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退休指南 第4章 第 4 章

意识到心里话脱口而出，孙芸抿了抿唇，缓和语气：“姜姑娘别多心，我就是随口一问，本想着若是姜姑娘忘记带钱袋，我可以帮忙。”

洛佳人收回诧异的目光：“原来是这样，还是你心细，我就未曾想到。”

转头看向姜枣手中的钱袋，笑着：“既是带着公子的钱袋，那我也跟着沾个光。”收起刚掏出的钱袋，接过三包杏花糕。

姜枣交了银子，无视孙芸看向钱袋的目光，边吃边逛。

阳光懒懒挂在枝头，傅临川躺在院中摇椅上轻晃着，手上捏着半块桃花酥，翻转手腕，精准地将桃花酥扔进苗喜提着的泔水桶中：“昨日晒的艾草香囊呢？”

“还没晒透，需得再过几日。”苗喜提着泔水桶倒在院外远处，不知这桃花酥又怎么惹着他了。

傅临川翻身坐起：“走！去镇上看看。”说罢捏起一块竹架上晾晒的果干扔进嘴里嚼着。

苗喜无奈：“前日不是刚去过？公子想要再置办点什么吗？”

傅临川抬臂拉伸：“去看看她们逛得如何，凑个热闹。”

行吧，公子率性，苗喜转头去牵马。

镇中脂粉铺，姜枣捏着杏花糕，嘴角沾染糕点碎屑，洛佳人嗔怪：“怎么吃成了小花猫。”

孙芸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想必从未吃过什么好的。

红木柜后，描眉画目的老板娘介绍着：“几位样貌出众，是想添些脂粉还是香膏？”说着，拿出几样掐丝珐琅花卉纹香盒。

“这是都城那边的最新样式，高门贵女们也都在用，质地丝滑绵密……”

孙芸和洛佳人一手一个放在鼻下闻闻，爱不释手的左右看着。

姜枣对这些不感兴趣，站在门口朝外张望，街面上有小商贩的吆喝声和孩童们的嬉笑声，还有一个卖糖人的铺子最热闹。

“姜姑娘，你不来看看吗？”洛佳人转头见她站在门口，责怪自己光顾着爱美，将人冷落了。

姜枣盯着糖人铺子，各种图案描画的栩栩如生：“你们看吧，我不喜爱这些。”

孙芸暗地里翻个白眼，真会装，哪有姑娘不爱美：“这盒胭脂多少钱？”

老板娘会心一笑：“二位都是常客，我也不与你们要谎，一口价一两银。”

孙芸微怔，探手摸向钱袋，里面只有百十文钱，连这盒胭脂一半都不够。

看向身旁人：“洛娘子觉着如何？我前两日刚买一盒胭脂，还够用。”说着，面露惋惜。

洛佳人上脸试妆：“果真如老板娘说的那样好，孙姑娘既然有一盒了，那这盒便我要了。”

几人走出脂粉铺，姜枣奔着糖人铺子走去：“那边的糖人看着不错，你们要吃吗？”

洛佳人摇摇头，孙芸移开眼。

姜枣站在铺子前，选了一个蝴蝶图案的。

“这位姑娘看着面熟的很，是哪家的妹妹？”几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衣衫松松垮垮从街对面的客栈走出，面上微醺，言语轻佻。

孙芸躲避不及，被几人气得面红耳赤，被街上行人驻足看热闹的目光刺得不自在。

好似她是什么猕猴一般。

洛佳人上前一步将孙芸挡在身后：“几位公子怕是喝醉了，不知家里的小厮在何处，还不上前伺候！”

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从人群中挤出几名灰色短褂小厮，满面为难，上前劝说自家公子。

打头的公子哥眉目俊美，举止风流：“别躲啊，公子带你去喝茶……”伸出手去钳制住孙芸胳膊，将她从洛佳人身后拽出。

姜枣站在人群外围，踮脚看着，以为几人打趣几句便会离开，此番竟是越来越过分。

目光环视一圈，巡街的衙役不知去了何处。

“找什么？”清朗男声从身后传来。

转身看去，是傅临川。

“你怎么在这？”姜枣没看到苗喜：“洛娘子和孙姑娘被几个无赖缠住……”想要将情况说明。

傅临川点点头：“我看到了。”

姜枣抬头，男子高出她一头，以他的身量确实都能看到。

“那还不去帮忙？”先不说孙芸对她莫名产生的敌意，两个女子在大街上被为难，任谁都看不下去。

傅临川垂眸看她一眼：“不去。”

孙芸被气得浑身发抖，做不出当街破口大骂的事，只能咬着唇眼中含泪，另一只手臂被洛娘子拽着，两边拉扯下，浑身都疼。

忽然瞥见人群中的傅临川，张口呼救：“公子救我！”

傅临川眉心一抖。

心下叹息：早知道站远点。

看热闹的行人一见事情有转折，顿时朝着孙芸视线看去，眸底一亮，原来是英雄救美的桥段，顿时议论纷纷，还有起哄叫好和鼓掌的。

姜枣趁机在他腰间一推，将傅临川推出去。

拉拽着孙芸的公子哥醉眼迷蒙：“还找了帮手？那又如何。”抬手一挥，短褂小厮站到身前。

傅临川冷眼看着，抱肘驻足，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孙芸挣扎开拉拽的脏手，和洛佳人一同躲到脂粉铺下。

公子哥冷笑：“想学人逞英雄，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傅临川看着目露不善挥拳冲他而来的小厮，眼底暗沉，硬挺着不挪半步。

“咚”当胸一拳，傅临川被打倒在地。

看热闹的路人全部四下退开，看着身高腿长的，一拳就被打倒，这也太弱了。

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的傅临川黑着脸，瞪向呆站在一旁的姜枣，呵斥：“还不来扶我！”

姜枣自觉推他出去受这一拳像是去了他半条命，立马将他搀扶起来：“我没想到……”你这么弱。

后半句在他阴沉的视线中咽下去。

“谁在闹事！”粗犷的嗓音在人群外传来，几个小厮见到来人，纷纷拉扯着自家公子快速离开。

“别拉小爷！”公子哥还在叫嚣。

小厮苦笑着：“公子，快走吧，屠夫带着衙役来了！”

屠夫怎么会来，想起那把砍骨刀，公子哥加快步子。

人群四散开，傅临川锦衣沾土，胸前闷痛，手掌还有擦伤。

苗喜见状恼怒：“公子怎么自行上前去了。”

“你问她。”傅临川看向姜枣。

洛佳人和孙芸上前来：“先带公子去医馆看看吧，我和屠夫留下与衙役们交涉。”

苗喜压着怒气：“也好。”

孙芸半句解释的话都还没说，面色泛白，紧张的看着离去的几人。

“别担心。”洛佳人安慰一句：“你也不想公子受伤的，回去我会向苗喜解释，不该责怪于你。”

屠夫手上还拎着砍骨刀，瞥一眼二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一路被苗喜搀扶着到了医馆，傅临川面上挂不住：“我没事。”

苗喜后怕：“怎会没事，公子贵体之躯，万一伤到了该如何是好，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稍后我再去衙门一趟，定要将那些闹事的都揪出来！”

这般重话令姜枣诧异。

这样的小打小闹在她看来完全没有追究的必要。

医馆还是那个老眼昏花的老大夫坐堂，姜枣抿直唇站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

傅临川躺在木榻上，草药味直冲鼻腔。

“公子忍一忍。”老大夫在手掌擦伤处涂药。

药汁棕黄，擦伤刺痛，傅临川直呼‘晦气’怒瞪姜枣。

处理完擦伤，苗喜将他搀扶坐起，解开衣襟。

看到衣带被解开，露出隆起的锁骨和一片精壮胸膛，姜枣转身踏出医馆。

苗喜低声：“公子，还是将人打发走吧，今日就给足她银钱，将她留在镇上，明日让屠夫送她出镇。”

看着胸口的淤青，傅临川倒吸一口气：“与她何干，你叫人去找那些混账，打一顿了事。”

苗喜还想劝几句，将此人留下恐有后患，这位姜姑娘留不得，还没说出口，就被傅临川的嚎叫打断。

劝慰：“公子忍一忍。”

半晌后，老大夫收起药箱，开一副方子叫人去将药抓回：“连喝五日就无碍了，皮肉伤而已。”

回到村中已渐入暮色。

傅临川躺在锦被中，苗喜端着一碗浓黑的药劝着：“公子，喝了药好得快，良药苦口。”

“拿走。”傅临川只这一句。

知道公子怕苦，方才只顾着担心他身上的伤，竟忘记买糖，苗喜思索要不要再去镇上一趟。

天色渐晚，得快马加鞭才行。

姜枣一直站在门外，见状回屋去将糖人取来：“这是镇上买的。”

傅临川看见她就来气，一把拿过糖人摔出去，晶莹的糖人瞬间碎裂。

苗喜欲言又止，这下好，真得到镇上去买了。

什么狗脾气，姜枣心疼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糖人，后悔刚才一时内疚拿出来。

按照她以前的脾气，上去补一拳将他打死算了。

如今武功尽失，姑且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