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垂着头,看着瓷杯中水面被风吹起的波澜,像个等待审判的囚犯,怯懦又无力。
“没有为什么啊,我想对你好就对你好了。”楚莹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想对一个人好就非要理由吗?她只是遵循心中的想法去做。
秦越猛地抬头看向楚莹,眼中闪着微弱的光,那光忽明忽灭,“公主……谢公主”
“不用谢啦!你继续吃吧,多吃点。”楚莹就这么一边看他吃,一边同他闲聊。
……
岁月如梭,转眼间他们都长大了,楚莹一直生活在宫里,而秦越在皇宫中被淑妃养了一段时间后就进了军营,后来当了将军。他们之间常有书信往来。
这天,楚莹偷跑出皇宫,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地带。
“公、小姐,将军的信里说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出来?这要是被皇上发现了,奴婢可就……。”翠儿哭丧着脸跟在楚莹身边,走在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上。
“放心啦,就算被发现了,我也不会让父皇罚你的,肯定会替你求情的。”楚莹环顾四周,一边寻找,一边同翠儿说着话。
“小姐,你在找什么?”翠儿好奇地问道。
“秦越的生辰快到了,往年我送给他的东西,见面时都没见他戴过,他应该是不喜欢,所以我托人打听了一下这京城最有名的匠铺,想让手艺最好的匠人打造一把长枪,在他生辰时送给他。”楚莹停下脚步,脸上带上了笑,“找到了”
翠儿想到公主送的香包,金雕,还有玉佩,有些走神地想,或许将军是不方便佩戴呢,毕竟军营那种地方比不得宫里……
翠儿见楚莹已经走进了匠铺也跟着走了进去。
跟匠人说好样式和要取的时间后,楚莹带着翠儿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小姐,咱们不回去吗?”翠儿有些担忧,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被发现的几率会更大,比起公主替自己向皇上求情,她还是更希望公主这次偷跑出来不要被发现。
“难得出来一次,那么早回去干嘛。”楚莹逛了不少摊位,买了很多东西。
“好了,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此时天色还早,楚莹虽然还有逛下去的心思,但看着翠儿都快要拿不下了,也就歇了继续逛的想法。
她正想往皇宫走,却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那群人穿着的衣服和楚国人的服制不同,楚莹认不出来是哪国人,只听得为首的那人用带着别国口音的话说道:“姑娘,我们燕国太子看上了你,想请你去楼上一聚。”
那人手指着不远处的酒楼,二楼开窗的位置站着一个人,他穿的衣服和这群人很像,只是比这些人穿得更加华丽。
和楼上那人对视,楚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像是看猎物般的眼神,她眉头一皱,心里极不舒服,直觉告诉她这人不是善茬。
翠儿放下手中的东西,挡在了楚莹身前,小心又戒备地看着那群人,“我家小姐不去,麻烦你们让让。”
那群人没有让开而是围成了一个圈,看样子是要抢人了。
楚莹后退一步,眼中带着惊慌,同时还有浓烈的厌恶。
周围人纵使有人想出头也在看到他们身上的服饰后断了想法,很明显,这是燕国来访的使臣,几年前,楚燕在两国交界处打了一仗,楚国大败,签下了休战协议,如今几年过去,协议就要到期,这时燕国使臣来访,必然是为了洽谈协议的延续问题,若是惹了他们不快,后果可不是一两个平民能够承担得了的。
周围人沉默地围观着,不少人心中都在为被这群人包围的貌美女子默哀。
楚莹开口,她的目光扫过这群围着她的燕国人,眼中带着怒意:“这里是楚国,不是你们燕国,你们这般做法,不觉得丢了你们燕国的脸吗?”
为首的使臣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笑出了声,“那场战争要是接着打下去,你们楚国人就是我们燕国的阶下囚,要不是你们皇帝给了很多东西,我们陛下怎么可能会停手,早就把你们楚国打得落花流水了。”
那人得意的笑惹得围观的人窃窃私语,愤愤不平。
人群中有人高喊:“滚出去,燕狗,滚出楚国!”立马有人跟着附和,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使臣不怒反笑,“你们楚国人还真是又蠢又急啊,这次我作为燕国使者来访,可不仅是被我们陛下派遣来的,还是受你们皇帝邀请来的。”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声音小了不少,又多了嘈杂的讨论声。
楚莹的脸色也变了,身在皇宫中的她从未听过这事,她想到前两日她去找父皇时,他脸上还未收起的疲惫和忧愁,心下了然,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使臣抬眼看到楼上太子不耐烦的表情,对着太子讪笑一声,转头指着楚莹对手下人说,“动手,把她带上去。”
“等等,你们住手,别碰我家小姐。”翠儿竭力护着楚莹。但他们那么多人,她一人怎么可能护得了。
“住手,我是楚国公主,你们若是动我,我父皇是不会放过你们的!”眼看着那群人靠她越来越近,楚莹没办法,说了自己的身份。
“公主?即便是公主又怎样,若是我们跟你父皇提要求,你猜他会不会把你让给我们太子。”使臣嗤笑一声,对其他人道:“动作快点,太子在上面都等了许久了。”
“不,不会的,父皇不会……”眼看避无可避,楚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触感没有袭来,楚莹反而听到了几声惨叫。
她睁开眼睛,看到几名燕国使者正躺在地上哀嚎,为首的那名使臣正眼神阴鸷地看向她身后的方向,周围响起掌声和喝彩。
“将军!”翠儿惊喜地喊道。
楚莹转过身,抬头看向秦越。他穿着常服,脸上的怒气还未散去,握紧的拳头上还沾着零星血迹。
秦越目光锐利地看着为首的燕国使臣,视线移到楚莹身上时软和下来。
他走上前,微弯下腰低头看着楚莹,“公主,你没事吧?”他本来是同身边的副将来这边的药铺取药的,没想到这边围了这么多人,原本他是不敢兴趣的,直到听到有人高呼“燕狗,滚出楚国。”,他才穿过人群,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竟然见到了公主,公主还差一点就被人劫持了。
“没事,幸好你来的及时。”楚莹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心中安定下来,同时,心中的委屈也在看到他关心的神色后滋生起来。
如果不是秦越来得及时,恐怕她现在早就被这群人带到了酒楼里……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后怕。
“你是秦越?”那名使臣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眼前身材高大,目光锐利的男人。
他将秦越同记忆中那个被折磨得瘦弱又狼狈的少年对比,发现他们之间除了眉眼间有些相似外在其他地方毫无相似之处。
“当年你在我们燕国可是被好好款待了一番。”使臣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秦越看他的眼神带着恨意,但这恨意隐在眼底,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使臣阅人无数,自然察觉到了,也发觉此时的他眼中的恨意同少年时他毫不掩饰的模样不同。
不过才几年而已,这狼崽子竟然学会伪装了。
“你们别太猖狂,我父皇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有人撑腰后,楚莹看着他们的眼神不再害怕,而是带着浓浓的厌恶,她高声说道,瞪了在楼上看她的燕国太子一眼。
秦越随着楚莹的目光看到了在楼上那人,视线对视的一瞬间,他身体一僵,随后咬紧牙关,眼中迸射出炽热的恨意。
燕国太子看着秦越,唇角勾起挑衅的笑,他的目光又落到楚莹身上,在看到她瞪了自己一眼后,眼中的笑意加深。他视线转到秦越身上,无声开口,[她,我要定了。]
秦越上前一步,挡在楚莹身前,高大的身形牢牢将楚莹挡在身后,隔绝了燕太子的视线。
他动了动唇,开口,[休想!]
两人目光交汇,在视线相触中无声较量。
其他使者陆续从地上起来,躲到了使臣身后,他们并非不会武的文人,有好几个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但和秦越比起来,还是相差太多,不过几招就被打趴下了,此刻那些被打的人,躲在使臣后面,戒备地看着秦越,害怕他再出手。
燕太子也瞧见了他们害怕的样子,眼中划过恼怒,他给使臣使了个眼色,使臣了然的点了点头。
“秦越,今天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公主殿下,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们太子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没得到过。”使臣看了秦越一眼,眼中划过一丝不屑,随后对楚莹说道。
楚莹在秦越背后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使臣没有多言,带着一群使者离开这里,进了酒楼。
待他们走后人群中有人道:“她说她是公主”
“原来是公主啊,难怪长得那么漂亮”
“你们真信她是公主啊”
“陛下真的会因为公主惩罚那些目中无人的燕国使者吗?”
“燕狗,真是嚣张!”
……
周围的人群涌了上来,在他们触碰到楚莹前,秦越护着楚莹向人群外走去。
离开前,楚莹察觉到有一道黏腻炽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扭头去寻找源头,发现正是酒楼上的燕太子,见她看过去,燕太子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楚莹看到这笑容只觉得恶心,她回过头,将头靠在秦越的怀里,甩掉脑中那张惹人生厌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