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故 第1章 序

承煜三年，大周南部与千越部族接壤之地。

大军压城，周国五万精兵蓄势待发，只等为首的将军一声令下。而千越之军虽也常以强悍著称，但同大周的精兵良将相比是略有些相形见绌了。

副将骑马立于主帅右方，见两军皆迟迟不见有动作，便道：“王爷，可是在等着什么？”

那人身着铁黑色战甲，手握银白红缨长枪，虽大战在即却丝毫紧张也无。

“去告诉对面的人，我们是来和谈的。”

副将讶异道：“和谈？可圣旨不是命王爷带兵清扫异族……？”

副将话还没说完，便被九王爷略带笑意的声音打断。

“皇兄只说，要你们所有人服从我的命令，不是吗？”

“是，属下领命。”副将低头应到，心头却思绪翻涌。

枉圣上如此信任九殿下，难道他要与千越勾结不成？

这般想着，副将执行命令的同时暗暗决定，若王爷有反心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会阻止。

千越领头之人听着副将喊话，心里竟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却也坚信他们另有目的，便昂首道：“那你待如何？”

副将只好又回头望向九王爷。

他漫不经心道：“叫慕容烬出来与本王单独说话。”

千越首领闻言转头向身后看去。

一人身着黑色劲装，腰间别一柄镶嵌着流光宝石的纯银匕首，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如玉的俊颜，身姿挺拔如松亦如竹，从众兄弟中走到首领跟前时，与周围所有人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父亲，或许是我在中原时曾结识的人。”慕容烬道。

他早已看清那人的脸庞，只是不知他身份如此显赫。

首领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抑或说是大喜过望。

“你可记得是何人？是敌是友？”

慕容烬摇头：“即便是故人，也并不知他此番来意和立场。”

“既然他找我，便让儿子去跟他谈一谈吧，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慕容烬说的不无道理，但让儿子只身范险不是一个首领，更加不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看出他心中顾虑，慕容烬又道：“父亲放心，若有变故，我定能全身而退。请您为全族人考虑。”

首领这才答应：“好，那去吧，若他想要谈条件，为父相信你能够拎得清该怎么做。”

“儿子明白。”说罢，慕容烬便策马离开了队伍，朝着大周的军队过去。

身后的兄弟们注视着他的目光各有不同。

他走到大周主帅跟前，并未下马。打量主将片刻后，肃然道：“阁下是九王爷？慕容烬已经如你所言来了，有什么话请讲吧。”

“莫急，我们静下心慢慢谈。”九王爷笑道，“严副将，此处先交于你。”

“切记，不可开战。”

说罢便勒起马缰，同时牵起慕容烬的马匹，朝不远处的千影山脚下一同跑去。

副将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只剩下斑点的影子。

千越首领看上去却是成竹在胸的样子。既是两人单独谈话，理应不会吃亏才对，论武功，区区一个大周养尊处优的王爷，是万万不可能比得上自己儿子的。

慕容烬就任由他牵着，远离了两方大军后，马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想不到你竟是王爷。”慕容烬平静道，听不出喜怒。

那人勒紧两匹马缰绳终于停了下来，他下了马，摘下头盔。

“在你一人面前，我始终只是贺染。”

慕容烬也从另一边下马。

“我只知道你身份不同寻常，却不料如此尊贵。”慕容烬脸上略有了笑意，伸出长臂主动抱了他一下，“别来无恙，小染。”

贺染揽住他的身体，加长了这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慕容大哥，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慕容烬感受着他环在自己腰身上的力道，竟然有种被勒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他试着脱离了这个窒息的怀抱。

“许久不见，你的内力愈发深厚了。”慕容烬调笑道。

贺染回过神来，看着怀里空无一物。

“还远不及哥哥你。”他本想即刻与慕容烬商议两军议和一事，但在抬头看到对方那一双明明是极为清冷的却始终带着三分笑意的眸子时，鬼使神差改了口。

“分别的这一年间，你可有思念过我吗？”

慕容烬看着他饱含期待的双眼，原本打算习惯性脱口而出的否认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摸了摸贺染的头，这是他们之间早已习惯的动作，如今也并不因为知晓了他亲王的身份而疏离。

“……当然。”慕容烬眼神飘忽的看向他身旁的马匹，并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往返于京城和千越数年，同贺染一起经历过的短暂时日，却成为始终萦绕在他心头，将过往的所有记忆尽数笼罩的蒲苇，丝丝缠缠的勾勒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