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怎么热闹,陈禾倒是不知道。他分的藕就那么点,早就吃完了,因此做藕粉用不着他操心。
跟人谈判还是头一回,这边显然更需要他用心。
首要任务是先给虞秋买身衣服,他现在穿的衣服还是陈禾父亲留下的,虽然比较新,但由于身高有一定差距,虞秋穿起来短了一截,显得有点不伦不类。这样穿去谈判场合不大合适,大概率会遭人看轻。
他自己的那身现代带来的服饰显然不适合穿出门,而量身定做又需要一定时间。好在陈禾手里还有十几两银子,索性带他到陈娘子那先买一身,之后再慢慢给人添衣服。
踏进绸缎庄,陈娘子还记得这个跟着同村婶子来定布的小哥儿,当下热情招呼他,“午好啊!今个儿来买布还是买衣服?是给这个帅哥买的?”
“给他买的,”陈禾回答,“我们自己看看就好,您忙。”
陈娘子推销遭拒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把自己店里的成衣挑选一遍,最后带着选好的衣服来到柜台前,“怎样?挑好了?要不要再看看?”
“谢谢您,就要这两件。”
两人挑了件靛蓝棉布交领短衫,下配一条棉布直筒裤,倒是中规中矩。
陈娘子又拿出了她的算盘,“这是铺子里老款了,也不多收你的,四百文如何?”
“既是陈年旧货,这颜色也不鲜亮,三百文如何?”
这话是虞秋说的。陈娘子瞧着有趣,怎地他俩是这个大男人来讲价?但看热闹归看热闹,生意还是不能马虎。
“三百八十文,虽说是老样式,可布是好布啊。”
“您别骗我,这布是本地的吧?刚过来我还看到有人在卖呢,一模一样的,整匹才卖两百五十文。”
什么时候有人卖了?陈禾在一旁偷学,他回忆着这一路过来的铺子,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诈陈娘子呢!
但陈娘子显然不知道虞秋是骗她的,这布确实就是普通棉布,不过是加上了裁剪缝纫,总得让人挣点手工费嘛。
“三百五十文,不能一点儿也不让赚吧?”
这就讲下来了,陈禾掏了钱,顺便借了陈娘子后头的屋子让虞秋换上,自己在外边等他出来。
不得不说,陈娘子这衣服样式确实好,衬得人精神又利落。虞秋一出来,陈禾就觉得眼前一亮,围着人转圈。
“真好看!”这是陈禾。
“哎呦,我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手艺这样好了?”这是陈娘子。
有那么夸张?虞秋自己有点纳闷,不过看着陈禾高兴的样子,又觉得确实不错。
陈娘子靠着柜台,啧啧称奇,“果然是衣靠人穿,瞧瞧这身段!我都想请你来给我当活招牌了。”
对啊!为什么不呢?有些衣服摆在那看不出有多好,可一穿上身效果能够被放大数倍,往那一站就是道风景线,路过的不说每人都买,可进来看的人绝对少不了。
陈娘子原本是无意之语,但话一出口她越想越可行,“这位小哥,不然你来我这里工作?每月的银钱少不了你的!”
当模特?虞秋没这个意向,况且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当老板,便婉拒了陈娘子的好意。
没招到虞秋确实有点遗憾,不过陈娘子显然在短时间内已经想好了另外合适的人选,也不强求,说了几句好话将两人送出门外,自己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跟外商约见的地点在青石街北段的酒楼,两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紧赶慢赶往目的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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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云来阁生意一如既往的好,许是应了这个名字的景,除开寻常食客,这里接待最多的还是四海八荒来的商人。
张锦川最爱的就是云来阁的云来八宝鸭,故此次商谈也毫无意外地选择了这里。
眼瞧着约期已到,张锦川刚要吩咐随从询问一二,却见门被推开,有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厢房。
前头那人宽肩窄腰、眉目锋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家族养出来的;后面那人身量不高,不过眉眼清秀,瞧着倒是机灵。
虞秋率先拱手行礼,一改往日对外冷淡的模样,“幸会啊张老板,方才去准备了些东西,来的稍迟,莫怪莫怪。”
“不打紧,快入座。”张锦川无意多苛责,示意二人可随意些,比起讲些虚礼,他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既如此,虞秋直入主题,“前些日子给您送了些样品,张老板觉得如何?”
说到这个,张锦川来了精神,“还真是藕粉啊,当初我在京城有幸尝过,那家伙,还没巴掌大的小碗,你们猜多少?一两银子就三碗!后来一直念念不忘,没想到能在这小小福田镇再次尝到。”
识货就好,就怕来个不识货的死命压价。虞秋笑笑,“张老板果然是行家。不过京城那一两银子一碗的藕粉,想来是比不上我们村产的。”
虞秋事实上是猜的。他赌此时的工艺还未完善,出粉率不高,店家为了抬高价值往往会添上溢价,而更无良一些的,在藕粉中掺入淀粉以次充好也是有的。
京城的店铺倒是不至于掺假,那是自毁招牌,只是量少价高是少不了。两相对比下来,虞秋指导后产量更高、价格更低的藕粉要更容易得到青睐,他赌的就是这个信息差。
不过他说的没错,现下的藕粉无论是色泽还是香气,都够不上荷塘村拿出来的这一份样品,不然张锦川也不会如此爽快的约见他们二人,就为了抢先谈下这批精品藕粉。
张锦川的沉默对虞秋来说等同于默认,他接着开口,“这藕粉也算是应季产品,再过几月便是想要也难,这次能拿出来的也就百来斤。您是明白人,我们也就不藏着掖着,百文一斤,如何?”
“百文一斤?”张锦川瞪大眼,“这可比……”
“比京城便宜多了不是?”虞秋截住话头,“您运到京城,转手能卖多少,不用我说了吧?”
张锦川陷入沉思,他原本是想说藕才多少文一斤,可毕竟好东西摆在眼前,货又不见得能常常供上……
眼见着人要动心,虞秋假意叹气,做出一副愁样,“不瞒您说,今年藕价贱,我们要的高也是为了村子里人。我看您面善,给您个吉利数字,八十八文如何?再不行,我们就多跑跑,去大县城问问了。”
“要!怎么不要!”张锦川脑袋发热,都讲到这份上,到手的钱要给别人赚走了,还有什么好推脱的。
“拿契书纸笔来!”
签字是陈禾来,毕竟他是荷塘村籍人士,也识字能写。虞秋坐在一旁喝茶,时不时给陈禾碗里添点菜。
新鲜出炉的契约书拿到手上时,陈禾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做生意这样简单吗?这就有十几两银子要到手了?
生意谈完了,张锦川热情仍旧高涨,连连将招牌菜往两人跟前转。
“来来,尝尝这个八宝鸭,里面填入八珍文火慢蒸,肉酥汁鲜,简直一绝!”
“还有这个碧云翡翠羹,用的菠菜都是山泉水浇出来的,清新鲜美,暖胃最好!”
“来云来阁不吃这云片糕简直白来!别看它薄片如云,里面还填了馅料呢!我看看,呦,今日是桂花糖的,不错不错。”
在场几人都不爱饮酒,因此没了占肚子的酒水,宾主尽欢吃了个尽兴。张锦川不时分享自己走商的经历,虞秋则时不时赞同他的感想,陈禾投去的惊叹眼神也让他十分受用,顿感此二人与他无比合拍,明明滴酒未沾却都有些飘飘然了。
要分别前,张锦川还依依不舍拉着虞秋,“下回!明年这个生意我还要做,到时候请你们吃醉仙楼的炙肉!”
“好说啊,那我就等着张老板请客了?”虞秋知道这可能是句客气话,但还是笑着应了。
目送张锦川离去,虞秋拍拍手,问陈禾:“我们现在去哪?回家吗?”
陈禾想了想,“不然逛一会?你还没来过镇上呢。”虞秋说好。
两人沿着青石街一路走一路看,陈禾见到干果杂货店就忍不住要进去看,再问问老板现在粮价价格几何。虞秋则对吃食糕点店更感兴趣一点,路上还遇到了卖秋梨膏的小贩,有泡好的一桶,专给客人试味道的。
见他们都有兴趣,那小贩便给他们一人打了一杯尝尝,“如何?这里面可添了不少蜂蜜,还加了桂花露调味,别家都做不出我这个味道呢!”
味道确实不错。陈禾看看包装,摆在桌上的用的是青瓷小瓶,上头贴了红纸题了字,看着笔力尚浅,但也是端正的,“多少钱一瓶?”
“您要买来自己吃的话我推荐这边这种,”他拿出一个大肚陶罐,揭开封口给陈禾看,“这里面能装一斤,咱也不说多,五十文。”
“要是想买来送人,”小贩指指青瓷小瓶,“这样的一瓶八十文,胜在精致许多,但分量少,仅有半斤左右。”
陈禾问虞秋的意思,“咱们买哪种?”
虞秋低头比较,“不然买五十文的?”
“我想也是。”陈禾点点头,“劳烦您帮忙装一罐吧。”
“好嘞!”小贩生意上门,利落地给盛了满满一罐,还贴心的将罐口封严实了,给系了个红绸带,“您拿好!慢走啊!”
买了罐梨膏,两人虽然还想接着逛会儿,但看来看去也没有合心意的,索性乘着日头未落,先行回家去了。
这时他俩还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每回算账都晕晕乎乎的,下次再也不写算数了(倒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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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