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非池走在满地的残垣断壁中,寻找霍渊的身影,“哥哥……”
他心脏揪得闷疼。
这许多年来,他早就原谅了霍渊,不是吗?
每天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充满了甜蜜的安全感。
现在,霍渊真的死了。
金非池哭得稀里哗啦,“霍渊,霍渊哥哥!你死了,我也不要活了!”
一直过了许久……
“小池。”
背后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是霍渊!
金非池猛地回过头,泪痕纵横交错的脸上,立刻转阴为晴。
不远处,一个高大威猛的黑衣男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向金非池一笑,目光柔和。
“霍渊哥哥!”金非池又喜极而泣,一下子扑在霍渊怀里,哭了个痛快。
“嗯。”霍渊低下头,紧紧抱着心上人,闭上眼睛,享受这份喜悦。
“……你好不好,伤的重不重?”金非池抓着对方高大身躯反复检查,看他并无大碍,松了口气,又不禁抬头问道,“天绝同烬阵本无人可逃,你又如何逃脱出来?”
霍渊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微垂着眼,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化为一团煞气,躲避结界切割,所以得知逃生。”
“就这么简单?”金非池紧紧抱住对方高大身躯,感受他宽厚胸膛传来的温暖,“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还活着。”
霍渊轻轻嗯了一声,嘴角挂着笑意。
“哥哥,我早就原谅你了,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一句话。”金非池终于鼓足勇气。
“什么?”
“霍渊,我喜欢你,我要与你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金非池仰起头,大方的说道,他圆嫩脸上绽放笑容,一时春意万千,璀璨无双,晃得人不敢直视。
霍渊心头一震,呼吸乱了。面对这大胆热烈的告白,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一直也很喜欢你的,你知道的。”
金非池轻轻一笑,“我们回去吧。”
霍渊点了点头,蹲下身,“我背你。”
“你伤这么重……”
“可以的。”霍渊肯定地说。
金非池刚要向他背上爬去,心头突然一颤。
一股不安的凉意莫名爬上他的脊背。
他顿住身形,不由向身后扫视回去。
“怎么了?”霍渊不解回望他。
“……没什么,”金非池不安地左右扫视了几遍,“为什么,我总觉得,祁寒君还没有死。”
“怎么会呢,你不要瞎想了。”霍渊拳头捏紧,眼神晦暗不明。
金非池仍是有些害怕,一把紧紧抱住霍渊,“哥哥,那为什么我的道侣关系还在?祁寒君是不是真的没有死?我好害怕他。”
霍渊高大身影一窒,然后努力放松,为了使得自己表现自然些,先是四处巡视了一番,然后回头安慰金非池道,“这里确实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了。”
金非池仔细观察了好久。
只见满地都是冷冰冰的尸体,没有一丝生者气息。
祁寒君真的死了。
金非池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也许他对我执念太深,所以道侣关系还在吧。”
“也许吧。”霍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休整了一番,便回明隐剑宗了。
日子过得甜蜜,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毕竟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霍渊这次死里逃生,竟因祸得了福。
一连几天,两人成日粘一起,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早上起来练剑,白日里忙些任务,晚上抱一块研究研究功法,有时候下山逛逛街,听听戏,吃些美食,如道侣一般。
就差没做那件事了。
初时,金非池被幸福冲昏了头,每日抱着霍渊美滋滋的。
可渐渐地,他觉察出了不对劲。
以往平日里,霍渊就像黑暗中一块沉默的石头,独来独往,冷冰冰的从不和人打招呼,没事时,经常一个人坐屋顶上沉思。
他一向是个打架狂魔,从不参与宗门管理。
院里的花花草草,小孩子,猫啊狗的,他更是不看一眼。
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除了两样东西,金非池和修炼。
可霍渊现在变了。
他待人处事极为周到,温和持重,总是笑意盈盈地耐心听人讲话,还主动掺合了调停两名弟子吵架,当了和事佬,说得头头是道,主持和好。几天就让整个明隐剑宗上下对他大为改观。
而且,金非池晚上批阅玉简时,霍渊便坐在旁边,陪着他,帮他耐心处理宗门事务,还热心提供了很多建议,说得金非池一愣一愣的。
霍渊什么时候这么有领导风范了。
霍渊还变得特别喜欢小孩子,给小孩拿糖,抱着他们逗着玩,笑得爽朗。
有回,他还露手做了一桌好菜。
最重要的是,霍渊的眼神。
尽管霍渊已经极力在掩饰了,可他每当看向金非池时,目光仍是遮不住的痴狂,贪妄得可怕,令人心里发毛。
半夜。
金非池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脚上传来一阵湿痒。
他迷蒙中缩起身子,睁开眼,发现脚边一个毛绒绒的头,正疯狂舔舐他的足尖。
“啊!”
金非池惊呼,抽回脚。
待看清对方是霍渊后,他松了一口气,“哥哥,你在做什么啊?”
霍渊脸色有些不自然,悻悻地松开他的脚,竟有些依依不舍,眼神闪避,“对不起,我喜欢得要紧,一时没忍住。”
“噢。”金非池闷闷不乐地答了一句,躺回床上,嘟着嘴,不高兴了,“你不要亲我的脚,我不喜欢!”
前几天,霍渊多次要摸他脚,他都拒绝了。
因为这会让他想到那个恶心的祁寒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霍渊连连说道,躺在他身侧,抱住他。
金非池突然一阵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一点点推开他,“哥哥,这一阵,我还是害怕。”
“怕什么呢?有哥哥保护你。”霍渊凑过来,单手支着头,笑意盈盈看着他。
沉吟踌躇了许久,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长。
金非池终于小心翼翼地说出了那句让他担忧的话,
“……你说,祁寒君会不会真的没有死呢?”
霍渊眼神暗了暗,“不会的。”
“嗯,我觉得也是,他应该是真的死了。”金非池稍微放下心来,回身一把抱住霍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你在怕祁寒君什么呢?你就这么讨厌他吗。”霍渊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比苍蝇都让人感觉恶心,”金非池顿感烦闷,“我对他真是厌恶至极。总之,他死了就好,一了百了。”
霍渊身子不由抽搐了一下,仿佛心在滴血。
“不提他了,休息吧。”金非池道。
“嗯。”
过了许久,金非池迷迷糊糊中,只感觉霍渊手抚了上来,有意在挑拨他。
“做什么?”金非池闭着眼,迷瞪着眼,问道。
“嗯,做。”霍渊一顿不老实。
金非池一开始略微有些抗拒,他红着脸,大脑乱成一锅粥。
这段时间来,两人甜甜蜜蜜,若道侣一般。
可霍渊从不越雷池一步。
然而,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点。
金非池还没准备好呢……
“唔……”他尚未来得及拒绝,身上一凉,衣衫已被霍渊一把扯掉,唇已覆下。
慌乱无措中,他看到了霍渊那痴迷至极的神情,如同信徒般疯狂。
这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祁寒君。
他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若眼前这个人不是霍渊,而是祁寒君呢?
金非池脊背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一瞬间,这段时间以来,种种不对劲的感觉奔涌而出!
他体内有九窍灵珑塔,神识强盛,立刻发现屋内的异样。
……墙角,天花板,地底到处都是埋伏好的禁制。
这些陷阱是谁何时偷偷埋下的?
这准备要困住谁?
能出入这个房间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个就是眼前的霍渊。
危险,危险,危险!
“唰!”
金非池手中亮出万道剑芒,狠狠刺向对方。
霍渊正沉浸在方才的旖旎,冷不丁挨了一下,翻滚下床,愕然道,“小池?”
金非池没有说话,立刻起身,追杀过去,道道金色剑光向霍渊斩去,打得霍渊连连后退。
“霍渊,你的煞气呢?”金非池沉声道,每根神经绷紧了。
霍渊眼神一动,犹豫不知如何作答。
只这一犹豫,金非池立显杀心!
他袍袖翻飞爆发极强力道,轰然将屋内禁制全数震碎,同时拼命向对方杀去。
“哼,还是让你发现了……”霍渊方才腹部冷不丁中了一剑,灵力大量流失,仓促应战。
二人激斗相持不下,引来明隐剑宗几大长老,很快将对方降服。
“霍渊”灵力不济,显现了本来面貌。
果然是祁寒君。
一阵剧痛撕扯金非池的内心,“你活下来了,为什么?”
祁寒君被几人压制在地上,俊雅脸上流露一丝得意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练就玄冰凤鸣剑中的一招神凤涅槃,可以就地重生,所以才从天绝同烬阵逃出。”
“那霍渊呢?”金非池双目含泪,扑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摇晃,“霍渊哪里去了?”
“……从没有过什么霍渊,陪在你身边的,一直都是我。霍渊死在天绝同烬阵了。”祁寒君见他心碎的模样,反而笑得疯狂。
“不,不!……”金非池哭着瘫倒在地。
弟子们给祁寒君带上漆黑的手铐脚镣,带了下去,押入了后山悔心阁。
悔心阁是专门关押犯错弟子,训诫闭关思过的地方。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势转眼之间变大,豆大雨点砸在平台的青石板上。
人群摇着头散去。
只剩下金非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雨中哭得撕心裂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