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月影 第23章 误解

白素心在心中哀叹，她本来还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或许白衣青年之前没看清自己的脸，又或者他并没有把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总而言之千万不要认出自己就好，不过显然希望落空。

尴尬笑笑，白素心温声说：“是啊好巧，先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姑娘不必客气，原本便是我看不下去才出手的。但姑娘能在昨日取得五胜，今日来到这方擂台上，显然是有真本事的……恐怕在下先前倒是多管闲事了。”沈浪哈哈一笑，打趣道：“在下濠州沈家，沈浪。”

“小女子清虚观静心道长门下，白素心。”

“哦？竟是静心道长的高徒？”沈浪有些吃惊，“家父早年间曾拜访过清虚观，回来后对静心道长的剑术大为赞赏，看来确实是在下多事了。”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小女子学艺不精，远不及家师；我向来笨嘴拙舌，如果不是公子解围，对上那般登徒子肯定是要吃亏的。”白素心红着脸解释，二人又闲聊了几句，直到巨阙弟子提醒二人准备开始，两人这才拿出兵器摆好架势。

“姑娘还请手下留情啊。”沈浪调笑着说，白素心又是脸色一红。

巨阙弟子出声示意二人开始，沈浪却没第一时间冲上前，白素心则是虽然行动了，却收着些速度。二人显然都没有用全力，而是给足了对方反应的时间。

月尽欢撇了撇嘴，还好沈浪本事一般也没什么坏心思，如果对手心存恶念，白素心这样留手不知道得吃多大的亏——不怪心姨说她缺了点心眼。

二人周旋着打了几个回合，你来我往但是都是互相试探。沈浪的折扇点出时只是稍带着些力道，而白素心的剑则是防御优先，一时之间二人看起来倒像是小情侣之间在**。台下有的江湖人看的无聊，干脆打趣着二人找乐子，只言片语飘进白素心的耳朵，让她的脸色又红了。

“姑娘小心，在下要认真些了。”沈浪出言提醒了一句，手上的力道猛地加大，以扇作剑朝着白素心的面门点去。

白素心原本还因为台下的起哄有些羞涩分神，直到这一扇子点过来才恍如初醒，情急之下一剑刺出对了上去。“次拉”一声响起，白素心的剑尖直接从折扇中间刺入，似乎还对折扇造成了损坏。

沈浪听到声音也意识到了，心里暗骂自己蠢——自己这折扇扇面的材质虽有些特异，但是最忌讳边缘处接触锋锐。但是兵器已经损坏，后悔也没用了——他干脆手上使力捏紧了扇骨，利用其紧紧夹住了白素心的剑尖。白素心一拽两拽也没能把自己的剑收回，但是也不能放下自己的剑用更加生疏的拳脚打斗，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来回挣扎几息，两人同时抬起脚向着对方蹬去，两只脚碰撞在一起，沈浪和白素心都被蹬得向后退了几步。白素心紧抓着剑没有放手，虽然身形不稳连退数步，却正好借着力道把剑拔了出来。沈浪倒是下盘稳，只退了一步就站定，随后立刻抢攻。

啪得一声打开了扇子，虽然中间多出了一道裂痕几乎完全分开扇面，但沈浪恍如未见，以扇代刀从白素心头顶斜劈而下。

白素心凤眼一瞪，不假思索抬腿向斜前方一个弓步，低下身子躲过了这一劈。蹲到底的时候又借着腿上肌肉的弹性，如同弹簧一样从地上跃起，同时调转剑刃，用剑柄磕在了沈浪心口。

这一下借着弹跳的冲力，力道实在是不算小。沈浪脸色发白连退数步，手上没了力气连扇子都脱手了。趁着沈浪捂着被攻击的地方无力反击，白素心冲上前，在沈浪的大腿上一踏，跳起来两脚蹬在了沈浪胸口。

沈浪被这突然一击踢到在地，猛地感觉脖颈发凉，低头一看，赫然是白素心的剑锋。

裁判迅速给沈浪判负，白素心连忙收起了剑，伸手去拉沈浪。脸上原本已经退下的红晕这会儿子又涌了上来：“呀，不好意思沈公子，我一时之间条件反射没收得住手。”

“……是我学艺不精。”沈浪疼的还有些龇牙咧嘴的，先前白素心那一剑柄正好打在了先前单星给他留下的淤青上，不然他也不会疼的直不起身子。

顺着白素心一拉中的劲道站起了身子，沈浪走了两步拿起地上的折扇端详了一下，“……就算没输估计也没法再打了，兵器损坏，我对我的拳脚功夫倒是有自信——纯粹的花拳绣腿。”

“不过姑娘的剑法确实是纯熟，随手一刺都能正好从折扇中间刺进去。”沈浪合起扇子，“最后那一连串也是行云流水，长见识啦！”

白素心也不好意思说其实沈浪的武功根本就不入流，如果不是她一开始没好意思直接出手，估计几剑就能送下去……后面她一连串进攻不过是她看到沈浪劈下来的一刀下意识的反应罢了，否则她应该不会这么快把沈浪送下去。

当然，白素心毕竟是个善良的姑娘，当面拆穿丢人脸面的事情她做不出来。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便空出了擂台给下一组选手对决。

白素心没和沈浪再多说几句，道了别两人就分开了。

“尽欢……呜呜好丢人啊啊啊啊，诶呀！”白素心一路小跑到了月尽欢面前，边跑边小声哼唧，但是走到面前才发现旁边站了个生人，“这个男的是谁？难不成是尽欢你的……？”

白素心小心翼翼抓着月尽欢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诶呀你要是和意中人有安排，你就跟姐姐说嘛，姐姐要是直到还会拖着你？这下好了，多尴尬啊？”

月尽欢攥紧粉拳：“瞎说什么呢！你不觉得这人眼熟吗？”

白素心装若无事悄悄打量了汪量两眼，殊不知先前她对月尽欢的耳语和这两下打量都被汪量收入眼底。汪量也不好解释什么，干脆转身去了身后的湖边看起风景。

“是有点诶……这是不是就是话本子里说的那种，长得好看总让人觉得似曾相识的长相？”白素心蓦然有些兴奋，“还真有这种长相？我一直以为只是文人笔下美化过的大众脸呢。”

月尽欢忍无可忍，抓着白素心小臂，找肉厚的地方轻掐了一下：“白姐姐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平时都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啊？这是昨天那个武务司的汪捕头！”

“啊？”白素心这才反应过来，摆出一副震惊的模样，正当月尽欢以为她明白了，却差点被白素心的下一句话气到眼前发黑：“尽欢你怎么把朝廷的人也忽悠到手了?我听说江湖人要成为朝廷官员配偶好麻烦的……”

手上的力道猛增，直接变成了狠狠一掐，白素心痛叫了一声。在远处汪量的咳嗽声中，月尽欢恶狠狠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心姨不是说了汪捕头也要参加后进擂吗？他是来打探敌情的！”

“敌情？”白素心脸色突然严肃，“所以是朝廷要对武林大会下手了吗？”

月尽欢也不知道白素心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没有说错，但是这话可不能乱讲啊。赶紧抓住白素心解释一番，这才说清了误会。

“诶呀，你早说嘛，吓了我一跳。”白素心埋怨道。

到底是谁把谁吓了一跳啊，月尽欢哭笑不得，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汪量人已经不在了——这人还真是跟鬼影子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月尽欢只觉得累，没心思再看了，干脆闭目养神。白素心则是又被叫走了几次，最后带着一块新的木牌回来。

“尽欢，我打完啦！”白素心有点兴奋，“真没想到，我还真出线了！嘿嘿，尽欢，这样的话稍后我们俩就有机会切磋啦？”

“……姐姐你也不用特意到这里切磋吧，”月尽欢有些无奈，也发现了这个姐姐有些时候脱线的厉害，“直接说一声，哪怕是路边捡根树枝我们也能切磋啊？”

“是哦。”白素心摸摸头，感觉打了半天头发有些乱，伸手顺了顺。整理的差不多，白素心说：“那边跟我说，准备好了可以让他们带着一起去会场，然后在里面落座等着后进擂正式开始了——尽欢你和我一起走吧！”

月尽欢当然不会推辞，有门派弟子在一旁，路人也不敢太冒犯，下意识就会躲得远远的——自己二人也不用跟人挤来挤去了。

见月尽欢没有异议，白素心拉着月尽欢去请门派弟子带她们前往会场。巨阙派弟子见到是两个女子，当即爽快的答应了。跟身旁正忙着的别的弟子说了一声就要带二人离开。

“慢着。”男子的声音响起，月尽欢循声看去才发现有个背着双斧的男子正在无人处席地端坐。

“这里这么忙，你怎么好意思丢下你的同门师兄弟的。”方岩冷笑着说，“看到姑娘就走不动道……平时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来这一套。等回门派我帮你好好治治，至于今天，你就在这里帮着干一天活吧。”

在那弟子的哀嚎声中，方岩站起了身：“正巧我也要去后进擂那边预备了，不妨就由我带着二位前去吧。”

说罢不由分说，就挤开人群走了出去。白素心和月尽欢看他霸道的行径，微蹙了一下眉头，但是还是跟着走了。

走了几步，方岩打了个呵欠：“两位都是要参加后进擂的？”

“不错。”月尽欢回答了，但是惜字如金。

“另一位姑娘我是看着她参加了方才的对局，也是亲眼看到她拿到了参赛资格的。至于你……”方岩头也不回，缓步走着，但是月尽欢心知肚明他是在和自己说话，“我却没看到你参加？”

“哦？阁下此言何意，可是觉得小女子在诓骗阁下，实则没有出场的权利？”月尽欢出言问道。

“那倒不是，姑娘你……额，两位姑娘怎么称呼？”方岩想说话却发现不知道二人称谓聊起来十分麻烦，询问道。

“小女子姓月，这是静心道长的弟子，你称她白姑娘便好。”

“哦？静心道长的弟子？”方岩转头看了一眼白素心，摇了摇头，“静心道长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但是教徒这方面就比较平庸了。”

白素心脸色有些不好看，这话不异于同时骂了她和她师傅两人。白素心正准备出口回击，月尽欢却抢先了：“静心道长毕竟是出家人，崇尚清净无为。门下修习武学也不过是强身健体修身养性的手段。而各大门派传授武学的目的则大有不同，以武林门派的标准评价出家人的修行，似乎有些不妥。”

“……能说会道，不过所言不虚。”月尽欢已经做好了方岩被顶撞发难的准备，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方岩十分平静的就接受了，甚至直接服了软。

“是在下失言，不该随意评判静心前辈……不过月姑娘也不必对在下敌意这么重。”方岩打了个呵欠，“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没看到你参加也是事实不曾冤枉你，询问不过是为了确定你有没有木牌——毕竟一会儿进门是要检查的。至于姑娘的身手，我是没有半点怀疑的——昨日下午我已经看到过了。”

方岩有些感慨：“出手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招一式浑然天成，那些所谓的真传在你面前就像是自己一个个撞上你的剑一样……不说别的，参与后进擂绝对够格。依我说，若是本次后进擂有排名，姑娘排入前五不成问题。”

“诶，可惜我今日参加阳擂，不能打包票说能站到最后，不然要是能跟姑娘切磋一场就好了。”

月尽欢有些尴尬，原来是自己枉作小人，猜度他人：“原来如此，是小女子误会，还请方公子不要怪罪。”

方岩摆摆手：“没事，几乎所有人初见都会误解我，习惯了。”

月尽欢倒是能看出来方岩是真的不太在乎，但是自己心里也奇怪，这方言身上不知道是什么特质，总会让人下意识把他想成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