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月影 第131章 我给你兜底

于是月尽欢就在这间房间里被王言秋守着忙活了两个时辰，一直忙活到半夜。

中间月尽欢饿了，出门找吃的，王言秋就在她惊讶的眼神中翻出了一把锁，把房门锁上了。

见月尽欢瞪大了眼，王言秋解释道：“有些病案的主人不乐意别人知道自己的病情，就给我们送了这把锁，意思是让我们锁起来……这房间不用的时候都是锁上的。”

然后两人一起吃了饭，吃完饭月尽欢本来的意思是让王言秋去休息，没必要在门外守着。

小老头倒是坚持得很，非要守着，还嘴硬说没事，他坐在门外翻看翻看医书，回了房间也是点灯翻看医书，没有区别。

说的月尽欢哭笑不得，但是王言秋不肯走她也没法赶人，只好尽量快手快脚做事。

等到月尽欢好不容易按照古籍中的记载把周公帖调制了出来时，离她刚进房间开始动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又五刻钟，门外守着的王言秋书也不看了，只顾着不住点头，似乎在赞同梦中人的话一样。

月尽欢收拾了东西，轻轻将人摇醒，总算把人劝回去了，自己也回了卧房。

回到卧房一看，燕归尘点了灯正老神在在的坐着写什么，倒是把月尽欢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就蹲在我的房里了。”月尽欢也走到桌边坐下，把装着周公帖的瓷瓶放下：“呐，做好了。”

燕归尘拿过小瓶看了看：“原本还说我找个时间自己做呢，你怎么这么勤快自己先去做了？辛苦了。”

“辛苦不至于。”月尽欢想起了岳雨歇和王言秋紧张兮兮的样子，叹了口气：“希望有用吧，你这个法子实在冒险，我总是有些不安。”

“我会小心行事的。”燕归尘无奈叹气：“要这东西不也是打算先验证一下？也就是时间太紧，由不得我用稳妥的法子徐徐图之，不然我也不会兵行险招。”

月尽欢也就是一说，毕竟她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今日府衙情况如何？”

“知府派了人去柏山家好好说了一通，具体是怎么劝的不清楚，反正柏山一家现在都暂时挪到了府衙暂住。”燕归尘放下手中的瓶子：“为了他们的安全，知府跟他们说好了，这十几日让他们不要外出。”

“我去给知府和柏山都复诊了一下，情况都还算稳定，就是……”燕归尘顿住了话头，月尽欢不禁屏住呼吸，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

“就是柏家一家三口涕泗横流地谢我，又是要拜又是要跪的，我扶了这个扶不住那个。”燕归尘露出了些不耐烦的神情：“烦得很。”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月尽欢松了口气：“不过是感激你罢了，你就受下呗。”

“大可不必，他们这谢来谢去反而要花我不少力气，还尴尬得很。非要说的话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感激我还是想让我难堪。”燕归尘瞪了月尽欢一眼，问道：“你呢，就在药仙居待着应当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吧。”

“……还真有。”月尽欢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和岳雨歇的交谈，从文家的惨案和两人对黄家行为真意的猜测，一直说到自己让岳雨歇安排见面的事情统统都给燕归尘说了一遍。

燕归尘点了点头：“行，这么一来应当就没有疏漏了，知府那里我也知会过，让他们日后见我跟着药仙居的人前去只当不认识就好，病情好转也让他们用侠义阁方面当作理由打发掉。”

月尽欢原本还等着燕归尘对文家的事情点评两句，却见他提都没提，不禁有些疑惑：“师傅，您对文家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呃……有点惨？”燕归尘眨眨眼，不知道月尽欢什么意思：“你想问哪些方面的看法？”

“就这？”月尽欢蹙着眉头问。

“你想听什么？”

“嗯……比如文家遭此无妄之灾十分冤屈？”月尽欢眨着眼问：“又比如那些闹事之人听了流言风语便做下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实在是愚昧残忍？背后搞事的黄家又……”

“停停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燕归尘揉了揉眉心：“文家确实冤屈，但是惨剧已成，多思无用。黄家是文家灾祸的根源没错，但是他们在这惨剧中也并不是真正进行加害的人。”

“至于那些实施暴行的人……”燕归尘苦笑：“你我只是武人，我们或许能够帮助官府抓住几个，甚至……”

燕归尘手虚虚一划：“杀掉几个，但是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永远是愚昧无知的人最多，杀不完，也教化不完的。”

燕归尘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对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说这些合不合适。但转念一想，她恐怕不得不开始触及这些事情了。

在为时已晚之前。

虽然如此，燕归尘看着月尽欢有些失落的样子，还是安慰道：“你大概是对那位文姓的公子有些怜悯？我记得前些日子他帮你父母说话了。”

又或者是因为相似的经历，产生了共情？燕归尘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月尽欢点了点头。

见状，燕归尘伸出一指点了点月尽欢的头：“既对你有了触动，你大可以从心而行，做些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有一条，行动之后你便要问心无愧——不管后面的结果如何，是否按照你所希望的进行，为师都希望你能保持内心澄澈，不要因为此事的结果影响你的本心，生出诸如‘如果当时……’的想法。”

月尽欢一愣：“您不拦着我？”

“我拦你干什么？”燕归尘反问道，语气惊奇，原本说完了话都迈步朝外走了，这下脚步也停了下来：“一来我拦不住，二来你又不打算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自己懒得插手，可从来不打算让你也跟我一般行事啊？”

燕归尘有些好笑：“自你还是个懵懂的小女娃开始，只要你的作为不过线，为师一向是对你放任自由，这次也不会例外，你又怎么觉得我会拦着你呢？”

月尽欢想了想似乎确实燕归尘没说什么，只是听了事情太过于冷静，甚至显得有些冷漠，让自己以为他不理解自己的义愤填膺，自然不会赞同自己想做些什么的想法。

只是此刻月尽欢才明白误会了，若是燕归尘真是那样冷血的人，他也不会获得那么高的侠名，也不会被尊称一声燕剑侠。

至于这次，燕归尘恐怕也不是不义愤填膺，而是有别的原因。

“自己想想要做什么，怎么做吧——尽管放手做，为师会给你兜底的。”燕归尘说完就出了门。

月尽欢嘴角微翘，得了燕归尘这句话，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再仔细想想，自己能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沉思片刻，月尽欢决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思来想去，还是得从列云天下手。

…………

翌日，月尽欢被敲门声惊醒。

“谁啊？”月尽欢揉了揉脸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

“我。”燕归尘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今日怎么这么晚还没起？岳雨歇那小子递了话来，他说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面见知府的事情，你收拾收拾来找我。”

月尽欢应了一声，昨晚燕归尘离开后她一个人又忙活了一阵子，睡得确实比一般时候晚些，所以起晚了也不奇怪。

月尽欢缓了缓神，起身洗漱更衣，下楼去找燕归尘了。

燕归尘见她推门进来，淡淡问了句：“起了？感觉你最近练功没那么勤快了，过几天考教你一下给你增加点动力吧。”

月尽欢嘴角抽了抽：“在外比不得山上，总有俗务缠身的。”

“别找借口。”燕归尘叹气：“怎不见你因为忙碌就忘了吃饭喝水，呼吸睡觉？说到底只是因为你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重要罢了，白天忙可以晚上练，晚上忙可以早睡了清晨练——下次别说什么忙，直接说你觉得练剑比起你正在做的事情没那么重要就行。”

月尽欢缩了缩脖子：“诶呀，前两日早上都有练的，只是昨晚忙活的晚了些，早上没睡的醒。”

“就算你这么说了，这次的考教你也逃不掉。”燕归尘翻了个白眼：“走吧，看看时辰，吃些东西就该出发了。”

“这样？那我回去把准备的东西带上。”月尽欢点了点头：“就我们俩过去吗？”

“不是，岳雨歇准备了马车，让王言秋带着我们一起走一遭。”燕归尘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还得想个法子将王言秋打发回来才好，他虽然不至于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是万一嘴一张一合，把什么事情抖搂给岳雨歇再生了枝节就烦了。”

月尽欢没接话，自己回房拿了块包袱皮，包好了自己准备了今日要交给列云天的东西，这才下楼跟着燕归尘去饭堂吃了东西。

吃完饭走到门口，马车和王言秋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月尽欢心里有些无语，王言秋好歹也是梧城药仙居坐镇的大夫，怎么看起来这么清闲？早上能捯饬草药便算了，确实非他不可，这两日上午都是大块大块的时间丢在了自己和师傅身上，真的不会误事吗？

昨晚也是，一直蹲在自己门外守着，也不知道是真的闲还是把自己当什么危险物品看守起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月尽欢嘴上却很客气：“王大夫早，今日又要劳烦您了。”

王言秋摸摸胡子，笑着说：“月姑娘太客气了，你这是哪里的话？老朽左不过是坐着马车跟二位前去，再说几句话为二位和知府稍微介绍一番罢了，根本不费力气。”

“小女子也是怕耽搁了王大夫的事情，”月尽欢面露担忧：“王大夫毕竟是药仙居的坐镇大夫，一直为我们操劳，恐怕不太合适？”

“馆主发了话的，让我以帮助两位为优先。”王言秋呵呵笑道：“而且馆中也有别的医者坐镇，有我没我都一样。”

王言秋一旁的学徒闻言脸都黑了，被月尽欢看的清清楚楚，心知王言秋的话……只怕不太对。

那学徒忍了又忍，伸手戳了戳王言秋：“师傅，您是不是忘了，今日还有几个点名邀您看病的病人？那些人可都算是有些身份的，您可别放人鸽子啊？”

王言秋一愣，他记药方病情是一把好手，但是在这些约见的细枝末节上就没那么好的记性了，一向都是这个徒弟给他提醒——被他这么一说，似乎今日好像是有几个难缠的病人要来。

那就不能再耽搁了。王言秋手一抬示意二人上车：“那，先上车吧，等我将二位介绍给知府我恐怕就得先告辞，不能继续作陪，否则只怕药仙居要被人掀了。”

燕归尘师徒二人自然没有异议，这下也省了两人再费心思想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