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在哪里?”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裙,头戴步摇的少女在后花园中四处寻找,眉眼间带着忧愁。周围的宫女也在寻找,她见没人找到,于是独自一人向花园深处一条僻静的小路走去。
她走着、喊着突然听到某处传来了细小的声响,在这处僻静的地方格外清晰。她蹑手蹑脚地靠近,用葱白的手指拨开一片草丛,轻声问道:“小白?”
一片绿意圈住了一小团毛茸茸的身影,印在她的眼中。
“小白,终于找到你了!”少女惊喜的声音响起,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将草丛中的白色小兔子抱起。
“我好担心你的知不知道,没想到你那么胆小,一点动静就把你吓的跑没影了。”少女摸着兔子的耳朵,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
这时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好奇地走近。
“秦越,听说你被燕国人俘虏后身上被刻下了奴纹?”一衣着华贵的少年盯着眼前身穿石青色衣裳的瘦弱少年问道。
“听说刻在胸口了,让本世子看看……”世子说着就要上手去扯秦越的衣服。
秦越瘦的几乎脱相的脸上显出抗拒,他后退一步,动作防备。
“你们拉住他,我倒要看看,这传言是真是假。”世子见秦越防备的姿态,眼中闪过不满,他吩咐完身后的两名手下后,环抱着双手看着秦越无力的反抗。
秦越后退几步,想要逃跑,但被两人抓住,他拼尽全力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终是被两人强迫摁跪在世子面前。
世子扯开他的衣襟,见到了那传闻中的‘奴纹’。那奴纹正好刻在了心口的位置,其上是还未痊愈的伤口和抓痕。他放开了手,后退两步,眼中升起浓浓的厌恶,看着秦越的眼神像是在看卑贱的蝼蚁。
“竟然是真的,放手吧”他语毕,两人放手,秦越慌忙将衣服整理好,纹样被牢牢地掩盖在衣服下。
“秦越,你就应该死在燕国,你现在可是燕国的奴隶,生活在这皇宫里不觉得丢脸吗?”世子的语气鄙夷,他继续说道,“要不是你姨母是皇上的妃子又向皇上求情,将你接了回来,以你的‘奴隶’身份怎么可能会进得了皇宫。”
秦越悄悄握住手旁的石头,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饿急了的狼看到了与它争夺食物的对手,眼中带着决绝和势要与他鱼死网破的恨意。
“闭嘴!”少女气呼呼地从偏僻的角落走出。她刚来就听到世子在侮辱人。于是急忙打断他的话,出现在众人面前。
“公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世子明显慌了,现在的情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来想着这地方偏僻所以才把秦越骗到这里,没想到公主会突然出现。
谁不知道,楚国公主楚莹是皇上和皇后所生的第一个女儿,自小备受宠爱,若是公主向皇上告发他今日所为,后果,他不敢想……
楚莹将目光从秦越身上转到了神色慌张的世子身上,“你平日里就是这般对待秦越的?”
楚莹的声音里不可遏制地带上了怒气,她早听闻淑妃娘娘向陛下请求将不久前被燕国送回来的秦越带入宫中,养在身边的事。
没想到秦越在宫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她想到这里,看向不远处瘦弱少年的目光中带上了怜惜。
楚莹的视角只能看到秦越的侧脸和他瘦弱的身形。少年实在太瘦以至于他脊背上突出的骨头在夏日单薄的衣服布料下特别显眼。
“公主,我平日里对他很和善的,这次,这次是因为他,他身上的奴纹。他心口处刻有燕国奴隶才会有的奴纹!他已经不只是大将军的遗子了!一个燕国奴隶,我对他这样的态度还算好的了!”世子刚开始说的时候有些磕绊,说到后面越说声音越高,语气也变得轻蔑。
世子看着楚莹,心中期望公主能够认同他的想法,同时他还偏头恶狠狠地瞪了秦越一眼,心中诽谤:“要不是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公主皱起眉头,眼中带着厌烦,“以后不许再欺负秦越!他是大将军的遗子,不是你口中的‘奴隶’!”公主完全不认同他的话,话语中满是警告。
楚莹走到秦越面前,柔声开口,“你放心,他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秦越抬眼看她,眼神一怔,随即被阴云笼罩,“不劳公主担心,我还有事,先离开了”
秦越行礼后就离开了,他走路时努力保持正常走路的姿势,但受伤的腿走起路来依然一瘸一拐。
楚莹看着他的背影,犹豫片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离开之前,楚莹留下了一句话:“这件事我会同父皇说的。”
听到这句话,世子的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幸好身旁的手下扶住了他。
他半靠在身旁人的身上,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这些年他在皇上面前装的温文尔雅,风光霁月的形象,就要被戳破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另一边。
楚莹小跑着追上了秦越。
“你怎么走、得这么快!”楚莹喘着气,抱着小白兔,跑到了秦越的身旁,她狐疑地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步伐,目光在看到他裤脚的磨损和渗出的大片浸湿的痕迹后知道了他就是在强装无事。
“你受伤了,别走那么快了。”楚莹见他的步伐慢了下来,干脆主动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旁的大石头边,让他坐下。
“你腿上的伤口看着挺严重的,别逞强了,先休息会儿,我派人去寻太医。”楚莹解释道,看着秦越的眼中带着担忧。
秦越动作一顿,顺着楚莹的意思坐在石头上休息。他眼中的阴霾散了些,开口道:“劳烦公主殿下了。”
“不劳烦……”楚莹的眼中带了笑意,她摇了摇头。
恰在此时,几名宫女走了过来,见到楚莹后行礼。
为首的翠儿道:“公主殿下,奴婢们没有寻到小白……它,您找到了!”翠儿注意到转过身的楚莹怀中抱着的一团白色,语调上扬,眼中带了惊喜。
“嗯,我找到了,对了,这是秦越,他受伤了,你快去请御医来。”
“是,公主殿下。”翠儿看了秦越一眼,心中将他的身份同脸对应上,然后转身去往了太医院的方向。
“你们去找两个侍卫,抬个轿子,他行动不便。”楚莹对另外两名宫女吩咐道。
“是”
两名宫女刚刚应下,秦越眼神复杂地看着楚莹,“公主,不必抬轿子了,我可以走回去。”
“不行,你伤口这么严重待会儿上完药最好不要动。”楚莹眼中是不赞同,看着他的眼神里还带着同情。
“肯定很疼吧?”楚莹凑近问道,想想平日里自己不小心磕着碰着,身上裂个小口子都要疼好久,这都流了这么多血了,肯定很疼。
“不疼的”秦越垂眸,掩住眼中的情绪,长长的睫毛撒下淡淡的阴影,刚刚在挣扎中弄乱的碎发散落,半遮半掩着他光洁的额头,尾端落在耳边。
“你肯定又在嘴硬。”楚莹看着他的模样,心里生出怜惜。
那两名宫女已经去了,剩下的其他宫女默不作声地守在一旁。
这处幽静的地方虽然平日里人迹罕至但是景色却极其雅致,种了不少奇异的花草。
一阵风吹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将花草的香气带来。
楚莹怀中的兔子突然跳出她的怀里,靠近了秦越,扒拉着他的裤脚。
“小白,它很喜欢你。”楚莹唇角勾起。她走上前把小白抱起来放到了秦越的怀里。
秦越身体一僵,很快恢复正常,他怔愣地看着怀里这柔软,鲜活的白团子。
“你摸摸试试,小白它很乖的,而且它的毛很软很好摸。”楚莹笑意盈盈地说道。
秦越的手正要抬起,小白突然跳了下去,待在秦越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的裤腿边,扒拉着他的裤腿。
“小白,你不乖哦!”楚莹把小白抱起,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她眼睛眯起,看到小白嘴巴里叼着一根嫩绿的草叶。
“原来你是在找草吃啊!真贪吃,明明前不久才喂过你,你都胖了好多了,吃的太多了你就要变成大白了!”楚莹把它抱起来,掂了掂重量,笑着说道。
“来,摸吧,小白吃东西的时候最乖了。”楚莹再次把小白放在了秦越的怀里。
秦越抬手摸了上去,感受着这温热,柔软,一如想象中般美好的触感,眼神柔和下来,他抬起头,正好瞧见楚莹弯起的眉眼,心头微动。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摸?”楚莹看到他软下来的眼神,期待地问道。
“嗯”那声音里带着难为情的别扭,却又坦然地承认了。
楚莹听到他肯定的回答,笑了笑,莫名觉得此刻他的模样特别像她哄受到惊吓的小白时,小白别扭地在她怀里动的模样,于是她一失神,原本打算摸向小白脑袋的手,转而摸向了秦越的脑袋。
等她回过神刚好看到秦越震惊地看她的眼睛,秦越的眼睛本是丹凤眼,此刻睁大了双眼看起来倒像是杏眼,圆润可爱,楚莹看看他又看看他怀中也扬起脑袋看她的小白,心中觉得他们更相像了。
秦越的心中翻起了轩然大波,他没想到她会在知道他被刻下‘奴纹’后和自己亲近,更没想到她会愿意触碰自己……
秦越看着她眼中凝聚起的笑意,只觉得心口痒痒的,心底那被坚冰封住的小人好像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