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修员今天也想罢工[无限] 第69章 黄沙与亡灵26

“我觉得也是，他的情况很像是被阴暗面夺走了一半的控制权。”

柏黎点点头，随后又补充上自己的猜测，“应该分程度深浅吧。虽然不知道剩下那些玩家怎么样，但我和你受阴暗面影响的程度显然和瓦迪耶不同。”你比他轻，而我比他重。

最后一句显然是不能说的，柏黎的主人格和阴暗面已经彻底融合，两种人格随时随地都可以自由切换，而且相处得非常融洽。

如果一方要身体的掌控权，另一方就肯定不会跟他抢。

“瓦迪耶很弱吗。”频青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柏黎，“所以昨夜他为什么没有得逞，你是怎么打败他的。”

三星级玩家确实算实力强劲了，但柏黎似乎一直表现得很平庸。

经过频青的观察，他除了能翻译象形文字和知晓古埃及文化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而剧情破解到现在，瓦迪耶明显不仅仅是个特殊npc，目前他在频青心里已经是boss预备役的存在了。

“呃……”柏黎的主人格试图组织语言。

昨晚他睡得很沉，直接放心地把身体交给了阴暗面，关于瓦迪耶深夜来找他的事情也是阴暗面给他讲的。

小柏虽然既暴躁又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或许是受了主人格的影响，他偶尔也喜欢动脑不动手。

由于石室隔音很差，地方又狭小不好施展，最重要的是小柏不想让瓦迪耶打扰主人格睡觉，所以他没打算闹大动静，在面对瓦迪耶时采取了“不想打就加入”的办法。

他将属于影语鬼和阴暗面的恶意释放到最大，故意表现得又坏又邪恶，展现了一名“卧底玩家”该有的素养，成功让瓦迪耶的阴暗面误以为他已经彻底掌控了这具身体，是和他们一伙的人。

瓦迪耶是信了没错，可是这种情况也不能跟频青实话实说啊！

心念电转间，柏黎在卡壳两秒之后开始胡说八道：“我睡眠浅，在他来时就处于装睡的状态。他应该是想趁我睡觉时解决掉我，很可能不想让我看穿他人格分裂的事实，所以他在发现我没睡死之后……就逃跑了吧，怪不得一大早起来就看不到他人影呢。”

频青按了按眉心，总觉得柏黎的解释虽然有那么几分道理，但又很奇怪。

沉默片刻，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很宽容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算了，不愿意说就不说吧。

毕竟谁都有秘密，既然自己跟柏黎相处得还算可以，那也没必要非逼着他讲真话。

“我们还在这里待着吗？”柏黎再次使用转移话题的技能，指了指石屋大门，故作迟疑地征询他的意见，“要不要出去看看？”

频青一颔首，没什么异议。

但就在两人迈过门槛、接触到云层间乍泄天光的刹那，不知为何，频青突然想问柏黎一个困扰了他一夜的问题。

“你觉得，”青年犹豫几秒，声音很淡很平，他装作不经意地问，“假如有一个人想用一次死亡来换另一个人对他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柏黎听得一头雾水：“拿死亡换一个笑？这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吧，真有人愿意做这种离谱的交易？”

频青抿了抿唇：“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问问别人是怎么看的。”

柏黎的主人格认真地思考一下，觉得如果以他的角度来看，感受就是：哦那挺好的，尊重，祝福，随便吧。

但他现在正演着阴暗面，所以如果是以小柏的角度来看……

柏黎笃定地答：“他有病吧。”

闻言，频青赞同地一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人确实病得不轻。”

可话是这么说，频青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避开安的眼神。

“不过他虽然有病，”柏黎紧接着又找补了一句，客观地评价道，“但这应该证明那个人对他来说特别重要，否则不可能产生这么失智的想法。”

很好，那种说不清楚的感受又浮上来了。频青隔着面纱揉了揉眉骨，一回生二回熟，他僵着脸假装没听见柏黎补充的这句话，不小心加快了脚步。

“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一时不察，柏黎被落下了两三步，他连忙追了上去。

现在处于副本的第三天，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环境确实是在肉眼可见地变差。

昨天还阳光灿烂，万里无云，今日天空就被厚重的云压得很低，稀薄的光束只能透过云层的缝隙照向大地。

天气对人心情的影响虽然无形，但却是真正存在的。存活在这片沙漠里的玩家不仅感到心情压抑，而且还产生了切实的紧张感和轻微的窒息。

在这种情况下，阴暗面的沙哑低语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唤醒了。

它拿着百用不厌的话术，再次试图冲破频青的防线：“……真的会有人觉得你重要？他居然会在乎你这个由程序制造的、没有心的类人怪物？”

“类人”和“怪物”这两个词被它重重地、一字一顿地强调着，故意往他心上戳刀。

还没等频青作出回答，它再接再厉道：“别想了，就算这是真的——那也注定短暂，无法长存，因为你依然会失去一切，你注定一无所有。”

“你就是一枚棋子，要永远受着世界法则的摆布，你挣不脱自你存在以来就伴随你的枷锁。毕竟副本这么多，生死难料，你的每一次死亡都相当于重新开始，你会失去记忆，你会改变声音，改换容貌。既然你连属于自己的都留不住，难道还想留住别人给你的？”

脑海里的阴暗面极其聒噪，频青几乎听不到除它以外的声音。

但他脚步未停，连头都没垂，并没有流露出对方想要看到的绝望。

没关系的，频青在心里平静地想。

如果我没有特别重要，那么我失去他、忘记他也不算什么遗憾；

如果我真的非常重要，那么就算我死去重来……也会有人记得我的吧。

突然，频青感觉自己的右肩被人狠狠地一拍，柏黎清透的声音里带了点焦急：“喂喂，快醒醒！跟你说话怎么也没个回应，阴暗面是不是又找你了！”

一旦能听到外界的呼唤，阴暗面的低语就会暂时停下，还他一阵子清净。

频青迅速回神，“嗯”了一声，随后下意识地看向四周：“没事，我没陷进去，刚才有什么发现吗。”

“找到瓦迪耶出门的原因了，”柏黎指向他俩的斜前方，那里离审判台很近，“村民之间好像发生冲突了，瓦迪耶应该是在调解吧。”

“冲突。”频青蹙眉重复，掀起面纱望了望。远处一大堆村民正挥舞着农具，嘴里叽里咕噜地吵着什么，而瓦迪耶一个人站在比较高的地方抬着手，看不太清脸，但表情估计不会好看。

柏黎有点纳闷：“这些村民昨天不还麻木、冷淡、互不打扰吗，今天怎么就吵嚷起来了？受什么刺激了这是。”

“阴暗面的力量变得更强了。”频青结合已知信息猜测了一下，“整个副本的最大变数就是‘阴暗面’，如果不止是戮神者和瓦迪耶被它附过身、连这些村民也没有幸免于难呢。”

柏黎还没来得及接话，另一个方向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新的吵闹声。

“陈霍山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不就是当了个副会长，你他妈的天天拿鼻孔看谁呢！”

“谢琦，别牛了吧，你最好用最能用来吹的眼睛已经瞎掉了，没有阴阳眼的你就是个废物！什么用处都没有，信不信公会马上就会放弃你？”

“张子辰你能比我好到哪儿去？我好歹还剩一只眼睛能看见东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一只胳膊没了，你现在就是个残废，残废懂吗！”

“……”

居然是玩家。

他们那边的动静比村民闹得还大，频青示意柏黎跟着他躲到墙壁后面去看，因为这帮从神庙回到村落的玩家瞧起来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一个个戮神者的名字伴随着恶毒的咒骂被一起吐出来，阴暗面的威力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因为它可以让人类撕掉面上那层虚假的面皮，露出下面腐臭的、扭曲的、无比阴暗的内里。

越掐越厉害，越骂越激烈，到后来已经不只是互揭伤疤。

所有玩家都记得系统的警告，“最好不要让其他玩家看到您的装束、特征或长相，请降低您的辨认率”，所以他们立刻去掀同伴的面纱，如果掀不到就会把对方的特征大声地嚷出来。

“何明的鼻尖上有一颗痣！”

“张子辰的左胳膊已经没了！大家不要忘了啊，都记住他！”

“谢琦少了一只右眼！”

“林与情扎着很高的马尾辫！”

“陈霍山的脸上有道疤！”

“……”

喊名字、说特征、指着人，三种行为样样不落，简直是“一条龙服务”。

冷静如频青看到眼下这种荒唐的场面都愣了愣，一时间他都没注意柏黎扯住了他的袖子，再次往墙后拉了拉。

远处那帮玩家在互相骂完一通之后居然又有了群嘲倾向，四五个人顶着被扯得很狼狈的面纱，围住了一个蹲下去的身影，很大声地攻击道：

“汪格你不是废物吊车尾吗？堪堪挨上三星玩家的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跟着大部队过来凑什么热闹？”

“嗨呀我当你凭什么呢，不就是仗着自己那么点不男不女的长相受了会长的青睐，非得插队过来让我们带？”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知道吗？本事没几分人倒是什么好处都想往自己身上捞，没皮没脸占便宜没完是不是？”

“哎都给我记住了啊！汪格，头发不仅留得长还染了个蓝黑的颜色，脸比女鬼还白，左耳垂还戴了枚小耳环！”

“……”

在这片充满辱骂、发泄和带着恶意的大笑声里，冰冷的系统音却穿透一切吵嚷，突然在村落里响了起来。

【通知：玩家汪格已被影语鬼03号掌控，已失去自我脑意识，系统不再承认其戮神者身份，正式宣告死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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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黄沙与亡灵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