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胜【向哨】 第3章 玫瑰家族

玫瑰家族是星际旧联盟时期一个小有名气的致力于科研的家族。

然而虽说当时是联盟，但科技爆发后并没有科技共享，除了派别之争，或无心、或有意制造的围墙也使新兴科技成了小部分人的物件与谈资。于是权贵拿捏着手中的能量，和普通民众差距拉大，几乎形成了天堑。这其中，为了统合资源、增加助力，宗族传统又卷土重来。

玫瑰家族就是其中一个由此而生的新兴科研权贵家族。

但这样一个家族在帝国胜出于这场斗争之后隐世，最终更是覆灭于十几年前。

原因不明。

若若·玫瑰是玫瑰家族远嫁的女儿，而温若白，是那场灭顶之灾的幸存者。

他曾名为白·玫瑰。

年少时那场高烧带走了他的记忆，因此他直到若若·玫瑰告知身世才明白过来自己失去的十一年可能是怎么样，但也仅此而已了。

当时若若一瞬不错地关注着温若白的脸色，直到确认他没有过激情绪，才终于松口气，确认自己终于还是无愧于姐姐，没有让温若白陷入无力的仇恨，几年的陪伴和教育是成功而有效的。

“那么，既然不想我追究这个往事，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

若若吃惊地抬眼，只撞进温若白过分冷静的眼眸。若若一噎，边张口解释边心想自己是不是教育的过头了：“自然是有原因的。”

玫瑰家族在那个时代，虽说普通但也不普通。家族研究的方向大多是基础物理和应用物理，这样一个家族最为信仰科学，可却在某一天起开始发生一系列怪事，促使族人半数投入玄之又玄的研究，就好像探索到科学的尽头却是玄学。这对于其他仍信仰科学的人来说简直荒诞，可这并不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

“是有则信，无则不信。”若若解释，“他们没有背弃科学，科学就是实事求是，只有遇上了才能明白，他们经历之后的改变都是必要的。”

那时候，温若白只是沉思，转而却问道，“所以，你也遇到了。”

陈述的语气肯定而铿锵，若若无奈，也不遮掩了，收起手上的扇子敲上温若白的头。彼时的温若白只有十五岁，却装的像个聪明又冷漠的大人，令她有些无语和好笑。

温若白捂着头满眼惊诧，见他有了点少年人的生气，若若才再度张口。

“他们、以及我，都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有些人称之为召唤兽，另一些人叫它们背后灵。”若若说，“中二也好，犯病也罢，就算说是集体幻觉那也一定是有什么引发了这些。”

重要的是他们能够互相看见对方的幻境，而其后的变化更是让人无从招架。

“他们开始变强，从□□和精神上分别发展，但总体都超出了人类的最高水平，当时被称之为超人类，认为人类终于富余到能开发更多能力了。”

“但这是谬误。”

若若维持着端庄微笑的脸上出现肃穆的神情。

“如果单是人类潜能被开发，不应出现那些‘幻觉’，当时他们认为这是过度开发人类大脑和身体导致的反噬，但并不是这样的。这是星际时代人类与宇宙能量近距离接触后发生共鸣，改造了人类的身体和大脑。”

“人类，升维了。”

……

门又敲响一遍，温若白起身去开门，可打开门之后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若晴？”温若白确实吃惊，站在门口没有动，“你怎么来了？”

温若晴站在门口，见温若白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样子，抿了抿唇，转身要走。

温若白反应过来，赶紧抓住人解释，“我没想到你会这个点来，要进来坐吗，还是去厨房准备了宵夜？”开玩笑一样找补两句，把温若晴安抚住，在心里哀嚎“青春期啊”，就听见她垂着头小声开口。

“什么？”温若白有些没听清，想再问问，就看见温若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于是一时慌了手脚，也不敢再抱怨，干脆搂住身前的小女孩，安抚地拍拍头拍拍背，轻声哼哼“不哭不哭”。

这样一通操作下来，没想到温若晴的眼泪龙头开的更大了，呜呜咽咽的也听不清，温若白只好勤勤恳恳地当泪巾，眼泪鼻涕糊了一肩膀也不敢出声。

许久，温若晴终于把眼泪忍下来，抽抽鼻子又开始嫌弃温若白已经被哭湿的肩膀，转头在另一边又擦了一下。温若白整个人都麻木了，只是站着给擦，生怕再不满意又哭起来。

温若晴把脸上的水气擦得差不多，于是退后一步，却还是揪着温若白的衣袖，坚定地瞪着眼睛，盯着温若白瞧，眼尾还有些微的泛红，却听她说：“哥……我妈她……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温若白听的云里雾里，“哪样？……哎你别哭了……我说我都说！”

看着抽抽嗒嗒的温若晴，温若白还是郁闷，哪样啊？到底哪样。

“我知道的话会说的，你……妈妈最近发生什么了吗？”温若白斟酌着开口，生怕再惹来小珍珠。

温若晴深吸一口，混着眼泪说话，有些含糊但让温若白听清了，“就是那个……就是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妈妈她对我们越来越冷漠了，行为和穿衣打扮也都很不对劲……很不对劲……”

温若白见状，翻遍全身没有纸巾，只能扯起没被揪住的另一边衬衣衣袖任劳任怨擦过温若晴的脸颊。

轻声哄着“没事没事，慢慢说”，但心里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却只是聆听着不去多嘴。

“爸爸说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所以没关系，只要我们照顾好妈妈就行。可是怎么可能能行呢……”温若晴不再流眼泪，情绪也不再那么激动，像是已经冷静了下来，只是絮絮叨叨地念着，“怎么可能能行……那是我妈啊……妈妈是生病了吗？我该怎么治好她呢？哪里可以找到能治好她的资料？我会学的，我会学的很好……可是哪里有资料？”

“哥哥，爸爸说这是妈妈的家族一直以来的事情，你会有资料吗？”

“你会有吧？”

温若白是玫瑰家族的孩子，这件事温若晴也知道。

面对着露出期望的眼睛，温若白却只能沉默，直到那眼里的点点星光暗淡下来，他才最终开口。

“不，若晴，我不知道。”

“这是玫瑰家族从旧联邦开始就有的情况，我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温若白回答的小心翼翼，他不知道温清和她说到了哪一层面，但这种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所以……真的是‘祥瑞’吗？”

温若白一愣，这温清怎么什么都说啊？

“我从星网上看到的。”温若晴见温若白脸色不对，赶紧解释。“说是星际传闻，很多旧联邦末期时的家族都有这个情况，异样但是长寿，说这是帝国被宇宙认可的表现，是帝国出现前夕的祥瑞。”

温若白脸色好了点，却也没好太多，只是心中默默收回要暴揍温清的想法。

这些多嘴胡猜的乌合之众！温若白心里骂上一句。

沉默一会儿，最后还是婉转地否定了一下这个说法，“不是生病……也不是‘祥瑞’……只是一个……嗯，过程。”温若白放出很久以前就想好的说辞，“你的爸爸多少岁了？”

“爸爸四十八岁了。”有些疑惑，但温若晴还是仔细回想后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妈妈呢？”“五十一啊，你不知道吗？”

温若晴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是不是脑子又烧坏了？”她开始担心，刚开始褪红的小脸上又开始激动的泛红。

拦住想抓他去检查的温若晴，温若白哭笑不得又有些心里软软的，小家伙还是关心他的嘛，接着开始解释，“普通人到你妈妈这个年纪，是不可能这样年轻的。你可能没有意识到过，但你的妈妈现在的外貌让其他人来猜测，是不会超过三十的。”

温若晴有些懵懂，温若白再接再厉，“你的爸爸比你的妈妈还要小三岁，但是已经有了皱纹和白发。你平时接触的长辈比较多，应该知道这才是正常的。”

“所以不是因为我妈妈保养的好？”温若晴好像抓住了什么。

“不……嗯……对！就是你妈保养的好，也是我们家族基因好，显得年轻的缘故。”温若白接着说，“再怎么看着年轻，也都是五十多的人了，又不爱玩，脑子动的少，到了年纪自然就有些不一样了。”

“你是说……妈妈现在是……有点大脑萎缩了？”温若晴琢磨起来，想到了看过的书本上的介绍，“这个是脑科的问题，都只能缓解的。”她恍然大悟，“所以……妈妈只是……老了？”

“嗯，对。”温若白“严肃”起来，“这只是一个过程，虽然我们因为家族基因缘故长的显小，活的也长，但也是会老的。”

“原来如此。”温若晴松下一口气，“那样的话，我会好好陪妈妈的，和她玩游戏……”

“哎，爸爸那个样子，搞得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温若晴慢慢重现出少女的活力，怨念地吐槽，终于不再一副哀愁的样子。

“呃呃对。”温若白理直气壮地点头。

以前就是这样，若若那个人又张不开嘴忽悠，只能靠温若白瞎编。

这个家没我真要散啊。温若白感慨。

目送温若晴离开，知道她会把这个说法带给温清，温若白也不在乎。

不论温清相不相信这套说辞，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让没有继承玫瑰家族这段基因迹象的温若晴远离这个“祥瑞”，这个“祝福”，这个……“诅咒”。

……

“升维？”那时候的温若白和现在的温若晴一样大，十五岁，是很多事不明白但又很有自己想法的时候，“这不是很好吗？‘高级人类’。”

“这不好。”

“为什么？”

“这将意味着升维与没能升维的人失去相互理解的可能，不再有机会进入对方的世界，不能看见，不能沟通。”

“可你还是选择了一个普通人的伴侣，哪怕他未来活的没有你长，甚至活着的时候就注定将远离灵魂？”

“是的。”

“你这算什么，自讨苦吃？万一若晴也是普通人，那可就只有我陪你了。”

“那就让若晴陪他吧。”若若·玫瑰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绝不是礼仪要求的真情流露，“我们是两情相悦，也是互相声明了风险的。”

“我愿意。”她轻声，像是一句宣言。

……

“……你愿意有什么用，这下这俩人怎么办。”温若白轻声嘀咕，叹了口气就要把房门合上。

夜色已深，应当不会再有访客了。

人造的庄园月光熄灭前，温若白再次向花园深处看了一眼。

“咔哒。”磁吸门锁扣上，夜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