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墉峰。
议事殿。
大殿前,两棵万年灵树郁郁葱葱,香炉仙烟袅袅。
雄伟的殿门里面,传来怒不可遏的声音。
“什么,金非池那小子竟然筑基了!”霍天罡猛地站起身,惊诧地瞪圆了双眼。
在一旁侍立的王广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磕磕巴巴说道,“情况属实。”
“危险了,这下危险了呀……”霍天罡一边说着,一边来回踱步,手里两颗玉核桃转得嘎嘎响,目光游移不定。
最后,他叹口长气,皱眉说道,“金非池这一筑基,御剑飞行一日千里,若想逃跑,恐怕再难拦住!”
王广德思忖片刻,小心翼翼地提议道,“不若废了他修为,先关起来。”
霍天罡又是长叹一口气,陷入沉思,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下定决心般,取出一个传音符,沉声说道,“渊儿,你过来。”
不多时,霍渊大踏步来到议事殿内。
他冷冷扫了一眼殿内情况,发觉气氛不太对劲,心下已大概了然。
霍天罡道,“你到底还要等到何时才对金非池动手?”
霍渊握紧手心里的剑鞘,沉默很久也没有说话。
“说!”霍天罡喝道。
霍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道,“爹,我喜欢小池,我宁愿死,也不会害他。”
“什么,你!”霍天罡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儿子竟然对一名炉鼎动了真情。
他气得脸部抽动,短须颤抖,指着霍渊骂道,“蠢才,你倒是肯舍命为他,可他愿舍命为你吗?”
霍渊大声说道,“前些日子,我们一起执行任务杀敌,小池便舍命护我,他一定是真心喜欢我的!”
“混账!”霍天罡猛地一拍案台,“反了反了……”
霍渊梗着脖子,神色激动地喊道,“我们真心相爱,有何不可!”
霍天罡听罢,紧闭双眼,脸部扭曲成一团,一手捂着额头,许久才缓过神来。他长叹了一口气,“渊儿,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世上人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里有什么真情可言!”
“呵呵,你说的太对了,你根本不信有什么真情!”霍渊道。
“这都是人间至理!”霍天罡喊道。
“没错,人间至理!我娘亲……我娘亲就是这样被你这所谓的人间至理害死的!——”霍渊扯着嗓子喊道,眼角发红。
“渊儿,闭嘴!”霍天罡眼神躲闪,手里的玉核桃盘得嘎嘎响,掩盖自己的心虚。
原来,十九年前,苍龙世界尸傀作乱,哀鸿遍野,凌霄宗不少人被尸傀抓伤,中了尸毒。
一旦中了尸毒,便会皮肤呈青色蛛网状纹路,一个月内,便会化为尸傀。
一夜,大批尸傀突然偷袭进凌霄宗。
守夜的弟子睡着了,没发现尸傀入侵。
霍渊的娘亲当时刚生完霍渊不久,正半夜起来喂奶,第一个发现不对劲。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放下不满月的小霍渊,冲出去与尸傀抵抗,同时大声呼喊警戒,在与尸傀搏斗中,不幸被抓伤。
因为她发现及时,所有人都得救了。
大家都安全了,却唯有她一人中了尸毒。
人们看着她脸上显露的青色蛛网尸斑,内心惋惜又复杂。
大家明面上感激她,暗地里却都渴盼着她赶快离开,以免化作尸傀咬伤自己。
最终,霍天罡为了保护门派,毫不留情地催促她赶快离开。
可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当时整个凌霄宗都被尸傀群重重包围,如果离开,无异于把自己送到尸傀中去活生生咬死。
霍渊娘亲恐怕自己化为尸傀,拖累了门派,也害了孩子,只得含泪将不满月的小霍渊放在床上,孤苦伶仃地孤身离去。
她走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弟子站出来挽留,甚至每个人都在暗暗期盼她赶紧消失。
翌日,有弟子巡山时发现,霍渊娘亲已自杀在谷底。
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
……
时光流转至现在。
议事殿内,霍渊双拳握紧,双目通红,大声责问,“父亲,你眼睁睁看着我娘一个人去死,是你害死我娘的!哪怕当初你争取一下,哪怕你多陪她一天,她也不会死得这么伤心这么惨!……”
“好了,往事休要再提!”霍天罡吼道。
霍渊道,“我和小池为了互相保护对方,连命都可以不要!这就是你,我,的区别!”
霍天罡无奈地摇头,他在厅内来回踱了两步,回身对霍渊说道,“你去屏风后等着,我亲自问金非池那小子,看到底是两情相悦,还是你一厢情愿!”
霍渊沉默着,纹丝不动。
霍天罡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金非池的真心吗?”
霍渊没再说话,缓缓走到厅内屏风后,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霍天罡紧皱眉头,一抬手,向门外说道,“传金非池过来!”
不久,金非池抵达天墉峰。
天墉峰顶有飞行禁制,他收起御剑,徒步前行。
金非池沿着长长的石阶爬到顶,最终来到议事殿外。
他尚不知将要发生何事,恭敬作揖道,“竞秀峰内门弟子金非池,求见宗主。”
“进来罢。”霍天罡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金非池刚一踏入殿门,立刻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威压便扑面而至,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全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四肢再难移动分毫,连呼吸都感到异常困难。
只见议事殿内,天色已暗,宽阔无人的大厅里没有点灯,两根粗壮的漆红色立柱分立两侧,八张檀木座椅整齐排列。
而霍天罡正端坐中央的沉香玉榻上,高大身影有一半伏蛰在黑暗中,纹丝不动,透着骇人的威严。
“你的筑基丹,从哪来的?”霍天罡冷声问道。
金非池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霍渊对他父亲谎称将筑基丹弄丢,实则偷偷给了自己。如果现在供出实情,岂不是害了霍渊?
霍天罡一定会重重责罚他的。
金非池实在不愿牵连霍渊,定了定神,只好答道,“我从未有过什么筑基丹,我是自己一次筑基成功的。”
“胡说!”霍渊拍案而起,“渊儿已经承认把筑基丹给了你,还在这里欺上瞒下!”
金非池心中一震,霍渊承认了?
不,这一定是霍天罡的试探。
想到这里,金非池坚定的说,“就是我自己筑基的,没有用过筑基丹。”
霍天罡冷笑一声,“你一个四灵根,短短三个月就筑基成功?简直荒谬!”
说着,霍天罡一步步逼近金非池,乌金铁靴踏地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随着他一步一步接近,金非池感到周身元气威压越来越沉重,脑袋发晕,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得不调整内息,竭力抵抗霍天罡的威压。
“啪!”霍天罡将一大叠玉简甩在金非池脸上。玉简噼里啪啦滑落下来,散了一地。
“自己看,看你做了多少下贱事。”霍天罡说道。
下贱?
金非池强撑着捡起玉简,用神识读取内容,震惊了。
那些玉简都是两年前霍渊被罚禁闭时,写给他的信。
那一次,金非池很久没有霍渊消息,连夜爬雪路到乌昊殿找霍渊。
当时霍渊说给金非池写过很多信,金非池一次也没收到,原来竟都被霍天罡拦下了。
金非池神识读取玉简内容,顿时脸红羞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亲亲吾弟,吾甚思念……”
“亲亲吾弟,今日很是想你……”
金非池不敢再读下去了,他低着头,跪在幽蓝玉石铺就的地板上,脑海一片混乱。
霍天罡与金非池就这样相持着,过了很久,两人也没有说一句话。
霍天罡身为化神期修士,修为高深莫测,大殿里的元气威压越来越重,金非池胸口闷疼的喘不过气,几乎窒息。
良久,霍天罡才慢慢开口道,“你使出浑身解数,千方百计勾引渊儿,就是为了向他讨要这一颗筑基丹吧?”
“不,我没有!”金非池猛的抬头看向霍天罡,双目直视,震惊中带着冤屈。
霍天罡步步紧逼,“还敢狡辩,你们之间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金非池浑身颤抖,被冤枉的感觉冲击得七零八落。
霍天罡眼珠一转,继而厉声喝道,“你已与他行了那苟且之事了?”
金非池一股怒火直蹿头顶,“没有,我一直当他亲哥哥啊。”
霍天罡道,“那他怎肯平白无故把这么贵重的筑基丹给了你?”
“是他主动给我的……”
“还在撒谎!”霍天罡手中玉核桃猛的一磕案台,梆的一声尖锐脆响几乎冲破耳膜。
金非池咬了咬牙,“真的是他主动给我的,我没有要。”
“满口胡言!”霍天罡道。
金非池震惊的看着霍天罡,拳头捏紧了。
霍天罡道,“筑基丹在黑市上五十万灵石一颗,你可知晓?”
金非池道,“我知晓。”
霍天罡继续步步紧逼,“你既知晓,还心安理得的接受?你许了渊儿什么好处?你俩到底有没有苟且,说!”
金非池百口莫辩,“宗主,我真的没有,您要相信我!”
霍天罡道,“从进门开始你就谎话连篇,让我如何信你?”
金非池低头跪在地上,袖子里拳头攥得紧了又松。
思来想去,左右怎么说,都是错,无论怎么解释,霍天罡就是不肯相信他。他不明白,霍天罡为何对自己和霍渊的关系如此在意。
金非池只感到无数困惑,但又问无可问,无人能向他解答。
他隐约感觉,自从来到凌霄宗后,自己就像被困在一个巨大囚笼中,似乎还算自由,但脖子上始终有条无形的锁链,想跑跑不动,想叫叫不出。
霍天罡说,“你天天死皮赖脸的缠着渊儿,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他?”
金非池一怔,连忙摆手否认道,“不!我怎可能喜欢霍渊呢,我从没喜欢过他!”
霍天罡逼问,“你确定没对霍渊动过一丝真情?”
金非池大声坚定说道,“我与霍渊同为男子,我只当他结义兄弟,只有忠肝义胆,从未对他动过一丝私情!”
“咔嚓!”
厅堂屏风后,霍渊听到自己心一下碎裂了。
大厅里元气越来越沉重紧迫,金非池五脏六腑已然扭曲,他努力调息着,仍感觉经脉压痛,喘不过气来。
霍天罡眯起眼睛,“既然不喜欢,还每日纠缠他,居心何在?是不是想骗取筑基丹,玩弄他的感情?还是有更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金非池大声道,“没有人派我!”
霍天罡道,“你是不是魔修?或者,是傀偃门的人?”
金非池否认,“不是!”
霍天罡连续追问,“你祖籍何处?家中还有何人?如实招来!”
金非池心中一紧。
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牺牲自己,将他从玄黄小世界传送到苍龙中世界来。
他本名濯长秀,更名换姓为金非池,也正是为了躲避仇敌。
现在敌暗我明,仇敌恐怕还在各个世界追杀他。
一旦说出实情,身份流露出去,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金非池双手绞着衣襟,紧咬嘴唇,艰难的说道,“我父母双亡,就,就住在离凌霄宗不远的村落……”
霍天罡眯起眼睛,“哪个村子?”
金非池支支吾吾道,“我……记不清了……”
“从小长大的村子都记不清?还敢撒谎!”霍天罡瞬间出现在金非池面前,一股强大的元气压在他头顶,“今日我非废了你修为,逐出凌霄宗不可!”
金非池绝望地闭上眼睛。
通过这番逼问,霍天罡确认了两件事:一是霍渊与金非池之间清清白白,二是金非池对霍渊没有那种感情。
但这样不受控制的金非池,对霍渊来说反而危险。
一旦金非池想离开,以他筑基期修为,一日千里,很难追回来。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废掉金非池全身修为,禁锢起来,再立刻拿给霍渊当作炉鼎练功取用!
不能再犹豫了,必须立刻废掉金非池!——
“爹!住手!——”
霍渊终于忍不住从屏风后冲出。
他一把死死抱住金非池,向霍天罡喊道,“爹,放过小池!”
“放过?”霍天罡说着,咬牙收了功,慢慢坐回座位上,长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骂道,“逆子!我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霍渊沉默了一会,决然道,“父亲,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的事我自己承担,就求您别再为难金非池。”
霍天罡厉声道,“养育之恩,宗门之望,无数心血,你一句自愿就能撇清?”
霍渊神色阴晴不定。
父子二人对峙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金非池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抬头看着霍渊,“师兄……”
霍渊转向道,“父亲,求您放过小池,别再刨根问底了!”
霍天罡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我相信你,但我信不过他。除非他自愿献出一半元神给你。否则,他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霍渊和金非池齐齐愣住了。
一旦献上一半元神,等同于自己的性命就掌握在对方手中。
对方只要轻轻一捏元神,自己便会痛不欲生,重则爆体而亡。
修真界中,很多主人便是这样控制奴隶的。
主人寻找漂亮貌美的奴仆,控制住对方的元神,然后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大肆泄欲。
奴仆只能咬牙默默忍受,丝毫不敢反抗,沦为工具。
霍渊立刻拒绝,“我不接受,小池,我们走,永远离开凌霄宗!”
说罢,他便拉着金非池往外毅然决然地走去。
金非池却一把拉住了霍渊,脚下生了根一般动也不动。
霍渊愣住了,他回过神,不可置信地望着金非池,“怎么,你不跟我走吗?”
月光下,金非池眼波涌动着异样隐忍的神色,皎洁的脸庞格外清秀动人,轻声道,“哥,我不走,我愿意把元神献给你。”
“为什么?”
霍渊彻底震惊了,百思不得其解。
金非池微微一笑,眼里却含泪,“你身患炎阳煞体,每月都要在灵脉密室闭关,不可以离开凌霄宗,不然会死的。”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转向霍天罡,下定决心说道,“我同意。”
“小池!你不必……”霍渊震惊的看着他。
金非池看着霍渊,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是自愿的,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说完这句话,他便站定,单手掐诀,聚气凝神,从额间慢慢的导引出一团绿色灵气。
这一团绿色灵气跳动着,散发柔和光亮,那是他的一半元神。
然后,他将元神送到霍渊眼前。
眨眼间,绿色元神没入霍渊额间,融入其神识中。
顿时,天地法则显现,二人周身同时爆发耀眼金光。光芒散去,两人都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自此,霍渊掌控了金非池的一半元神。
霍渊心中五味杂陈,不禁叹道,“你这何苦。”
另一旁的霍天罡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既是如此,我这就放心了。”
说罢,他走到二人面前,拍了拍两人肩膀,面上展露慈爱神色,对着金非池说道,“非池,明日起你就搬入乌昊殿,跟渊儿住在一起吧,相互照应。”
金非池愣住了。
让他从今天起入住乌昊殿,与霍渊同吃同住?
霍渊则心里清楚的很,所谓“相互照应”,不过是好更进一步监视金非池,防止他逃跑。
“是!”
“是!”
霍渊,金非池二人齐声答道。
出了议事殿,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巨大的树木在夜色中影影绰绰。
霍渊与金非池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个人各怀心事。
突然,霍渊回头看向金非池,随即停下了脚步。
金非池也正望着他,目光柔和而明亮。
霍渊心里一阵暗爽,金非池这下是他的人了,终于跑不掉了!
他强压下嘴角的笑意,转过身,背对着金非池,半蹲下来,“上来!”
金非池淡淡笑了一下,轻轻一跃,跳上霍渊的背,紧紧的抱住他,两脚晃动。
此刻的两人,眨眼便又回到了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霍渊背着他,一路下了台阶,脚步轻快。他内心既是感动,又是酸楚。
可怜的小池,单纯可爱,对他竟是毫无防备,还如此信任自己。
月光透过高大的树林,照的青石阶昏暗斑驳,四周一切静谧浪漫。
霍渊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明天直接搬过来,啥也不用带,我这都有。”
“我住哪,跟卫羽一起住吗?”金非池问道。
“当然跟我住了。”霍渊语气不容置疑。
“可只有一张床呀。”金非池困惑了。
“睡我的床。”霍渊道。
金非池有些犹豫,“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以后,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霍渊说着,心里微微竟有一些期待。
“嗯,也好。”金非池点点头。
霍渊往深林里多走了数十步,警惕地回望了一眼议事殿方向,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将金非池放了下来,“嘘,别说话。”
“怎么了?”金非池疑惑问道。
霍渊左顾右盼了几眼,然后突然从额间引出一团绿色光芒,直直向金非池额头正中央送了进去。
那团绿光立刻沉没入金非池的灵海之中,与他的神识共存在了一起。
金非池大惊,“你这是做什么?”
霍渊笑了一下,大喇喇地说道,“我把我一半元神也给了你,现在算是公平了吧?”
这下,金非池也掌控了霍渊一半元神!
眼下,金非池与霍渊的体内,各有对方一半元神了。
这样一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什么?我不要。”金非池开始催动内力,想把霍渊那一缕元神逼出来。
霍渊一把捏住他的手腕,脸色凝重,认真说道,“小池,我心甘情愿的,与你一样。”
“你这是何必……”金非池叹了口气。
霍渊摸了摸他的头,眼底流露无限宠溺温柔,“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月光下,树林弥漫着白雾,金非池垂首而立,乌黑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那白玉般脸庞,看不太清神情。
霍渊身高九尺,比成年男子还要雄伟,与金非池少年身量悬殊。
他看向金非池时,不得不微微弯下腰,低下头,脸上挂着笑意。
金非池几乎能感觉到霍渊喷出的热气,忍不住别过脸,退后了一步,拉远了距离,轻轻推开霍渊的手,低声道,“走了。”
说罢,他继续往山上走去。霍渊一个箭步,紧随其后。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林间,朦胧又美好,连空气中都流淌着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