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物使 第2章 无迹的黑雾

很快，三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最前面的是陆燃，他的作战服上沾了不少灰尘和黑色的污渍，脸上有一道骇人的疤痕，“你吓死我们了！刚才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

林小满一脸焦急，看到秦时序的时候，眼眶一红，嘴里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以为我没了？”秦时序笑了笑，把钉子塞进工装裤侧兜，“哪那么容易，就是被水泥板压了会儿。”

最后的赵行之背着那面防御盾，盾面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还有几块黑色的印记，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少，眼里的后怕却止不住，“没事就好。”

陆燃蹲下来，伸手想扶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胳膊。

林小满一脚踢开碍事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腿，指尖轻轻碰了碰洋娃娃的头，洋娃娃眼睛发蓝光，洒在秦时序的腿上，秦时序感觉腿上暖暖的，像有温水敷在上面，原本尖锐的疼痛感慢慢减轻了不少。

“还好只是伤口看着吓人，没伤到骨头和经脉，就是失血太多了，回去补补就好了。刚才那股异常黑雾太邪门了，我们被冲散后，凌队和苏姐摇了人去处理，让我们赶紧集合。”

“这地方不安全。”陆燃把她拉起来，拍掉她身上的灰，“刚才那股黑雾可能是高等级失序物品，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我们先出去，这不是我们能参与的。”

赵行之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能量饮料，递给她：“喝了，补充点体力。

秦时序接过饮料，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让她感觉稍微有力气了点，靠在陆燃身上往废墟外走。

侧兜里的钉子贴着腿侧，冰凉的，没再动过，像根普通的锈钉。

她没说钉子的事，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好。

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她头还是很痛，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晕的后遗症，她没多想刚才的怪事，能活下来就好。

风又吹过废墟，钢筋的“吱呀”声还在响，秦时序以为自己只是经历了一场普通的遇袭。

她被陆燃半扶半搀着走在废墟里，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碎石子硌着鞋底，偶尔还会碰到半截露在外面的钢筋，发出“叮”的轻响，在这片死寂里格外清晰。

她下意识地把右手往工装裤的侧兜按了按，掌心贴着那根锈钉，一股凉意顺着指尖传来。

“慢点走，你腿还没好全。”陆燃察觉到她脚步发虚，把胳膊往她腰侧又送了送，让她靠得更稳些。

她林小满时不时抬头看秦时序的脸，眼里还带着没褪尽的担忧：“时序姐，你脸色还是不好，要不要再让【絮语娃娃】给你补点治疗？它刚才说你身上还有点‘凉丝丝的气’，我怕伤口会发炎。”

“不用了，已经不疼了。”秦时序摇头。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根会救人的钉子，更不想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小队添麻烦。

赵行之走在最后面，背着那面满是划痕的防御盾，盾沿偶尔会蹭到旁边的断墙，落下几片碎灰。

他话不多，却一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每当有风吹过断壁发出异响，他都会停下脚步，确认安全了才继续往前走。

他走上前，把手里的能量棒递了过来：“吃点，补充体力。”

秦时序接过能量棒，拨开外壳放进嘴里，但脑子里还在想着这根奇怪的钉子。

无论是尊道物品还是失序物品，都不会做出“主动救人”的举动。这根钉子偏偏跳出了这两种分类，它到底是什么？

甜腻的巧克力味在嘴里散开，她却却没什么胃口。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前面的断墙，刚才遇袭的地方就在不远处，此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碎石堆，连点黑雾的影子都没有。

她想起那道热流，应该是凌队下令发射的追踪弹，或者是总部高手的攻击的冲击波，蔓延到了她那里。

“前面就是汇合点了。”陆燃抬手指着前面，声音里带着点轻松。秦时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废墟边缘的旧便利店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凌队和苏姐。

周围搭起了不少棚子，许多工作人员抱着资料走来走去，更多的人围在三个硕大的银色机器旁。

凌队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个巴掌大的黑色屏幕，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绿色线条，只是所有线条都没有一点起伏。他的青铜剑【镇岳】斜挎在背上，剑鞘上的云纹失去了平时的淡金色，显得有些暗沉。

苏姐站在他旁边，手里放大镜【探微】，她正低头用衣角擦拭，眉头皱得很紧。

“凌队！苏姐！”陆燃挥着手喊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凌队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落在秦时序身上时，稍微柔和了点：“伤得怎么样？小满，检查过了吗？”

“检查了凌队，没伤到骨头，就是失血多，已经用【絮语娃娃】治过了。”林小满赶紧回答，把洋娃娃举了举，娃娃的眼睛亮了下淡蓝色的光，又很快暗了下去。

苏姐也走了过来，她先摸了摸秦时序的手腕，又看了看她腿上的绷带，才开口：“脉搏还虚，但暂时没大碍。不过时序，你遇袭的时候，有没有看清那黑雾的样子？比如有没有形状，或者发出什么声音？”

秦时序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当时的场景——黑雾涌过来的时候，速度太快了，她只记得一片漆黑，裹着股刺鼻的铁锈味，让人脑子变得十分混乱，很难控制自己，她实力最为低微，直接就晕了过去。

她摇了摇头：“没看清，它来得太突然了，我只感觉到一片漆黑盖过来，脑子很乱，然后就晕过去了。”

凌队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让大家先去临时驻扎处休息，说自己和苏姐要上报给总部。

众人知道这件事不简单，但以自己的实力也凑不了什么热闹，甚至会拖后腿还不如赶紧恢复体力，于是麻溜地走了。

凌亦城和苏子云心中无比疑惑，他们刚才检测到黑雾移动到废墟东侧后慢了下来后，立刻下令发射了三发追踪弹打散本来凝聚的黑雾，让总部的高手补了几击，希望让它陷入沉睡。

诡异的是，明明看到击中了黑雾，可散开后什么都没留下，没有雾气残留，没有能量残留，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仪器能检测到几乎所有物品的能量波动，就算物品陷入沉睡，也该有点残影吧。

可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机器坏了，直到换了三台仪器结果都一样时，他们才堪堪接受。

凌队的声音带着点罕见的困惑，对苏子云说道，“那黑雾的移动轨迹也不对劲，它不像普通的失序物品那样乱撞，反而像是……在刻意避开我们的追踪，最后在东侧的断楼里突然消失了，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苏子云也补充道：“【探微】也没捕捉到任何影像，就算沉睡了也不该一点能量都没有残留，这次……太干净了。”

秦时序他们虽然走了，但一路上工作人员大多都在讨论这件事，也听了个大概。

驻扎处不止有他们小队，她坐在凳子上，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耳朵却竖起来听其他人的谈话。

“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太奇怪了，我出任务这么多次还没遇到这种情况。”

“这里上一次触发【往昔回荡】还是在两年前吧，那次也只是个【瑕】级的小物件啊，怎么说也不会产生今天这么异常的能量波动，检测器都爆了好几个。”

秦时序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想起那根钉子。

她下意识地又按了按侧兜，钉子的温度似乎高了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它贴着皮肤轻轻蹭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

秦时序赶紧收回手，假装整理绷带。

她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她现在连钉子的来历都不清楚，贸然说出来，只会徒增麻烦。

况且即使她说钉子救了她大概也没人相信，都觉得是她出现了幻觉，毕竟从来没出现过物品主动帮助人类的先例。

就算大家相信了，只怕自己也只会被送进实验室研究，想想都恐怖。

而且，她总隐隐觉得自己不该说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下意识如此觉得。

她深呼出一口气，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呢，东侧的断楼虽然和她昏迷的地方同属一个方位，但位置毕竟差了好几公里，隔这么远应该没什么事吧。

林小满则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急救包，想再给秦时序检查伤口。

“真不用了小满，我没事。”秦时序侧了侧身，把腿蜷起来，这样侧兜就被挡住了——她怕物品之间会有所感应，“我就是有点累，想歇会儿。”

林小满看她坚持，也没再强求，只是把急救包放在她旁边：“那你要是疼了，一定要告诉我。”

赵行之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慢慢啃着，把手里的水壶递了过来：“喝点水，别脱水。”

秦时序接过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过喉咙，稍微缓解了干渴。

突然，她感觉侧兜出现一阵微弱的震动。

不是她自己动的，是钉子在震，频率很轻。

她抬头看向外面，凌队正站在驻扎处门口，手里拿着仪器，眉头依旧皱着。苏姐在旁边说着什么，声音有点低，听不清具体内容，只看到凌队摇了摇头，似乎对探查的结果很不满意。

“刚才那黑雾，会不会不是失序物品？”陆燃开口，他正啃着能量棒，说话有点含糊，“我在基地的时候，听说过有些特殊的自然现象也会产生类似黑雾的东西，比如地下的瓦斯泄漏，或者金属氧化产生的烟，会不会是这个？”

“不可能。”秦时序听到他的话，想了想反驳道，“瓦斯泄漏有臭味，金属氧化的烟也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而且还能避开追踪弹。

那分明是有自主意识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留下任何痕迹。”

秦时序坐在旁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如果黑雾是有自主意识的东西，那它为什么要袭击这片区域的所有人？又为什么在被击中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钉子，它为什么会帮自己？难道它也是和黑雾一样的“无迹之物”？

那么她应该看不到这根钉子才对。

还是说......只有她能看到？

但她不敢赌，不敢贸然把钉子拿出来。

秦时序靠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风还在卷着灰尘，偶尔有碎砖从断墙上掉下来，发出轰响。

侧兜的钉子还在微微震动，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知道这根奇怪的钉子，会给她带来什么。

她把手伸进侧兜，低下头假装休息，手指摩挲着钉身，先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上面的螺旋纹路很杂乱，并不标准。

这到底是哪来的呢？

凌队和苏姐还在门口讨论着，声音很低，偶尔能听到“再探查一次”“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总部又派来了一群精英，和D区分部的中高阶降物使站在一块，没穿基础防护服，中间还站着一个人，不高，就静静站在那，但透露出一股让人安心的感觉，就算背对着秦时序，只看个大概也知道这必然是其中最强者。

也是，像这种程度的降物使，早就可以自如调动契约物品的能力，更有甚者悟出独技，早就不用防护服护体。

集结完毕，一行人也没耽搁，转身往废墟东侧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断墙后面，秦时序心里突然有点不安。

那黑雾会不会还在那里？只是没有显形？如果他们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有手里的钉子，它会不会再次有反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侧兜，钉子的温度又恢复了冰凉，不再震动，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可秦时序知道，那不是错觉。

只是她还不知道，这不一样的开始，会把她引向一个完全陌生的方向，而那片无迹的黑雾，和这根会救人的钉子，不过是这场未知旅程的第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