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 第1章 第 1 章

知了一声接一声，叫个不停，惹得人心烦意乱。

有人推开窗子，对着街道旁的树喊道：“哥，别叫了，让人睡会儿好觉行吗！”

或是人与物之间的悲喜是不想通的，亦或是知了不想遂了他的意，在他吼完，叫的更凶了。

覃寒舟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着头，又过了会儿，实在是睡不着，坐起身来，迷迷瞪瞪的去洗漱。

本想着最后一天假期睡个懒觉，如今计划泡汤。但他还是比平常起晚了，家里人已经吃过早饭，各忙各的去了。

他去厨房转了一圈，锅里还有颜女士给他留的饭菜，草草的吃完，开始思考今天要做什么。

好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点进「江上清风」的聊天界面。

你拍了拍江上清风，说了句理理我

清寒：在干嘛

姜彧醒来看到的就是他的消息。

这个拍一拍还是覃寒舟给他设置的。

江上清风：刚醒

清寒：我去找你

江上清风：好

江上清风：给我带早饭

半小时后，覃寒舟站在门口，按响门铃。等了一两分钟，里面的人才过来开门。

方才姜彧迷迷糊糊的醒来刚好看到消息进来，回了消息想着再趴会儿，没想到又睡了过去，这会儿被门铃叫醒自是有点不乐意。

他揉着眼睛往回走：“怎么不自己开？”

“钥匙忘带了。”

覃寒舟跟着进去顺手关上门：“哥，你不会又背着我学习了吧？”

“我学习还用背着你。”

姜彧打个哈欠又躺回床上，被子一裹准备接着睡。

覃寒舟看看裹成一团的人，起身去了厨房。粥煮好盛出来，把在路上买的早餐摆在盘子里，端着进了卧室，放在书桌上。

他扯着被子一角掀开，姜彧被这阵动静弄得睡不下去，只能起床。

洗漱完出来，覃寒舟将手边的粥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姜彧端起来，慢悠悠地喝着。

他则在床边坐了下来，视线从正在吃饭的姜彧身上移到书桌旁边整柜的各类奖状奖杯上，有姜彧的，也有他的，他的居多，姜彧的都被他自己收起来了。

覃鑫铭刚走的那段时日，颜霜月的状态特别差，她连自己都难以照料，更别说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小覃寒舟。

那年姜家外公外婆刚刚退休，在陆书锦的建议下，覃寒舟住进了陆家。

从那之后他的奖状都由姜彧收着，按日期一张张排的非常整齐，不过这里只有初中之后的。

初中之后为了方便上下学，陆锦书跟颜霜月商量着在学校附近的小区买下这套房子，每天上下学不到十分钟。

姜彧去厨房把碗刷了返回房间，转身去换了身衣服。

“要出去？”

“昨天外婆打电话来，说好久没见了，正好趁着假期最后一天去看看，你去不去？”

“去，好久没见他们了。”

姜彧换好衣服，他们一起出门。

两位老人平时是自己住的，见他们来，自是很高兴，张罗着做了一桌两人喜爱的食物。

姜彧挽起袖子帮忙端饭，覃寒舟去收拾桌子。

“你看你都瘦了，还有舟舟，也瘦了不少。”

姜彧跟覃寒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

大概有一种瘦叫做家里老人觉得你瘦了。

外婆做的饭色香味俱全，两人本来就很喜欢，再加上外婆有意的投喂，最后两人都不可避免的吃撑了。

吃过饭，是姜彧和覃寒舟收拾的厨房。

覃寒舟边刷碗，边伸头跟坐在客厅的外婆聊闲。

“外婆，今天这一顿吃完我能胖三斤。”

外婆摆摆手：“这不行的，以后常来，外婆保证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行啊，我来的次数多了外婆可不能嫌我烦。”

姜彧看他一眼：“从小到大你来的次数还少？”

外婆在外面也听到这句话，笑道：“小时候不怕惹人烦，现在倒是生分了。”

是开玩笑的。

厨房里的人也听出来了。

“哪的话，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外婆。”

这话说到老太太心坎里去，把老太太哄得开心的很。

一直到傍晚时分，两人才被放回去。

“回去早点睡，明天不要迟到。”

覃寒舟是想在这里睡的，但明天开学，他的东西有些还在家里，来回跑着取太麻烦了，只能作罢。

姜彧到教室的早，班主任还没来，班里闹腾的很。

收假回来，同学见面，那是亲切的很。教室里热热闹闹的，互相讲着短短一个月的假期间的趣事。

班里跟他相熟的同学见他进来跟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过去。

姜彧把落了一层灰的桌椅擦干净，东西归类放好。

“姜哥，你那人形挂件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

说话的是孟昂，语气中一股调侃的意味。

姜彧说：“你去问他。”

“那我可不敢，我怕他揍我。”

说起这个称呼，就不得不谈起覃寒舟和孟昂之间的渊源。

好像在覃寒舟的世界，姜彧就是最厉害的。

覃寒舟六岁那年，幼儿园同班的一个小孩，也就是孟昂，他哥哥大他们五岁，小学五年级。

好像小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对家里的哥哥姐姐产生一丝孺慕之情。

孟昂哥哥也很优秀，当时好像是参加了一个什么比赛获奖了，小孟昂就四处讲他哥哥有多厉害。

小覃寒舟路过时听到，问了句：“有我哥厉害吗？”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他哥是姜彧。

小孟昂脱口而出：“当然了。”

小覃寒舟当下就不乐意了，非要逼着人家小孩承认姜彧比他哥哥还要厉害，小孟昂讲不过他，最后边哭边被迫大声说了三遍“你哥哥比我哥哥厉害”。

这件事导致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对付。

后来有一天，颜霜月得闲来接他俩下学，见小覃寒舟黏哥哥黏的紧，调笑他说是哥哥的小挂件。

当时小孟昂刚好从旁边路过，扬着下巴走过去。

第二天在学校见到，向来恨不得离他们八丈远的小孟昂暗戳戳的在他们周围转，时不时装作不经意的叫一声“小挂件”。

其实小孟昂做的挺明显的，但当时都是小孩子嘛，被这样叫了半天，小覃寒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是在叫我？”

小孟昂小脸一板，语调怪里怪气的：“哥哥的小挂件。”

小覃寒舟抱着自家哥哥的胳膊，一脸骄傲：“我就是哥哥的小挂件，怎么了小……”

小姜彧及时捂住他的嘴。

“不许给同学起外号。”

小覃寒舟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乖乖点头，奶声奶气的叫哥哥：“不给同学起外号，哥哥不要生气。”

小孟昂：……

长大了些，两人的关系开始好起来，不过孟昂还是会偶尔嘴欠，叫他“小挂件”。

班主任提前来班级将随后的事项投在黑板上，班里人看见他齐齐起哄的“哇”了声。

班主任姓张，名旭升。

可能是因为新学期新气象，小老头难得的换掉了他常穿的三件套，换了种新风格，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他只是简单讲了两句，说完按照通知吩咐班长安排男生去领新教材，领回来后放在教室外面，等人来齐再发。

虽然有姜彧的提醒，覃寒舟还是踩着迟到的边进班。

快迟到了人也不老实，进门看到班主任，还顺嘴夸一句：“老师，您今天真帅气。”

惹的班里一阵笑声。

班主任乐呵呵的跟着笑了两声，说：“这个覃寒舟同学啊，来的非常及时，知道老师要发教材，啊，马上就来了。既然这样，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一科两个人负责发，除课代表外还要再找一个。

覃寒舟看向下面时，跟他关系好的都开始起哄，抢着要上来。他迅速点了几个，最后看向姜彧。

他无声的做嘴型：“哥。”

姜彧：……

覃寒舟看着姜彧走上来，仗着班主任看不到他的脸，笑的肆意。

姜彧接过覃寒舟怀里的那摞书：“你左我右。”

“谢谢哥。”

一整个上午没课，安排完返校相关事宜，班主任让班里自习，班委看班。随后就走了，第四节快下课也没出现。

临下课，班里面开始躁动起来。

孟昂半个身子都转了过来。

“中午去哪吃？”

姜彧分心看了覃寒舟一眼：“中午我要去行政楼交材料，你们先去。”

“要多久？”

姜彧想了想：“不知道，你们不用等我……王一恒也要去，完事我们两个一起去吃饭。”

“好吧。”

姜彧提醒他：“记得带你自己的饭卡。”

覃寒舟不满的呲牙：“知道了。”

等姜彧跟王一恒一起走进教室，对上覃寒舟倏然看过来的视线，带着谴责的。

姜彧的位置在里面，想要进去必然要覃寒舟站起来。

然而覃寒舟这会儿正单方面生他哥的气。

姜彧心里觉得好笑，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站在覃寒舟侧后方，卡着视线摸了摸他的头。还没来的及说话，覃寒舟就站了起来。

孟昂目睹了全过程，看的他直摇头，只觉得“小挂件”这个称号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俩谈了，谁家兄弟跟你俩似的，离不开一点。”

孟昂不由感慨。

覃寒舟冷哼一声：“你就是嫉妒，你哥不跟你同龄。”

姜彧也只是笑笑，这些在他看来都很正常。

覃寒舟刚住进陆家时，只有六岁，陌生的环境，父亲去世的阴影，导致了他敏感胆小的性格，只黏着跟他同龄的姜彧。

虽然随着覃寒舟长大，性格也跟小时候截然不同，但在姜彧眼里，他跟小时候那个爱撒娇爱生闷气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哥，放学要先去画室接孟诗。”

覃寒舟无奈的点了点手机：“他俩又旅游去了。”

姜彧点头说好。

画室五点就下课了，等他们到那里，就剩下孟诗一个学生，老师正在帮她改画，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示意他们稍等一会。

画室老师姓孙，她毕业后用自己的房子开了间画室，一楼上课，二楼用于日常生活。

最后一笔画完，孙老师和孟诗一起把东西收拾好。

覃寒舟拎起她的书包，孟诗跟老师挥手再见。

“哥，今天怎么是你们来接我？”

覃寒舟指指天上：“飞了。”

“我也想出去玩，他们总是不带咱们一起。”

孟诗说话时带着几分气愤，显然是对大人出去不带自己的不满。

“人家夫妻俩，带几个电灯炮干嘛，不如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哥，我想吃刀削面，就咱们常去的那家。”

“好。”

孟诗走着走着绕到了最左边，挨着姜彧走。

姜彧跟覃寒舟相视一笑，带着几分了然。

“我还要吃小龙虾。”

覃寒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

下一秒，姜彧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了一下，低头跟小姑娘对视上。

“小彧哥哥也想吃的。”

“那也是给你小彧哥哥买，”覃寒舟一手揽过姜彧，一手按在孟诗头上“她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还在吃药。”

孟诗不满的摇头，拍开他的手，又眼巴巴的看着姜彧。

姜彧揉揉她的脑袋：“ 等你好了，我带你多去几次，补回来。”

见拉拢盟友失败，孟诗不满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趁着覃寒舟去点餐，凑到姜彧耳边跟他私语，最后姜彧笑着应好。

覃寒舟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顺口问了句她又在密谋什么，孟诗得意的晃着脑袋，说“秘密”。

他又转头去看姜彧，姜彧端起水杯抿了口水，笑道：“保密。”

覃寒舟不满地啧了声：“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姜彧不语，只是轻轻瞟他一眼，覃寒舟瞬间哑火。

故作不在意的撇撇嘴:“切，也不是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