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月影 第114章 隐瞒和拆穿

月尽欢起身，在列云天带路之下，和燕归尘二人一起走到了知府的书房。

书房里没什么装饰，只有书架书桌等必需品。书桌前已经摆上了一排五张椅子，让原本看着还算清雅宽敞的书房显得窄小了起来。

三人到书房时，丁捉影和肖青也才刚刚要坐下。身子低下一半的时候听到了三人的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看，随后就要再起身——否则多少有些失礼了。

“二位不必客气，随意坐吧，家父稍后就到。”列云天阻止了想要站起来的二人，列知府不在，列云天作为知府之子，自然而然就担起了主人的职责：“先前百草镇的案子多谢肖掌事助力……来人！给大伙儿上茶！”

一嗓子吼了出去，倒是把本来要说话的肖青惊得忘了要说什么。收起了惊诧的表情，肖青客气道：“百草镇的事情本来就在我的职责之内，尤其是此案的牵扯更是让我不能不小心。当不得这个谢字，不过是和列捕头互惠互利罢了。”

丁捉影一咳嗽，插进了二人的对话中：“不错，侠义阁本就负责一地的江湖事务。百草镇的案子我也有所耳闻，不说别的，受害者是个习武之人，那便逃不了江湖纷杂……若是列捕头需要帮助，尽管来本阁，我等必然全力相助。”

这时，下人准备好了茶水送了上来。

列云天接过一杯丫鬟递来的茶放在了书桌上，笑道：“自然，毕竟我是个几乎没有离开过梧城的井底之蛙，论江湖见闻掌故，那必然比不上丁阁主麾下的侠义阁。”

三个朝廷中人的对话废话连篇，实在是毫无营养——他们倒是习以为常，只是苦了一旁的月尽欢师徒。月尽欢和燕归尘听了两耳朵，很快就听不下去了，只能无聊的各自端着茶杯出神：月尽欢看着茶杯中的茶叶浮浮沉沉发呆，默默打着腹稿，思索怎么才能说得清楚没有遗漏；燕归尘则是拿着茶盏的盖子拨弄着水面，然后轻轻啜饮一口。

几人倒是没有等太久，不一会儿，知府就走了进来：“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知府大人太客气了，我等也没有空等着，正好借着这个时间正好聊了聊别的事。”肖青回应道：“不过既然人全了，我们也好进入正题。”

肖青看向月尽欢，把话头递了过去：“月姑娘，今日的议事是你发起的，不知道你今日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想要对大家说什么？”

月尽欢轻咳一声：“自我和家师从侠义阁接取治疗知府的任务之后，我们遭遇了不少怪事，也在医治的过程中发觉了不少疑点。我们师徒商议之下，觉得我们三方的目的是一致的，有必要把我们发现的疑点都拿出来和大家共同讨论。”

月尽欢略显尴尬：“要说的事情有些纠缠复杂，若是说的让大家云里雾里，还请大伙见谅——我们从知府的病情开始讲起，毕竟那才是一切的起点。”

“知府的病情源于一种中毒之后会潜藏在人体内很久才发作的奇毒，这一点毋庸置疑。”月尽欢说的斩钉截铁，毕竟已经是确定了的事实：“可以想见下毒之人小心至极，是铁了心想要知府离奇死亡，不想牵扯到自己的。若是要追查毒素的来源，可以说是难如登天，毕竟估算之下，知府的中毒时间应当在一两年之前……这么长的时间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几乎不可能找到。”

丁捉影、肖青和列云天三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们三人在知府发病之后可以说是各显神通，拼了命地试图找出真相，可惜全是无用功。

“毒素潜伏时没什么症状，毒发之后人就会进入昏迷，若是再不干预便会于梦中离世。”月尽欢总结道：“知府也曾三度经历毒发，第一次被药仙居的汤药救起，第二次被侠义阁的秘药救起，第三次则是前日正好被我碰上，以师门所传的手法和救命药勉强维持住了现况。”

列知府突然打断了月尽欢的话：“等等，三次？这第二次我怎么……哦，是我上次在侠义阁晕倒的那次？那次我原本打算去请侠义阁帮忙探查中毒一事，却不想还没提起正题人就晕过去了。”

丁捉影有些不好意思：“不错，那次当真吓得我不轻。当时知府情况危急，我派人前往医馆和府衙的时候，先让阁中通晓医术的人先看了情况，确定知府是中了一种奇毒。”

“当时阁中正好有武务司分发的专解百毒的药物，于是我们俩商议之下给知府喂下一颗。”肖青补充道：“那药的效果是经过多次测试的，哪怕是见血封喉的绝毒，只要服用及时也能解去，故而我们十分有信心——让人惊讶的是，此药知府所中的毒效果却不够好，只能做到清除九成，却留有余毒。”

“知府有自己的门路一直在求医。”丁捉影说：“我们拿出来的药不如想象中的有效，倒是让我们束手无策，所以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用侠义阁的门路寻找解救之法……你们师徒二人便是我们目前寻找到最有成算的选择。”

列山河和列云天父子二人叹息一声，一起站了起来，朝着丁捉影和肖青拜了一拜：“多谢二位救命（父）之恩。”

丁捉影脸抽了抽，起身回礼：“二位客气，非要说的话，若不是我无意中惊吓，恐怕列知府便也不会在那一日发作了，而且虽然我有心，实际上辛劳的却是燕前辈师徒二人。”

列山河还想说什么，肖青却咳嗽了两声：“客套话日后有的是时间说，不要偏离话题：月姑娘，两位似乎也对知府医治了两次，知府现在的状况如何？”

“这一点……还是由我师傅来说吧。”月尽欢直接把皮球踢给了燕归尘：“他行医经验远在我之上，方才更是刚刚给知府又调理了一遍身子，知道的比我详细。”

“……你还真是，”燕归尘叹了口气：“算了。”

燕归尘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说道：“知府的病情短时间内是被控制住了——尽欢前日来的巧，正好在知府所中之毒将发未发之时出手，以手法清毒，又用药将剩余毒素控制。如此一来，十日内知府应当不会出现问题。”

“那么，十日之后呢？”列云天声音颤了颤。

“十日后若是能再服用尽欢所用的药物，倒是还能续上一续。”燕归尘看了他一眼，说。

“如此一来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丁捉影眼睛一亮：“若是两位能够配制出足量的药物，哪怕无法解毒知府也性命无虞啊。”

话音未落，丁捉影就看到了在场的众人都盯着他看，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有些羞恼，但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丁捉影讪讪问道：“怎么了吗？”

“天才，闭嘴。”肖青咬牙制怒，想不通自己这同僚怎么可以天真到这种程度。

列家父子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月尽欢也忍着笑说：“有些不现实，不然倒是能省不少事。”

“一来，用在列知府身上的是救命药，制作的花销十分惊人；二来，长时间服用同样的药效果是会变弱的。”月尽欢笑了笑：“便如药仙居早先开的汤药，时间长了便没用了——人体本身对药物会产生抗药性，更不要说这毒素本就奇特，似乎有很强的适应力。”

“据我估算，第一颗或许能保知府九天无虞，第二颗八天，如此递减。”燕归尘补充道，“这药我们本就不多，而且若是服药的时机没有控制好，断药的反噬十分恐怖，知府恐怕撑不过去。说到底，这毒已经发了三次，知府的身体被损害的已经十分厉害了。”

屋里突然死寂一片，众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燕归尘的话几乎是在明着说列知府的寿命只有十数天了。

“不过——”燕归尘拉长了声音：“对于怎么制作对症的药物，我和尽欢已经有了想法，十天虽然紧，但也不是没有希望。”

几人立刻呼了一口气，丁捉影埋怨道：“早说啊，吓死我了。”

燕归尘笑而不语，看着几人七嘴八舌恭喜列山河，列知府本人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毕竟很少有人会嫌自己活得久。

月尽欢让众人松快了片刻心神，这才接着说：“那么，列知府的病情我们就谈到这里，下面让我们说些其他的。”

四人安静了下来，等月尽欢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给知府治疗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月尽欢想了想，如此开口道：“前日夜间，有一黑衣人前来偷听知府的病情，被我和师傅及时发现击退；今日上午出诊时偶遇肖掌事和列捕头去百草镇办案的列捕头和肖掌事，后来发现被害人正式前日偷听的黑衣人。”

月尽欢冷冷说：“其中疑点颇多：那黑衣人究竟是哪一方的手下；是怎么知道我和师傅给知府看病的，毕竟我相信我们三方没有人将此事宣扬出去，那只能说明有眼线或者是内鬼；但不管怎么说，只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这个黑衣人代表着梧城地下有一股暗涌的势力，而侠义阁的两位，我不知道你们是有意还是无意，却并未向我们提起过。”

月尽欢敲了敲椅子把手，死死盯着肖青的眼睛说：“这梧城的地下到底有什么样的东西在盘踞，我希望几位能给我一个清晰的消息。之前给知府看过病的医者已经不明不白死了数人了，我不希望我们师徒成为下一个。”

列云天父子看向了丁捉影和肖青，月尽欢师徒的眼神也跟着转移了过去。

丁捉影如坐针毡，肖青却是老神在在，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丁捉影急了，用手肘轻轻推了推肖青的手臂。

肖青抽走了胳膊，还是不说话。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阁下还是不愿意全盘托出吗？”月尽欢皱皱眉，不能理解肖青为何执着。

“肖掌事。”燕归尘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打了个呵欠：“我想提醒你，你试图隐瞒的事情并不如你们所想的那般隐秘，若是我不计后果开始探查，一样可以找出真相，只是若是打草惊蛇影响了你们的布局，到时候也请你不要怪罪了？”

肖青稍微动容，朱唇微启：“诈我？”

“呵呵。”燕归尘笑了笑，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就是黄家？”

肖青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看向了燕归尘：“阁下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