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我。”
“带上我,带上我。”
“相公”
“还有一次机会。还有一次。”
什么声音!?
这是在干什么?
本来是过来问问黑灾具体表现。
顺便搞清楚这个能看见阴神的感知层面看见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杜英的阴神壮壮的像个戏台上的老将军,背上全是旗子。
他身前站着个被一道道锁链困住的无面女人。
看来像是女人的形体却没有面目。
场景诡异至极,令人毛骨悚然。
注意到来人。
大将军装束的青年杜英歉意一笑。
像是日常聊天般开口:
“让真人见笑了。
真人修的是炼血武道。又是孤身游历。
不知此事实属正常。
这是鄙人的妾室。
之前流落了一些灰尘在她亲眷手上,被做了太多红烛。已经磨灭了许多。
我费了些功夫全部给她殉葬。
还是晚了一步。”
杜英神色如常。完全没把自己嘴里的惊人爆料当回事。
什么叫全都殉葬?
我是到了什么宫斗文的世界吗?
亦昊震惊。
也许是亦昊现在的表情太浮夸。
也或许是这尴尬的沉默太浪费时间。
青年将军形象的杜英意识到什么。
他有些无奈。
开始解释起来。
“她这样是黑灾的影响。”
“我锁住她是为了让她继续活着,毕竟鬼魂亦有生死。
“黑灾出现后,地府阴关隐没消失。没人来勾魂,无□□回转世。”
“有阴神武者发现,这些鬼魂能在黑灾中庇护有联系的活人。”
“辟邪红烛就是这么来的。”
“。。。真人想必是宗师后代,山林中人。此事并非秘密。”
杜英摇了摇头。
这些早在一开始便通传天下的事情。
眼前的亦昊真人却是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辟邪红烛的原材料是人的灰尘,若是毫无感情之人,毫无作用。因此无人买卖此物。”
“但这样的庇护也是有限的。否则这湖州也不至于区区数年便已经糜烂至此。”
“灭亡早已注定。我希望她。等我阴神消亡的时候,这些锁链自然会消失。”
“真人不必挂怀。”
“她已经没有神智。只是呓语。”
杜英轻轻摸了摸女子后,转身走到亦昊身前。
轻轻拱手,神色自若道:
“此次之后我会把肉身交给真人。我的灰,任何人知道名字都能使用。到时还请真人主持分发给此间民众,他们知道怎么制作辟邪红烛。”
亦昊皱眉。
这个杜英让她感觉不太舒服。
倒不是讨厌这个人。
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亦昊开口问道:
“你说这东西没人买卖,你的又凭什么可以通用,那岂不是能买卖?”
杜英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直接动身离开。
二人走出这处阁楼之上的房间。
在飘荡着浓郁灰色雾气的鹅城中仔细看过各处有人住的地方里数量不齐,但同样无面,只是没有枷锁捆缚的人形。
在城墙上看着城墙外彻底遮蔽视野的黑暗。
杜英缓缓道:
“不是什么好人,善人。杜某杀人无算,罪孽缠身。”
“做这些事情也有不得已的原因。与真人热心相助之义,相去甚远。
“至于为什么我的比较特别。这其中的原因不值一提。”
“我身为炼神武者的修行法门,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自己不练,放在包裹里送给真人。”
“想必真人尚未看过。”
啊?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见过杜英的儿子,说起来他真的有儿子吗?
等等。
好像的确收到过可能记载文字的东西。
难道是那包腊肉里的竹简?
“。。。那个少年是你儿子?”
亦昊闻到了套路的味道。
好家伙,难怪那个少年上门后这杜英立刻就来了。
杜英笑了笑。
“犬子将来还要仰仗真人。杜某的灰尘的确可以交易,权当是给真人的回报了。”
城墙外的黑暗并非只是无光。
亦昊试探了一番后确认这是实体,是过于密集的灰雾。
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灰尘原本腐蚀着赤炼,在接触到皮肤后反而融入其中。
虽然只有几天时间。
但是亦昊感觉自己身体强化的程度似乎已经不科学了。
连带着这个“血气”现在也完全看不懂。
早就不是一开始那种东西了。
还有这灰雾。
该不会。。。亦昊心里顿时有了底,同时生出些异样的恐惧。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
那有些事情就必须要跟烨极他们说说了。
亦昊手掌合拢。
看向杜英。
“你不怕我卷款跑路?我是说,我完全可以不管你儿子死活。”
“真人说笑了。杜某知道真人必会竭尽全力。”
“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杜英,我问你,炼血武道的境界划分和炼神武道的区别。你知道对吗?告诉我。”
杜英眉头一挑。
这种事情她还真是问对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杜英开始追忆往事。
“我的确是炼血武者转修炼神,因此对这极为熟悉,毕竟我几乎每次突破后总要杀不少人,抢夺后续修行方法也好,研究二者不同也好。争夺香火,改换身份入军。。。”
“罢了,似是杜某这样一介饥民成就阴神之人也没有哪个是简单的。”
“炼神只有三大境界。虽说细分下来有足足九九八十一层。分为八级和那个无人抵达的九级。总归质变只有这三次。”
“炼血武道却有五步道途。”
杜英稍稍退后一步。
身前的灰雾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形。
亦昊感知过去,第六感传来信息。
这是八十一个节点的图形。
顿时明白这就是炼神武者的修行途径。
杜英伸手分别指了指图形的外圈和内圈道:
“内景是第一个大境界。然后是外景,也就是我这个阴神出窍的境界。最后是终景。完美阴神舍弃肉身也能长存不灭。还有个没人到过的理想境界,叫做明神。”
“地府阴司尽是鬼修,并非人途,肯定已经被黑灾磨灭了,没什么可说的。”
“炼神,很依赖香火。”
“内景还好,一到外景便极其依赖香火、众生念力。还需要挑选信众,用特殊材料铸造道像。”
“供奉自己之人,必须性格观念类似。”
“小心翼翼地增进修为,防止沦为众生念力的傀儡。”
“到了阴神完美,此时众生念力再多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便不再忌讳不纯之念。可任城隍土地等众生皆可朝拜的阴职。”
亦昊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皱紧。
之前听到城隍还好。
后面又是地府又是轮回。
她不由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不清楚帝国到底有多大,也不清楚帝国有多厉害。
但也没听说过轮回转世的。
这真的只是帝国发现的一颗文明落后的星球吗?
而且杜英这么肯定地府扛不住黑灾。
那黑灾,
显然并非是自己猜测的那种周期性的天气灾害,或是蝗灾和火山爆发。
留着疑问。
下一刻听到“炼血”二字,亦昊暂时搁置疑问。细细听起来。
本来就只是为了旁敲侧击打探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才询问杜英。
可不能错过这样了解炼血这块体系的机会。
“炼血武者起初没有五步,是一些惊才绝艳之人自己突破后主动传播开来。”
“因此每一步的名字都和当时情况有关。”
“首先是远古,转石头做的碾子,有的人能独自转上一天一夜也不累。就叫第一步石碾。”
“有人服食特定搭配的草药修出血气这种能加速伤口恢复,增加力量等好处的现象。然后发现血气能够自己滋生,并非只单纯是草药中的某种成分,而是草药辅助激发了人体的某种机制。”
“第二步就叫做生血。能自行滋生血气就算。”
“接下来就是真人这般,铜皮铁骨玉肌。炼血如汞,精气神融入其中不分彼此,可意念随意驱使,凝聚武道意象。”“到了这一步,身躯已然告别常人,即便是虎豹也无可匹敌。即便独自一人也可在这世上轻松随性而活。”
“第三步因此被称为得道真人。是远古一个自称真人的道士命名的。”
“从这一步炼神炼血走向了两个极端。炼血熬炼肉身锤炼气血。炼神偏向外景,也就是阴神壮大彻底舍弃肉身。”
“至此炼神没有别的变化,之后便是猜测中修行圆满内心无垢没有香火也能永世不坠的明神。”
“虽说阴神修为极高之人动辄翻江倒海遮天蔽日,看起来伟力远超炼血,场面宏大。”
“但真正所有阴神追求的。猜测中的极致并非是武力,而是永世不坠的长生。”
杜英说到此处颇为感慨。
散开身前图形。
青年将领面孔的年轻阴神双手背在身后。
仰起头看向这座城池之上的深沉黑暗高声道:
“炼血武道的第四步和第五步都已经由人开创,并非猜测。”
“分别是掌握六感,将武道意象和肉身延申至感知极限的第四步宗师。秋叶未落蝉先觉,宗师境界虽然无法和阴神一般日行万里。遮天蔽日。但在个体上已经无需饮食。宗师这个名字也是称呼第一个抵达第四步的海景帮一脉先祖。作为当时的天下第一,他喜欢别人叫他宗师。”
“和第五步目前有且只有一个人抵达。相信你也知道。”
“顶峰御前比武的擂主,宗师之上的冠军侯。”
“性情古怪,军阀混战时期杜某听说过,此人自从封赐归乡,就再也没下过他故乡的那座山峰。”
“杜某不清楚其中缘由。也无缘得知宗师之上到底是怎样的风景。”
杜英低头看来。
颇为英武的面庞上带着遗憾和艳羡。
“能目见阴神,身处此处,真人离宗师只差将精气神与感知进一步相合延申。”
“只是时间问题。”
“杜某则是江河日下,香火渐熄,修为倒退。”
“少时得见阴神遮天蔽日一指断江,杀乱军炼血武者如常人碾死蚂蚁。”
“便立下壮志,我杜英也要做那执掌伟力权断天下之人。”
“未曾想,待杜某成就阴神,却是黑灾至,香火熄。妻女离去,儿子不愿继承,妾室亡魂神智尽去。”
“鹅城这些人,是杜某最后的香火。无可选,没得选,孤苦之悲混杂在香火念力之中,杜某早已与那往日不放在眼里的懦弱妇人无异。”
深深叹了口气。
青年面孔微微拱手道:
“犬子眼见黑灾之下香火维艰,决心不修杜某的香火炼神道。“
“他心高气傲,为人鄙夷。”
“杜某恳请真人日后照拂一二。”
亦昊了然。
还好。
断江什么的,翻江倒海什么的多半是轻微夸大,也就是掀起浪头形成浪波的意思。
这些事情普通机师也行。
可以取巧,倒是没那么夸张。
像是赵无极那种不动手就撕碎高标号混凝土细细分成臊子当成光影道具的变态她只见过一回。
那已经不是不科学了,完全就是核弹炸蚊子。
出场不动手而是先装逼。大概油腻就是赵无极的天赋吧。实在是太油了。
总体上看起来好像的确还是很low的小地方。
亦昊狠狠松了口气。
听到地府,她还以为有天庭和神仙那一大串莫名其妙的东西。
也是,要是真有这么离谱的一大串,早惊动帝国了。
亦昊平复了心情。
杜英的请求不麻烦,本来就是要建立观察站,和调查团,本地势力肯定会有扶持。
左右一个人选的问题,当然没问题。
不过这个杜英练的东西是真邪门,还会改变人格,估计又是灵能那些鬼东西。
摇摇头把程慧神神叨叨的仪式甩出记忆。
亦昊看着杜英回答道:
“我的人之后会过来接手山里的领地,你儿子愿意的话,他们会照顾他。”
杜英深深鞠躬。脸上带着一丝解脱。
“那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