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链子并不沉,一圈一圈的圆环彼此相扣,吊坠是一块半寸长的金属挂牌,说不上是什么材质,摸索起来像是拉丝合金。
上面很简单的刻印了一串数字:NO.000001。
安室透,原名为降谷零的公安卧底,用指尖摩挲着这串数字,心中升腾起一些很微妙的联想。
“那天你拜托我们帮忙的时候,hagi就注意到了这个链子,但是因为那孩子有点过度警惕,我们也没敢动,本来是打算让他在福利院熟悉几天,我们周末过去看他的时候顺便查一下这个链子有没有他家人的线索——”
松田的表情很严肃,安室透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然,对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你看这个。”
照片的拍摄地点应该是一处灾后现场,碳化的木头和碎玻璃在灰尘遍布的地面上陈尸,同样蒙尘的链子和吊牌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色泽,但公安仍然一眼就看出来,照片与他手上的这条链子除了数字以外一模一样。
“这是在哪找到的?”
安室透把手机还给老同学,再次摩挲吊牌,他盯着上面的编号,没等松田阵平回答,又自言自语,
“这看起来像是狗牌①……或者说是某种身份识别牌。”
松田阵平在手机自带的浏览器上点了几下,随后再次递过手机:
“这里。”
手机上,化工厂残破废墟顶着红彤彤的巨大标题,在新闻的首页如同警笛明灭闪烁。
————
雨势逐渐变得温柔起来。
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金发青年抬头看了看天,尽管远处正在积蓄着厚重云层,但头顶已经开始放晴,岛国的晚冬无法被称之为寒冷,但寒意还是伴随着湿气丝丝缕缕的穿透衣服、浸透毛孔。
“非常遗憾,看来要等下一场雨了。不过夜晚行动要比现在更适合我们,对吧?”
他倾听着耳机的回答,纵使周围无人,他的嘴角依然微微上扬,弧度优雅到精准度的程度,谁也看不见帽檐下近乎漠然的深色瞳孔。
天公不作美,任务推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降谷零出现在波洛咖啡厅的人气服务生“安室透”租住房间的必经之路上,脱下外套、摘下连帽衫的帽兜时,盘算着时间,又低头在手机上仔细看了一遍东京的天气预报,随即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被接起,男人声音严肃的称呼他:“降谷先生。”
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银链子,安室透看着上面的编号,低声吩咐了几句,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另外,帮我查一个孩子的……”
“汪汪!”
小狗的叫声打断了对话,安室透下意识的侧过头,河边的桥洞下,白色的小狗于草丛后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尾巴摇晃的像是电风扇,大而黝黑的眼睛盯着金发青年,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直接扑上来。
“啊……是你啊。”
安室透对于给自己的爱车拓印梅花的小流浪犬印象深刻,他对电话那边的下属说了一句“回见”就挂了电话,并同时做好了接住对方的准备,果然,那个小狗汪的一声就冲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附近……嗯?你发现了什么?”
之前追着自己跑的小狗这次却并没有盲目的冲上来,小狗原地转圈,呜呜呜的叫唤着,好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安室透的面色古怪——这一幕是不是有点眼熟?
好像前两天他就是这么捡到晕倒在路边的小孩的……
来不及多想,也没想过小狗会不会是敌人派来引诱的陷阱,青年跟着努力狂奔的小狗往前跑了几步,越过随着天气回暖逐渐葱茏的草木,跳下了桥洞。
“汪汪汪!”
白色小狗对着墙边小小的身影狂吠,见蜷缩的小小身影毫无反应,又着急的回头看着金发人类,你怎么还不救人啊?就像上次那样!
很熟悉的身影。
安室透定住了几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上前几步,将拢着自己膝盖的小孩子抱了起来。
这孩子身上都湿透了,不知道是水汽侵染还是淋了雨。
他浑身都冰冷,比卷毛同期弧度要大一点的卷发紧紧的贴住头皮,额头和呼出的气体都是炽热的,身上的衣服还是他当时随手从附近的便利店买来的其中一件,现在已经粘上了灰尘和泥土。
桥洞凝结冰冷的水珠坠落在小孩的额头,那张苍白的面孔上,睫毛却依然卷翘浓密,嘴唇如同白瓷。
他仿佛是个价值万金、精心制作的泥塑娃娃,却在刚刚烧制完成就被丢入泥潭,路过的人将他捧起来,恍惚间觉得自己捧住的是一团瑰丽柔软的棉花,不敢用多一点的力气,生怕瓷娃娃的脸上多出一丝裂痕。
“……和月?”
安室透也有点大气不敢喘的错觉,声音不由得放轻,
“和月?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似乎是因为腾空而起惊醒,小孩眼皮抖了抖,慢慢睁开双眼。
孩童尚且浅色的灰色瞳孔也像是新烧制的玻璃珠,是漂亮的空心琉璃,他的眼眸没有恐惧、没有可怜,只有空荡荡的冷寂。浅金色发丝倒影进来,像是在黑白的世界里投射一抹色彩。
慢慢的,小孩抓紧金发青年胸前的衣领,很低声的说了一句“安室先生”。
随后,这个瓷娃娃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心之所,湿漉漉的脑袋抵在金发青年的肩部,感受到滚烫的重量逐渐增加,安室透恍然察觉——这孩子似乎又昏睡过去了。
————
阳光顺着敞开的房门涌入,安室透一手抱着小孩,把沾了泥土的靴子放到门口,光着脚走进了“安室透”的公寓。
“汪汪!”
某个跟了他一路的小白狗当然也跟了进来,这小狗普通人性,它身上的毛茸茸也湿漉漉的,于是在门口奋力甩了水才嗒嗒的走进来,现在蹲坐在门口的地毯上,正在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着这个男人。
安室透有点无奈,这个时候他也似乎没有拒绝小狗进来的理由了?
于是小白狗登堂入室,趾高气扬的开始巡视自己的未来领地,安室透则将这个名为和月的孩子带回了卧室。
他先是拿来退烧药和温水让小少年服下,然后又在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了纯棉质地的短袖,小小的少年外表也就六七岁的模样,穿着成年男人的衣服显得格外宽松,T恤长度直接盖过膝盖。
因为怕吹风机会吵到小孩,于是安室透拿来毛巾一点一点的把这孩子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最后用被子把小孩妥帖的裹起来,塞到床上,这孩子一开始还试图睁开眼睛自力更生,途中就已经迷迷糊糊的任人摆布,最后脑袋粘到枕头直接就如同断电的玩具,彻底停滞不动了。
已经对未来住所巡视完毕并表示满意的白色小狗这个时候也从客厅跑进来,围着床头团团转,跃跃欲试的想要跳上去。
安室透拎起小狗的后颈皮,把躺在床上熟睡的小孩展现给小小的骑士,小狗骑士“呜呜”两声,算是宣布任务结束,安室透笑起来,目光移向小狗有些纠缠的毛发,决定给它洗个澡。
当然在此之前,他没有忘记联系仍然在寻找小孩的同期。
此刻正在福利院的萩原研二接到了松田阵平打来的电话,对这个好消息表示了充沛的欣慰,他刻意避开人群,低声问自己的幼驯染:
“那边方便联系吗?这家福利院好像有些问题,我在想,和月酱突然离家出走,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
接到回电时,安室透正在用浴巾疯狂揉搓哈罗。
没错,既然已经将流浪狗带回了家门,那就没办法再弃之不顾,毕竟小白狗知道了路线,以后肯定还会经常上门,与其这样,倒不如干脆收养这孩子。
于是安室透在洗澡的功夫,给它起了个正式的名字,并且冠予“安室”的姓氏。
碰瓷多次终于登堂入室的小白狗非常快乐,确定自己变得干净又毛茸茸之后,立刻跳上了床,用温暖的绒毛去蹭那个昏睡的少年。
两个小身影挤挤挨挨的抱成一团,而安室透就站在不远处,面色沉静的融入阴影之中,他捧着手机,低声询问:
“Hagi,你是说福利院的后厨死了一个厨师,被砸破后脑致死的……而时间,大约就是和月离开的时候?”
①:士兵的身份识别牌俗称,也会用于机构身份识别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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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不可明说的你追我逃、强迫囚禁、虐身虐心后,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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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父亲还是个前途无量的拳击手,母亲健康又温柔,隔壁汽车修理厂的小儿子还是个笑容甜甜、整天黏糊糊的小鬼,没有从他的幼驯染突然变成恶魔。
一切都有了重来的机会。
攥了攥拳头,松田决定,这辈子要从娃娃抓起,远离萩原保平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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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