微一顿,阴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眼神坚定。敲了敲门,端着飘香的鸡汤走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世子,你醒了。刚猎到的山鸡,给你补补。”
周时竟一把推开他:“去去去,离我表哥远点。还有,这山鸡是你猎到的?明明就是别人猎到的,你只是高价买下来而已。”
李玄不以为意,也不恼怒,懒得理会周时竟,而是顺势坐在床边直接切入正题,他知道,世子此时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世子,你就不想知道,那晚我交给您的布袋里面,究竟是何物?”
谢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自他与李玄的会面被王璃撞见后,便引发一系列的风波,他都来不及查阅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他拿出布袋,在李玄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缓缓展开里面的信笺。
谢璋本以为会是关于谢家一案的卷宗摘要,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封封父亲与当朝宰相王维安的书信往来!信中详细的谈论了在落雁城开设与北狄通商口岸的种种益处与可行性。
朝廷律法严令禁止边镇与敌国私通商贸,此乃死罪!父亲在信中明显流露出对此举的担忧。
谢璋也一直知道,父亲向来有与北狄通商以缓解边民困苦的想法,却不知此事竟与王维安不谋而合,甚至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和详细规划!
落雁城外那个短暂存在的集市,根源竟在于此!
可这......又如何与“投敌叛国”联系起来了?
李玄也看出了谢璋的疑惑,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很讽刺,不是?或许没有人知道,一个朱门侯府的倾覆,根源竟然是这些倡导通商的信件。监察司的耳目遍布朝廷上下,谢侯爷与王维安的交往过密,一个是边塞的驻军侯爷,一个是文臣之首,你们两家还有姻亲关系,自然就引起了朝中不少人的眼红。于是,便有人将谢家与北狄关于通商的的商谈事宜的会面,恶意曲解、罗织成了“通敌叛国”的铁证。”
谢璋默默的听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咬牙切齿的问道:“那王维安呢,他为何不站出来澄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通商一事的来龙去脉!”
李玄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是啊,王维安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可在权势和家族利益面前,王家倒向何方那就不得而知了。”李玄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重磅消息,“全程调查处理此事的是监察司,而当时的监察司正是归属林国公管辖。如今的监察司主事,则是与王家小姐青梅竹马的----林远之。”
李玄继续说道,语气充满了蔑视:“如今,王林两家联姻已成定局,林国公接手了谢家在边塞的权柄,其子林远之更是即将抱得美人归。真是......赢家通吃啊。”
一旁的周时竟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拍大腿,怒骂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林家就是害得我们谢家满门的罪魁祸首?”
又更新了。
对不起哈~最近因为工作和感情的问题一直在调整情绪。
工作上,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直在写稿和看论文中,有时候一天都看不完一篇几十页的论文。
感情上,唉,一个出国工作,一个选择留在国内,最终惨淡收场,也挺唏嘘的。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有太多的无奈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我知道我写的其实很一般,没有什么张力吧。但是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完结的,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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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