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的第五日,他们弃了马车,换作两匹鞍辔齐全的骏马。唐承雨颈侧的细布已拆,只余一道浅粉新肉,骑马颠簸已无大碍。
郭掠风没提分路的事,只是将其中一匹的缰绳递到他手里。
此后两日,两匹马便一直前后相随,或并辔而行。
这夜,他们宿在路边的一家客栈,房间相邻。
天将明未明之际,郭掠风毫无征兆地惊醒。
并非被声响所扰,恰恰相反,他是被一种过于纯粹的、死寂般的静谧惊醒的——就仿佛一墙之隔的那个存在,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心头无端一空,披衣起身,来到唐承雨房门外。
屈指在门上轻叩两下。
门内悄无声息。
“承雨?”他压低声音唤道。
依旧没有回应。
冰冷的预感如针般刺下。他不再犹豫,手上加了力道去推那房门——
房门洞开,一股空寂的寒凉迎面扑来。室内空无一人,唯有凛冽晨风自洞开的木窗灌入,吹得桌案上一页薄笺簌簌作响,而压在信纸一角的那只乌木小盒,却纹丝不动,瞬间吸走了他所有的目光。
郭掠风在门口怔了一瞬,方才拖着脚步走到案前,拈起那页信笺。纸上字迹清瘦劲挺,力透纸背:
“承蒙照料,伤愈辞行,不告而别,望乞见谅。
你我同行数日,心意昭然,然前路艰险,非死生相托不可同行。
盒中毒丹,名为无归,只我可解。此丹入口,即刻起便会蚀骨噬心,日夜难安。若君有意,服之,二十七日后,蜀中唐门,我自当奉上解药。若君无意,弃之即可,你我便当从未相识。”
他逐字读完,喉结滚了滚,眼底先是翻涌着惊涛,末了却慢慢沉淀出一抹滚烫的笑意。
指尖抚过“蚀骨噬心,日夜难安”八字,他低笑一声,打开小盒就将那枚色泽幽沉的毒丹吞咽入喉。
“二十七日,总不会比此生不见你,更难熬。”
他转身便走。
回君山复命之事需快了,此后千里奔赴,只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