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泛羽 第34章 江舟泛羽

“公主为什么要问我呢？”

这样的问题，萧瑛居然会来问她？不应该是问沈云黛吗？

闻言，萧瑛瞪大眼快步走过来：“不问你？我问谁？你能将太子哥哥拿下，你定然很懂男女之事，难不成你不愿意帮我？”

江稚鱼看着她直白的目光，手指轻轻回缩，眼中闪过很多思绪，最后默默退了一步：“公主，我怎么会懂？”

“可是太子哥哥那么喜欢你！你怎么会不知道？”

萧瑛的话让她目光一怔，心中猛地狂跳。

江稚鱼避开她的视线，侧过身：“公主，我和他，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也不是喜欢我才…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还是说说傅将军的事情吧。”

见她说一半留一半，似乎不想说清楚，萧瑛露出困惑的表情：“你真奇怪，明明也喜欢太子哥哥，为什么不承认？”

“没有。”江稚鱼嘴上反驳得很快，可又下意识垂眸掩盖眼中迷茫，“我没有…”

“行了行了，你和太子哥哥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反正你们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萧瑛说罢，走到位置上坐下，“来，坐下聊。”

没有好结果…

江稚鱼明显心一沉，乏力失重。

是啊…他是太子，而她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他们之间无论是身份还是思想都有着天差地别，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随后走去坐下。

“你说我该如何做？”萧瑛问。

“应该…”

她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应该会有很多话要聊，一见到他就想分享自己的所有。

遇到的开心不开心，遇到的困难和委屈，都会想和他倾诉。

就像每日书案前，他望来的目光。

“了解他，靠近他，主动地去和他交流，如果他愿意听，或许在他眼里你就是不一样的。”

“然后呢？”

江稚鱼看着窗外的绿荫，郁郁葱葱，日光下一道道光晕。

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月白的身影。

如果这个人是特别的，那他的一切好像都会变得不一样，会让人在意让人琢磨，在意他的情绪，在意他的想法，琢磨他的一切。

“大胆地展现自己，而他会看到你的不同，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在意你的人会接受你的所有。”

随着她的话音落，属于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在山洞她第一次缝针，他会说你很好，你做得很好，第二次躲在山洞，她因为内疚自责难过时，他会说这不是你的错，你可以任性一些。

她没有那么坚强，相反会逃避会害怕会哭会脆弱，可是在他眼中这些好像从来就不是什么问题。

他只会说，你很好。

萧瑛点点头：“有道理，还有吗？”

“还有…”江稚鱼绞尽脑汁，拧紧眉头，咬着唇，想了半天道，“拥有一段独属于你们的旁人都无法介入的回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稚鱼突然愣了一下，脑海飞速闪回，曾经山谷相伴的点点记忆像是汹涌的浪潮席卷而来，顷刻间将她吞噬在感情的漩涡中。

初遇时的姓名，雨天靠近的写字，相熟后的执笔画，约定好的木雕，分离那一夜的山洞…

原来他们之间的回忆有这么多。

而这些都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

是抹不去，忘不掉的。

“瞧瞧，我就说你知道！而且你说得这些还跟别人说得都不一样，你的听起来很特别，就像是…”

萧瑛皱眉苦思，然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指着她道：“你对太子哥哥的感情与旁人不一样！”

话在耳边回荡，一时间，江稚鱼竟久久失神。

…

回到东宫，江稚鱼走在长廊上，迎面遇见了来接她的月婵。

“姑娘。”月婵快步走来，见她神色恍然，关心道：“姑娘怎么了？听闻是嘉玉公主差人送你回来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稚鱼抬眸轻轻一笑：“没事月婵，我只是觉得今天有些累了。”

“姑娘每日晨起晚归，学得刻苦，还要陪着太子殿下，姑娘太累了。”月婵看在眼里，不免心疼。

听到太子，江稚鱼脑子里又想起萧瑛的种种话。

—你对太子哥哥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

江稚鱼还从未想过，她与萧钰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吗？

有吗？她有吗？

倘若是别人，她也会用这样的方式接近他，留在他身边吗？

这个问题，江稚鱼给不出答案。

“姑娘，太子殿下已在殿中等了许久。”月婵将她送到丽正殿，随后轻轻退开。

这些时日，江稚鱼几乎是夜夜与他同眠，这丽正殿几乎就是她的寝殿。

她推起门，殿中一如往常的安静。

萧钰在殿中坐着，闻声抬眼看来。

“你回来了。”

她点点头，随着脚步踏进，身后的门慢慢合上。

江稚鱼走到他身前，跪在锦茵上与他对视。

萧钰的脸庞一如那时，清冷谪仙，疏离高傲，有时候又会流露出一丝温柔，笑的时候总是淡淡的，而望着她的时候眼底有化不开的浓艳。

他好像什么都愿意给她，又好像什么都不愿意给她。

明明彼此在靠近，可很多时候心却隔得很远。

或许是她今夜的目光太过于炙热，萧钰也思绪翻涌，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脸，眼中露出几分缱绻柔情：“江儿。”

江稚鱼低低嗯了一声，她似乎在这样的温柔情意中感受到了一丝丝未曾察觉到的情感。

情感勾着记忆，记忆牵动情感。

她忘不掉那时候的苏羽。

一直都忘不掉。

江稚鱼忽然伸手抱住了他，靠在他胸膛，听见了猛烈跳动的心。

她忍不住抱紧。

其实她从来就不曾害怕过。

或许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在他身边，她一直都觉得很安全。

所以…

如果这个人不是萧钰，她一定会逃走的。

江稚鱼被这个想法一怔，原来她心里一直有答案。

“怎么了？”萧钰被她今晚这一系列反应弄得愣愣的，他以为她在萧瑛那受委屈了，伸手抱住摸摸她的头，“萧瑛欺负你了？”

“没有。”她摇头。

“那是？”

江稚鱼从他怀里出来，微微轻笑着再次摇头：“真的没事，我只是突然想抱你，我们太久没见了。”

“不是早上才见过？”萧钰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是开心的。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人会因为分离而思念对方。

“可是，我们真的好久不见。”江稚鱼说。

从山谷到京城，从苏羽到萧瑛，他们真的还没好好道过一声。

好久不见。

萧钰微怔，她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而那层隔阂在他们之间的迷雾也在悄然消散。

江稚鱼主动伸手握住他，将这段时间藏在心里的话统统说出来：“羽珩，这半年来你还好吗？那天分开，你是怎么得救的？你的伤是怎么治好的？为什么你走了不告诉我？没有和你好好道别其实我一直都很难过，你还记得我们的信物吗？我的小鸟，你的小鱼，羽珩…你…有没有想我？我很想念你，一直都很想念你。”

“那天能再与你重逢，其实，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她的这些话一字字一句句将萧钰砸得怔愣不已，等回过神来，一股强烈的喜悦、怨恨、惆怅、怀疑交杂着蔓延至整个心脏。

直到最后，万千情绪化作一股冲动，萧钰再无法再忍受。

他低头忽然吻上了她的唇。

像是梦里做过无数次，贪婪疯狂地舔舐着这份甜蜜，心脏就要死掉一般，在脑海中砰砰砰跳动，如鼓声震耳欲聋。

脑海中还在叫嚣着——

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她。

感受到唇间柔软在吸吮，江稚鱼脑子瞬间嗡了一声，僵直在原地。

他在做什么？！

等回过神。

江稚鱼赶忙伸手推他，萧钰却握住抵在胸口的手，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这个吻有着太多被压抑的情感，萧钰几乎是报复性发泄在她身上。

疯狂的，霸道的，不顾一切的。

宽大的手一边扶着腰，一边禁锢着想后退的脖颈，狠狠舔舐后，他想要更多，舌头强行挤开了紧闭的贝齿，攻城略地，肆意侵占她的每一寸。

江稚鱼被这一系列举动吓到了，她甚至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感觉不能呼吸，眼泪挤出眼眶，鼻腔嗯嗯叫个不停，这一吻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江稚鱼借此赶忙推开他：“萧钰！你干什么？”

她捂住嘴，一脸的不可置信和不明白。

萧钰为什么要吻她？

然而那人却握住她的手，不顾对方的抽离和拒绝，他把她拉近，眼中满是放纵后的迷离：“江儿，你还不明白吗？”

“我…我不明白！萧钰，我要回去了，我今天晚上不想待着这里…我要走…”江稚鱼慌忙起身，却被萧钰一拽，扑倒在地。

天旋地转，墨色发丝落在她身侧，他的脸在昏黄烛火中朦朦胧胧，仿若急促地喘息将她的视线也变模糊了。

萧钰拿起她的一缕发丝揉搓，目光暧昧又危险地看着她。

江稚鱼胸口不住起伏，浑身热得发麻。

“萧钰…”

“是羽珩。”

萧钰打断她，吻着她的发丝：“江儿，你不可以走，你答应过我，你要留在这里，要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江稚鱼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这样说过，但她知道此刻的气氛她最好不要去刺激他。

“江儿，你知不知道，你只要对我有那么一点真心，我都会愿意信你。”

萧钰说着，吻向她颤抖的眼眸：“你说你想我…你有没有骗我？”

虽然他的语气他的动作都很温柔，可江稚鱼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寒意。

好像她的回答只能是——没有。

江稚鱼赶忙摇头：“没有，我没有骗你。”

这是真心的，她真的没有骗他，今天晚上她本来就打算好要和他说清楚了，所以那些话都是自己的真心话，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说再多，问再多，就发生这样让她意想不到的事。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萧钰心里涌起的那股不安也冷静了一些。

他靠在她脖颈，吐息引起她的颤栗，萧钰低声同她说着：“我过得不好，江儿，这半年我过得很不好，伤口一直很痛，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你说我走了，可我明明一直在原地等你，是你，是你丢下我走了，你这个骗子，一直都在骗我，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萧钰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刻，而她竟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一丝委屈。

“我那时候真的很恨你，恨到想要把你永远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萧钰说着，紧紧将她手腕握紧，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阴鸷与怨恨，可很快又露出脆弱和不舍，整个人埋进她的脖颈，语气变得无比卑微，似乎渴求着一份怜爱。

“可你说想我，这半年来一直在想我，见到我很开心，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哪怕是骗我也好，利用我也好，我都认了。江儿，只要你别走，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接受你所有的谎言。”

“羽珩，为什么？为什么心甘情愿被我骗？”

江稚鱼的心越跳越快，她似乎是一直在期盼这个答案的。

萧钰闻言抬起头，看进她眼里。

那双灯下悸动、不安、渴望的目光。

他缓缓低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这次很温柔，几乎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即逝。

“因为你把我的心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