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精神病患 第8章 火锅

火锅底料从塑料包装袋里飞出去，以完美抛物线在半空中划过，直直地落到了洗碗池里发出了“嘭”的一声。

完了……

池安提心吊胆地走近一看。

不幸中的万幸，火锅底料掉到了没收拾的洗菜篮子里。

池安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从碗柜里拿出一个小碗，拿着筷子把火锅底料插出来抖到碗里去了。

池安回头看见十九，想起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等下做给你吃，你吃了就知道了。”池安说完了，又开始使唤十九：“去把冰箱里的土豆和白菜拿过来，葱、姜、蒜，还有豆腐干、鱼丸、火腿肠、鸡蛋、羊肉卷……总之，什么都拿一点过来。”

“哦，好。”十九乖乖应了声，转身去冰箱翻菜去了。

一开始十九是不认识这些菜的原始形态的，毕竟这些菜上了餐桌的时候都变了摸样。

精神病院的餐食特殊，一般都会把食物处理的比较软烂。

后来还是池安找来了图集，看图识物，教着十九一样一样认的，到现在也都认识了个大概，但偶尔也会把大葱和蒜叶搞混。

池安把装着火锅底料的碗放在了一边，开始找起了电磁炉。

“我把菜拿过来了！”

“昂，先放到台面上。”

等十九把菜拿过来，池安已经拿着干抹布开始擦电磁炉上的灰了。

这个电磁炉还是房东留下来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池安把电磁炉拿到餐桌摆好。

此时新的问题出现了。

餐桌的位置附近没有插座！

池安先拿着电磁炉到有插座的地方试用了一下，在确定能够用之后跑到卧室，去找之前混在行李堆里带过来的插线板。

房子的构造是两室一厅一卫外加一个小厨房，户型很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在五楼，不对……

……还有离学校太远。

池安本来就住在房间比较大的主卧，把另外的小房间当做杂物间来用，用来堆行李，后来十九来了，池安就把小房间收拾了出来给十九住，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衣服又被池安搬到了主卧。

其他空间的一切都被十九收拾的井井有条，而主卧，是池安不允许十九进入的地盘，属于个人的私人空间。

私人空间是不允许被侵占的！

一开始池安是这样觉得的，而现在，费劲心力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插线板的池安开始觉自己的私人空间凌乱得有些过分。

到底放到哪里去了？？！！！

急切地想要吃火锅的池安有点火大，她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山”。

“哗啦”一小堆杂物颤抖着滑落了下来。

几秒后，一个插线板滚到了池安的脚边。

捡起插线板的池安：“……”

行吧，找到了。

池安拿着插线板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十九还呆在厨房没出来。

池安把电磁炉插好，又转到厨房去。

一直待在厨房的十九洗完了青菜，已经开始削土豆皮了。

池安走进厨房看着忙碌的十九，忽然有点理解了为什么男人总是想要讨一个老婆结婚了。

男人愿意结婚的大多数原因，回家能吃口热饭，家务有人打理，也许在某一天爽一把之后还能获得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可爱小孩。

起码世俗意义上的“老婆”几乎都是被用来这么对待的，是作为奉献者，而不是获利者。

池安想：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女人也是想要讨一个老婆来结婚的。

更何况十九是个很听话很听话的孩子。

有点太听话了……

池安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帮忙。

“土豆要切成薄片，我来切吧。”池安把十九削好的土豆拿过来，在水龙头下面冲了一下之后，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切成薄片。

说实话，池安的刀工不错，切土豆片切的又快又薄。

“哇！”

池安哐哐切菜的手法看得十九两眼放光。

池安做饭难吃的秘诀不在于刀工而是在于调味和火候的控制。

就是很神奇，一到做饭池安就开始手忙脚乱，往往在灶台边跳完一只单人舞后，端出来一锅糊面汤。

除了让池安学武术这点出了意外，池安的父母也是打算将池安往贤妻良母的方向培养的。

要斯文勤快，要贤惠听话。

就连大学要学的专业，都瞒着池安偷偷从生物专业改成了师范专业。

录取通知书发下来的那一刻，池安吵过闹过，但木已成舟，除非复读，而复读的学费父母不会支持，池安只能抹着眼泪前去上学。

说来可笑，池安父母改专业唯一的目的，是为了池安以后好嫁人。

老一辈的父母都觉得女老师是一个方便嫁人的职业。

池安父母力衷于帮女儿未来的婆家培养出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媳。

一句要是学不会做饭的话，未来婆家要怎么看你？

十四岁的池安被迫拿起了锅铲。

不过好在，池安做饭太难吃了，无论池母如何指导都无法更改事实。

坚持吃了好几顿女儿做的饭之后，池安的父母成功因为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遂，做饭事件就此作罢。

因祸得福，池安终于不用抡起锅铲了。

在家里备受规训的池安上了大学彻底放飞自我，没有束缚的池安认识到了人生真实的意义，每天玩得不亦乐乎，以能拿到毕业证为前提一路水课水到了大学结束，并在大学结束之后相亲局里大骂对面的肥头猥琐男，果断拉黑了父母电话，签了政府合同远赴北方小城避难。

很快，火锅要用的食材都被池安切好放进了盘子里。

池安把一盘火腿片丢给十九。

“去，端到餐桌上去，我们吃火锅了。”

菜盘子摆了一桌子，今天算是能吃上一顿好的。

炒菜的锅是平底的，刚好可以适配电磁炉。

一大锅水里放上葱姜蒜和一块通红的火锅底料，还要再加两勺盐……

看着自己完美的杰作，池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只要等水开就行了。

“十九。”

“嗯？”十九刚好端着最后两盘菜走过来。

“去把冰箱里那瓶黑色的水拿过来。”坐在餐桌上的池安又开始指使小十九干活。

好像有点欺负人了。

安稳把屁股坐在餐椅上的池安刚这么觉得，就看到十九抱着一大瓶可乐欢快地挪着已经不那么瘸的瘸腿走了过来。

算了，好像被欺负的也挺高兴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十九来到这里之后，池安最常对她说的一句话。

十九摇摇脑袋瓜，笑着说：“不知道。”

“这是可乐。”

“可乐？”

十九显然没听懂，她看向池安的眼神中暴露出疑惑。

“就是甜甜的，会咬舌头的小甜水。”池安解释道。

说着，池安站起来，把两个人喝水的杯子拿了过来。

池安给十九倒了一杯可乐，“你尝尝看。”

等十九把杯子端到嘴边的时候，池安提醒道：“小口一点。”

十九小口地抿了一口可乐，秀气的眉毛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了。

池安笑着问她：“好喝吗？”

“好喝的。”

看到池安笑起来，十九也跟着笑了，眉眼都是弯弯的。

大概是十九笑起来很乖，池安没忍住摸了摸她的脸。

池安才坐下就又听到十九说道。

“这个味道很熟悉，我以前好像喝过……”十九的眼睛有点虚焦，像是陷入了回忆。

“对，我喝过这个！”

十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对正在往火锅里面下丸子的池安说道：“之前有一天的时候，我在绿色的大垃圾桶边上捡到过的铁罐罐里面的水也是这个味道……”

池安立即转头看向十九，发出无奈又疑惑的一句：“哈？”

“……真的。”十九还怕池安不相信她，更加卖力地具体描述起来：“就是红色的，大概这么大的，里面的水和这个一模一样，就是不会咬舌头，还有点粘嘴皮……”十九两只手比划着比划着铁罐罐的大小，发现池安看着自己的表情似乎不对劲起来。

姐姐好像不太高兴听到这些。

“姐姐……”十九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得不对吗？”

池安盯着十九看了好几秒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看着有些无措起来的十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你说的是对的。”

“你上次喝到的铁罐罐里面的水和刚刚喝的可乐确实是同一种东西。”

得到摸头认可的十九立刻就被安抚了下来，高高兴兴地又喝了一口可乐。

刚刚十九说的话，池安忽然想到了刚被她捡回来不久的十九在卫生间里偷偷喝生水的样子。

用手掬着从水龙头流下来的水，一边喝一边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当池安问起十九为什么和卫生间的生水时。

“生水？”

池安从十九单纯又迷茫的眼睛中知道，她显然不明白什么叫做生水。

在她的意识里没有生水和饮用水之间的区别。

生水不能喝。

这对大多数人而言是从幼时就被教过的常识。

而十九，显然没有这样的常识。

后面，在池安的教导下，十九的表述能力越来越好了，以至于让池安越来越清楚她身上曾经所发生过的事情。

十九是个不被爱的孩子。

池安看着小口小口抿着可乐的十九，内心无法控制地升出同情的想法。

这孩子真是……

……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