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尊今日掉马了吗 第5章 母亲河

孟轻岚的道是有情道，至情至公，悯世无疆。

她时常游历人界，体悟人生百态，仗剑行侠，潇洒肆意。

只不过这次身后跟了个小尾巴，还是嘴硬的小尾巴。

孟轻岚带着夜雪走在西肖镇中，遮掩住半妖身份的夜雪，在凡人看来只是一个少年剑客，对待他也变得平常起来。

这座小镇只有一家客栈，兼顾了客栈、驿站、食肆多种功能，顶楼还能看到掌柜的一家自住的痕迹。

孟轻岚点了两碗肉丝面，她已经辟谷，但夜雪才刚入道，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

最重要的是，夜雪太瘦了。

孟轻岚拜入九霄剑宗之前做过一段时间孤儿，那时她也很瘦，九霄剑宗的医修是怎么说的来着？

“切忌盲目进补，需循序渐进，以健脾益气为先，辅以气血调养，使后天生化有源，方可恢复正常。”

孟轻岚被师父压着好好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饭，才把她从一个瘦弱的乞儿调养成如今高挑健康的体型。

那时她的师父素代霜还在，每天都去九霄剑宗的膳堂和一群炼气境小弟子抢吃的，后来师叔唐乐风出关，不要脸的剑修前辈就变成了两个，让她们流云峰好一阵子都在小弟子中间“臭名昭著”。

孟轻岚没有收过徒弟，也不知道怎么养，但是学着师父养自己的方法，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吃，不够还有。”孟轻岚直接发出指令，刚下去两筷子，就看到夜雪风卷残云地吸完了一碗。

孟轻岚叹气，“慢点吃。”

半妖的生活习惯让夜雪习惯了迅速吃完拿到的食物，已经刻入骨髓。

孟轻岚把自己的面碗推到夜雪那边，招呼小二，“再来三……五碗面。”

若是夜雪吃不完这些，她能一个人解决掉，不会浪费。

夜雪不好意思地看向孟轻岚，他太饿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饱过了，他停下筷子，忐忑地说，“师父，我是不是吃得太粗鲁了？”

“没关系，吃吧，慢点吃。”孟轻岚不介意，当饭都吃不饱的时候，指责他吃相难看，是一种荒谬的审判。

等生活安定了，那种紧迫感从身上褪去，自然会变得松弛起来。

夜雪这次特意放慢了速度，还是快得超出常人，后厨煮面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吃面的速度。

孟轻岚还是温和地笑，“比上次慢了一些，很好。”

听到孟轻岚的夸奖，夜雪嘴硬的特质又出现了，“嗯，还行。”

孟轻岚一眼就看到夜雪有些压不住的嘴角，还听到了他的耳尖因愉悦而抖动的细微声响。

最后夜雪的战绩是三十二碗肉丝面，面碗摞得如同一座小山。

掌柜的看夜雪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敬佩，他家儿子最能吃的时候都不及这少侠一半。

夜雪皱着眉，看着那堆碗，迟疑地问道，“师父，我会把你吃穷吗？”

他记得师父好像没有宗门，是一个独自修行的散修，散修听起来就很穷，或许他们俩会被店家留下来刷盘子，不过师父只需要看就好了，脏活累活他能自己干。

孟轻岚屈起指节，敲在夜雪脑门上，“想什么呢，一块灵石就能在修仙者的钱庄兑换许多金银，你便是饕餮也吃不穷我。”

更何况她还是九霄剑宗的轻岚剑尊，积攒的灵石法宝无数，怎么可能是穷鬼。

“噢。”夜雪脸皱成一团，揉了揉被师父敲的地方。

他又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养师父呢？我想给师父花钱。”

半妖的世界观里，给谁送礼物花钱就是喜欢谁的表现，师父待他这样好，他只会这种报答方式，只有为师父做些什么，他心中那种饱胀的感受才能消下去几分。

还真有一条门路。

孟轻岚指点他，“修仙者想要赚钱的办法有许多，现在最适合你的就是接凡人的悬赏，许多城镇会出现异象，凡人无法解决，所以他们会求助路过的修士。你虽是修为低微的炼气境，但比起凡人还是强上许多，在战斗中感悟是最快的成长方式。”

而且孟轻岚下山游历的目的就是寻找这些异象，魔气突现人界，不可能一点征兆都没有，只是当时无人发觉，她要在这些异象中找到魔气线索。

他们二人就在一楼正中的桌上吃饭，客栈不大，在木台后的掌柜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喜笑颜开，“原来二位是修仙者，我们西肖镇最近正好有一桩怪事，一个月都没有解决，这里偏僻，少有修士路过，镇长还想向附近的天枢城求助呢。”

“你们镇长是？”孟轻岚问起镇长，一般接这种悬赏都是找当地的管理者，再由管理者引荐需要帮助的人。

“镇长就是我儿子啊，他快回家了，二位仙长等等。”掌柜的笑呵呵地说道。

难怪是镇上独一家的客栈，还有这种硬关系。

掌柜的对于儿子到家的时间把控得十分精确，没等多久，一名疲惫的中年男子就回到了客栈里。

听完父亲的介绍，镇长李辰露出了同样喜笑颜开的表情。

“仙长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西肖镇最近频发怪相，镇外那条河本是我们的母亲河，镇民们日常用水都在河里，可最近河水莫名变得浑浊，完全不能用，镇民们只能去山上打水，半夜时候河水更是怪异，竟然不流动了，还请仙长帮帮我们。”

终于等到修士路过西肖镇，镇长恳请两人出手相助。

孟轻岚点头，“好，我们接了。”

夜雪还没有接过悬赏，有些跃跃欲试。

孟轻岚进入镇子的那条路不靠近河流，河流在镇子的另一侧，结合镇长说的线索，她决定现在就去河边看看情况。

镇长把孟轻岚和夜雪带到了河边，“二位仙长，这就是我们的母亲河。”

这条河贯穿了不止一个城镇，奔流赴会的终点似乎是百烬城的那片水域。

河水的颜色不是清澈透明，而是一种明显的褐色。

孟轻岚伸出手沾上一点河水，凑到鼻尖闻了一下。

夜雪学着她的动作，敏感的嗅觉和过往的经历立刻让他分辨出，这河水的褐色是什么东西。

“师父，这是血的味道，很淡。”

孟轻岚也闻出来了，她的面色凝重起来，能够污染这么一大条河域的血，要么是生祭，要么是妖物作祟，哪种情况她都不想看到。

孟轻岚的神识放出，在河水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河流中混杂的血液更是不知道来自何方。

“等到夜晚吧。”孟轻岚当即决定就在河边等候，并且让镇长早些回去，“若有妖邪在此，我们还得分出精力保护你，不如你先回客栈，明日我们把线索告知你。”

镇长也很识趣，从他得知河中褐色是来源于血时，脸色就不太好看，这种问题不是他一个凡人能解决的，再三嘱托他们要小心之后，自己就先回了客栈，还不忘约束镇民夜晚不要外出。

夜半时分。

奔腾的河水随着月亮的攀升，逐渐平息，最后如同一潭死水，静静地照映夜空皓月。

轻巧的笑声从河中心的月影处传来，孩童欢快的声音伴随着拍手声响起，“母亲！咯咯咯！”

幼童不断呼唤着母亲，河水中的褐色也愈发明显。

“夜雪，会凫水吗？”孟轻岚看向沉默站立在她身侧的夜雪，问道。

“会。”夜雪点点头。

“行，那你上。”孟轻岚一剑指向河中央，“去探探那边有什么妖邪。”

这也是孟轻岚从她师父那学到的养徒弟技巧，有事弟子上，徒弟打不过再换师父上。

夜雪也不害怕，摘下头上的斗笠，一头扎进了河水中，平静如镜的河水被他搅动出一圈圈涟漪。

好标准的狗刨。

孩童的笑声停下了，它茫然地感受到河水在波动，即使只是小小的一丝，也足以让孩子生气。

“不要——让河水——流动——”充满怒意的尖叫声响彻在河水上空。

夜雪耳朵敏感，靠近河中央离声源更近，有些痛苦地弯折起耳朵，让耳朵紧紧贴在头发上。

声波愈发尖利，但夜雪游动的双手没有一丝犹豫，师父让他来，他就一定要来。

孩童的身影凝聚在月影中，纵使周围河水荡漾，但这轮圆盘月影仿佛凝固在水面上。

“离开——母亲——母亲！！！”最为刺耳的尖啸声出现了。

夜雪在水中拔出折枝，一剑刺向月影。

明明是水，剑身刺入月影时，夜雪却感受到了刺入柔软皮肉的触感。

河水翻腾起来，月影破碎，滔天巨浪对着夜雪迎头盖下。

孟轻岚的剑没有放下，随时准备在夜雪力有不逮的时候出手。

她的神识密切关注着河水中夜雪的动向，能感知到夜雪被巨浪打入河中，水草想要缠绕他的双腿，被折枝砍断。

那孩童的力量好像仅限于此，困不住夜雪，让他顺利地游回了水面。

“师父，那东西逃了。”夜雪甩甩头上和尾巴上的水迹，银白毛发变得半干。

“回客栈吧，我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了。”孟轻岚挥开甩到她附近的水珠，胸有成竹。

“师父已经探清了吗？它好像很弱。”夜雪拧着湿透的衣摆，再次戴上斗笠。

“是怨灵。”孟轻岚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