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月影 第39章 道貌岸然

“这次还真是麻烦月姑娘了，”汪量有些不好意思。

月尽欢瞥了他一眼，轻啧一声。细细想来自己遇上这个人好像一直没好事：□□被他拦了，打个擂台还要在他身上亏这么好的药。

看来以后得跟他少接触些，月尽欢心想。

“麻烦谈不上，”月尽欢似笑非笑看着汪量，“倒是汪捕头，不如考虑一下这几天到哪里去找人保护你吧。”

“保护？从何谈起啊。”

“真傻假傻？”月尽欢一挑眉，“先不说江湖人对你们黑皮的仇视……光说你要拜托朱庄主的事情，朱庄主原本想用这阳擂拦住你，现下盘算却落了空——如果他还要顾着颜面，不食言而肥，那就只能让你这个人凭空蒸发以此阻止你了吧。”

月尽欢有点幸灾乐祸：“说不定，今晚就要找人去取你性命咯？”

“……月姑娘似乎很开心？”汪量有些无奈，明明是坏事，这姑娘怎么笑这么开心。

“说实在的，汪捕头还是找个信得过的人贴身保护才是。”月尽欢喝了口水，“在这会场朱贤不敢让你出事，主要还是在城内——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图谋，找个人陪着才保险。”

汪量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没再多说什么，低头思索了起来。

佟长老走了过来：“恭喜月姑娘汪捕头二人成功守擂，朱庄主有请二位去看台上一叙。”

月尽欢有些奇怪，两人的七场战斗已经结束，按理说应该是朱贤下场来在众人面前宣布结果为这后进擂画上一个句号……这朱贤这时候把自己二人叫上去图什么，难不成事情横生枝节？

嘴上应下了，站起身的时候却和汪量对视了一眼：汪量也是一脸凝重，显然是跟月尽欢想到一起去了。看来其先前呆愣只是因为内伤和疲累，现在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机警。

二人跟着佟长老上了看台，入眼就是剑拔弩张的两方人。

“姓朱的你丫欺人太甚！”鲁行被几个风雷派的长老拉的拉，拽的拽，却还是拼命向前：“凭什么要加赛一场，那臭牛鼻子是自己弃权跑掉的，难不成对面弃权就不算胜了吗？”

“鲁掌门你不要冲动。”朱贤一脸的道貌岸然，“……我只是觉得蹊跷，那道人分明水平不弱，却根本不出手，而是直接弃权远去。若是就这样算了，月姑娘赢得也太轻易，怕是江湖人不能接受啊。”

“蹊跷？我还觉得蹊跷呢，江湖八大派，凭什么飞金承影二门不配参与阳擂？”刘霜叶冷言冷语，把众人都默契略过的事情直接捅了出来，“若是说机会不够倒也算了，你们四意山庄倒好，直接送了两个门中弟子上场，一个还是你的亲孙子……可真是公平啊！”

朱贤面色立刻黑了下来，但是他还真不好辩解：一来此时确实经不起推敲，自己也确实有排挤之意；二来这几日自己正抻着林珏冯飞云二人有些打算，要是此时自己给的解释不好，那可就全泡汤了。

印随往前站了一步：“姓刘的你别指东骂西的——我们在讨论的是月姑娘的胜负，你别乱扯这些不相干的？而且赛程安排是我和陈掌门一起定下的，根本未经朱庄主的手——关朱庄主什么事？”

“对对对，你们俩那就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朱贤肚里的蛔虫——哪里用得着朱贤自己出言安排啊。”刘霜叶白眼一翻，说道。

几人还要再吵，月尽欢和汪量这时正好走到众人面前，众人不得不中断了争吵。

“竹沥观月尽欢，拜见各位前辈。”

“武务司汪量，拜见诸位前辈。”

“月姑娘你来得正好，”陈源直接无视了一边还在跳脚的鲁行和刘霜叶，“恭喜月姑娘赢下七场比赛守擂成功。”

“不敢当不敢当。”月尽欢从几人之前的对话中已经大概猜到了这些人在争执些什么，也不自谦，“多亏了师傅平日里的尽心培养。”

陈源原本还等着月尽欢自谦，这样自己也好提起先前那争议颇多的第七场，然后顺理成章加赛一场。但月尽欢偏偏这么回答，合适之余却没给他留下话头。

挠了挠头，陈源厚着老脸又问：“先前我们有些争执，不知月姑娘可否好奇是为什么？”

“诸位都是江湖前辈，必是为了什么江湖大事才会有分歧吧。”月尽欢睁大眼睛眨了眨，根本不给陈源说出来的机会，“这般大事，尽欢身为晚辈知道太多恐怕也不好，陈掌门不如等晚辈离开再叙？”

陈源嘴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接话。

印随翻了个白眼，这陈源真是一点用都没有，自己抢过话头：“月姑娘，其实对于你这第七场，我们有些争议。”

“按理说你的对手弃权算是你胜，但是你二人并没有实际交手，我们觉得如果宣布你获胜不能服众，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月尽欢有些好笑，“我倒是觉着我这第七场虽然没有真打起来，但是对方自行离开算我不战而胜也是规则早早写好的……小女子愚钝，并不明白哪里不能服众？不过既然诸位有争议，我也不介意把那位道士请回来，我和他再打一场。”

鲁行刘霜叶闻言捂嘴偷笑，不愧是燕归尘的弟子，拿话堵人真是一脉相承。

“月姑娘说笑了。”印随的笑僵住了，“那道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怎么找回来再打一场呢。”

“哦，这样？我原本以为诸位把人已经找回来了呢。”月尽欢点点头，摸了摸下巴，笑着说：“那要不这样——晚辈也不在意这个魁首的名头，不如直接给小女子判负吧，算那个人获胜也无妨。”

这就更荒唐了，哪有把弃权的人判胜的呢，这不摆明了有黑幕？自己几人的面皮名声还要不要了。

印随有些急了：“月姑娘别开玩笑了，哪能如此儿戏。”

“儿戏吗？”月尽欢冷笑，“不想算我赢，也不想算那凌岭子赢，又找不到人回来真刀真枪打一场——那你们想怎么样？”

被月尽欢这么一顶，朱贤印随陈源三人才想起来这姑娘是燕归尘亲传的弟子，那必不是个能吃亏的性子。

朱贤笑呵呵打圆场：“月姑娘，我知道这样让你不舒服，你也别说气话。我是这样想的，我们给你再找个对手再打一次，最好是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的，这样子你还能获胜的话，江湖人都没话说，怎么样？”

月尽欢心中冷笑，怪不得师傅这么讨厌这朱庄主，满肚子蝇营狗苟，还装出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呸！

“听上去倒是很公平……”月尽欢作出了一副迟疑的样子。

刘霜叶有些急：“诶月姑娘你别看这人人模人样的，他可一肚子坏水，你别被他骗了啊！”

“……不过如果说到江湖上有名气的，恐怕还是朱庄主您最有名气？您是想亲自下场考教晚辈一番吗？”

月尽欢笑得开心：“又或者是印掌门陈掌门您二位中的某位要出手？二位虽然名声稍逊朱庄主半分，但也足堪一用了。”

“这，这怎么好，”朱贤虽然脸皮厚，但是也不好意思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下场为难个年纪跟自己孙子差不多的女孩子，“这不是以大欺小吗，而且姑娘这么有信心能打赢？”

“啊，打赢？”月尽欢一脸惊诧，“晚辈以为前辈是打算放水让晚辈直接取胜的。”

陈源被月尽欢大言不惭的话气的心口痛：“小丫头你想的倒美，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诶呀陈掌门您别生气。”月尽欢笑吟吟的，“您都是江湖前辈了，怎么能事事都只看利益呢，何况此事对您也不是没有好处啊。”

“我知道让您放水输给我这样的晚辈让您不舒服。但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反正也只是怕我不战而胜让人说闲话，而不是觉得我不配拿下这魁首之位不是吗？如此的话，您牺牲一下，就可以让这魁首之位名正言顺，岂不美哉？”

“与此同时也能为您树立照顾后辈的形象让人敬服，晚辈一定也会感念您一辈子。”月尽欢手一摊：“这岂不是双赢？”

静心憋笑憋的不轻，恍惚间看到了年轻时的燕归尘把倚老卖老的江湖人气的吐血的样子。不，神态上还是更像小芷。静心有些唏嘘，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月姑娘你这就没意思了，”朱贤见陈源说不过月尽欢，赶忙出来抢话，“我知道你有怨气，但是……”

“诶，朱庄主说的倒像是我不识大体一样了。”月尽欢笑不达眼底，“我按着规矩打完七场，台下人没人有一句质疑之声，反倒是朱庄主不知道哪里来的顾虑非说怕有人非议……”

“原本想着朱庄主贵为本次组织方，或许是希望这次能够尽善尽美。”

月尽欢看了看林珏和冯飞云二人，“但我一路看来这武林大会能被挑的刺可不少：飞金承影两派受到的待遇颇为不公我先不提；阳擂七位参赛选手可有两位出自四意山庄——这件事事先可是诸位掌门商议好的？”

“那些事情和我没甚干系，那便说说我的经历：先前和马榜一战诸位也是诸多意见，情况特殊我也能理解；和董二那场我险些被那贼厮偷袭得手命丧当场——印掌门下场后不仅对偷袭之事绝口不提，还怪我下手狠重？”

“如今好不容易轻松赢了一场，你们三位又有了异议。”月尽欢呵呵一笑，“我怎么觉得，你们几位好像只是不想让我过得轻松啊。”

月尽欢口齿清楚，说的朱贤三人表情十分难看。

“现在说我有怨气，废话，换你累了一天，最后还被几个衣冠禽兽仗着身份欺压，你有没有怨气？”

月尽欢一肚子火，一点都没给三人留面子，气的陈源怒喝道：“你这小辈太不懂礼！依我说就冲你这态度就该直接赶出去，小小年纪不懂尊卑，和你那师傅一个性子！”

在场的众人听了陈源的话，都觉得这陈源胆子是真大，这和指着燕归尘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不少人下意识看了眼燕归尘，突然听到了锃一声剑锋出鞘的声音，都以为是燕归尘拔剑要出手。再看了一眼却发现不对：燕归尘的剑还在剑鞘里，人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又听到了陈源的一声惊呼，众人转回头才发现，出剑的竟然是月尽欢？

这胆色真是了不得，对一派之长他也敢出剑。

也是真鲁莽，近三十年功力的差距，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有些人正准备看月尽欢师徒的乐子，月尽欢这含怒出手必然要在陈源手上吃亏的，那时燕归尘出手救人就算救下，一个教徒无方肯定是有的。月尽欢也会给众人留下鲁莽欠考虑的印象。

朱贤眯着眼睛，这样一来，似乎对自己反而有利，甚至都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阻拦燕归尘，让这闹剧多进行一会儿了。

但是月尽欢和陈源的碰撞结果却是令人大跌眼镜：陈源竟然被月尽欢的剑逼得节节后退，赫然是月尽欢大占上风？

怎么可能？朱贤瞪大了眼睛，这小女子才不到二十，怎么会有如此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