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火山口的正中央,小小的身影转了过来:“主人、主人快救我呜哇哇哇!”
沧水的两只爪子扒着一层透明的罩子,小龙尾巴急切地甩来甩去,啪啪地用力砸在罩子上,似乎是想把罩子打破。
然而透明罩子毫发无伤。
边浪涯沉着脸走过去。他看了眼困住银色小龙的透明光罩,然后抬起了手。只见他指腹轻轻在上方一点,霎时,光罩便如碎裂的镜面一般,在顷刻间崩毁了。
“主人!”
重获自由,小龙立刻就扑到边浪涯怀中,龙脸使劲蹭它的主人:
“呜呜呜主人你怎么才来,你再晚来一步,沧水就要被岩浆烤熟了!那主人就只能捡到沧水干巴巴的尸体了!”
小龙边哭边嚎,眼泪流得跟水一样,全都抹在边浪涯身上。
边浪涯:“……”
他抓住龙角,把小龙从身上撕下来:“哭什么,不过是凡间的一点小岩浆,能把你怎么样?”
边浪涯轻声细语:“你怎么会在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了,否则,我就让你变成真的龙干。”
他笑得温柔和煦,春风拂面,小龙却害怕得打了个激灵。它立刻收住眼泪,还打了个哭嗝:
“……嗝。”它抽抽噎噎,委委屈屈地瞅着边浪涯,说:“主人还好意思问呢,都是因为主人你!”
边浪涯的声音带了几分危险:“嗯?”
小龙瘪嘴道:“沧水有说错吗!就是因为主人那天跑去跟春斓尊者喝酒,一喝就是好几天,那么久都没回来,所以才有人趁你不在闯了浮图山,还把昙渊底下的魔头放走了啊!”
“哦?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边浪涯揪住小龙的龙须,用力一拽:
“你们五条龙都看不住一个魔,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倒先怪起我来了?”
沧水的四只爪子胡乱扑腾:“啊啊啊疼、疼!主人虐待灵宠、虐待灵宠了!”
边浪涯警告它:“老实点!说,魔头到底是怎么跑的,你如何会被抓来这里?”
沧水又呜呜两声,才说:“那天,我们全都好好地守着昙渊的阵眼呢,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闻到了烤肉的味道,好香好香……”
“然后沧水就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沧水就被魔头关在了瓶子里,连灵力都用不了……”
“再后来,沧水就被魔头放到这个大火山里来了。”沧水又开始哭:
“呜呜,那臭魔头的心肝都是黑的!沧水被抓走的这几天,他连一口吃的都不给!沧水都要饿死了,他还骂我!”
“不仅骂我,还恐吓我,说要剥我的皮,把我煮了吃!”
“主人、主人!你一定要给沧水报仇啊!”这条小龙开始面目狰狞:
“抓住天杀的臭魔头,把他也关瓶子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最后剥掉他的皮泡酒!”
边浪涯:“……”
他嫌弃地松开手,小龙就又扑到他身上使劲蹭。
边浪涯低头沉思。
听沧水所言,魔头逃离浮图山经过,和其余四条小龙说的差不多。案发当日,他的五条灵宠小龙都被独特的迷香迷晕,接着,“闯入者”便堂而皇之地潜入昙渊,救走了被关押的魔头。
他们离开时还带走了沧水,并将其关在特别的容器中,这也是他无法感知沧水下落的原因。
随后,魔头和他的同伙来到鹤苍山扶摇门,又在五行谷试炼开启之时,将沧水置于赤焰峰的火山口。
可这里有何特别之处呢?
边浪涯环顾四周。
此时,赤焰峰内部炽热的岩浆已经被沧水的灵力所镇压,周围环境顿时变得清新宜人,不仅如此,火山口附近还涌动着四散的灵气。
不光是灵气,还有某个魔头留下的魔气。
边浪涯蹲下身,指尖触及地面之时,一道金色的光晕迅速向四周扩散开去。光晕所过之处,一道道符文印记浮现而出。
数不清的符文最终连成一片,顷刻间,一个巨大的法阵出现在赤焰峰的上空。而法阵的正中央,就是被沧水镇压了的火山口。
那股涌动的灵气,正是从火山口的位置逸散出来的。
火山口的位置,就是法阵的阵眼。
边浪涯走上前去,见那阵眼之中缺了最关键的一角。也正是那一角的缺失,法阵被破,这才导致赤焰峰灵气紊乱、失衡。
小龙爬到了边浪涯的肩膀上:“主人、主人,那个魔头还是个小偷!”它的爪子指着阵眼的方向,说:
“魔头把沧水丢在这里之后,他就带着岩浆里的那块木头,跑了。”
“木头?”
是了。正因为那块木头被放置在岩浆的中心,想要盗取,必然会被岩浆焚伤。
为了能顺利拿到宝物,魔头便带走沧水,再利用水龙的特性,压制住火山口涌动的岩浆。这样一来,夺宝便如囊中取物般轻松了。
“一块木头能被长期地置于滚烫的岩浆中而不受损坏,可见那是一块神木。”边浪涯道:“想必那神木就是维系法阵的宝器。宝器缺失,则法阵不成。”
只是他很好奇,这个法阵的作用是什么。
镇压魔物、妖兽?看起来不像。法阵没有任何攻击力与杀伤力,倒像是一个守护阵。
边浪涯查看法阵的各处方位,忽然笑了:“有意思。”他说:“沧水你来看看,这法阵内符文,还有灵力流转的规则,像什么?”
“像什么?”沧水动了动鼻子,忽然兴奋:“沧水知道了,是神界的手笔!布下法阵的人,一定是神界的人吧!”
“但是……”沧水十分困惑:“那魔头从昙渊里跑出来,就是为了偷一个东西吗?”
边浪涯意味不明地轻声哼笑:“他到底想干什么,抓起来狠狠拷问一番就知道了。”
他抓住沧水的龙角,反手把小龙塞到袖子里:“走——”
话音未落,凌厉的剑光倏然而至!
“走?你想走哪儿去!”
刹那间,凛冽剑气迎面而来,拦住了边浪涯的去路。同时,一道道剑光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剑阵,齐齐刺向他。
边浪涯立刻身影一闪,霎时,无数剑光就在他方才站立的、赤色的岩石地面上劈开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他侧身回首,下一刻剑锋又至。
边浪涯抬手一挡:“我何错之有,门主竟然下此狠手,要杀我?”边浪涯挑眉,漫不经心地看着舒敛矜:“动不动喊打喊杀的,门主也太霸道了吧。”
舒敛矜冷脸盯着他:“是阁下太放肆了!”他仔仔细细审视着边浪涯,目光从头发丝一直扫到脚后跟,心中冷笑。
呵,这人的动作神态,说话的口吻,还有惹人厌恶的挑衅眼神……放眼整个修真界,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跟他一样轻佻傲慢之人了!
边、浪、涯,他就是那晚与他交手的黑衣人!
可算是让他逮到了!
舒敛矜想,得亏是自己敏锐,在听闻五行谷有魔物闯入的那一刻,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又循着魔气的踪迹,一路追到赤焰峰。否则但凡慢了一步,这狗杂种便又要脚底抹油、跑得没影。
舒敛矜瞪视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咬牙切齿:“边浪涯,外门弟子。好一个外门弟子!”
“说!你隐姓埋名,跑到我扶摇门内做外门弟子,还在入门当日鬼鬼祟祟地跑本座殿中偷窥。究竟想做什么!”
身份被拆穿,还被舒敛矜用灵剑威胁,边浪涯却没有丝毫紧张。
他笑着说:“冤枉啊冤枉,我可不是故意偷看门主大人你的。我来扶摇门,只是想找回遗失的宝物,那晚不过是凑巧路过,并非图谋不轨啊。”
“遗失的宝物?”舒敛矜冷笑一声。他看看周围,见此地还残存着将散未散的法阵,不禁眉头一皱。
赤焰峰何时藏了个法阵?他竟丝毫不知。入门多年,他还从未听闻赤焰峰上暗藏此等玄机。莫非扶摇门众人亦是对此毫不知情?
有古怪。
舒敛矜端详片刻,随后又看了眼法阵缺失的阵眼宝器,道:“边浪涯,你说的宝物,难道就是这法阵中的宝器?”
说着,他瞥了瞥边浪涯的衣袖:“你伙同妖兽,盗走了本门宝器,是么!”
“诶,等会儿!门主大人,您怎么又甩黑锅?”边浪涯打断道:
“我说的宝物,指的就是我的灵宠,便是你口中说的‘妖兽’。至于这阵眼中宝器,那可不是我偷的,偷东西的另有其人。”
他指了指周围,摊摊手,道:“门主大人,你可看仔细了,你看这里的魔气,显然是魔族干的。偷窃宝器的是个大魔头,我又不是魔,与我何干呢?”
舒敛矜冷哼:“你确实不是魔,可你杀了本门的南宫长老,本座身为扶摇门门主,职责在身,绝不能饶过你!受死!”
说罢,他挥起灵剑,掌下的剑气直逼边浪涯面门!
边浪涯且战且退,赤手空拳地跟舒敛矜打得有来有回。
“哇,南宫隐明明是你杀的,怎么还栽赃到我身上?太不讲理了。”边浪涯悲愤欲绝。
舒敛矜微微歪着头,轻笑道:“是我栽赃又如何。只要我杀了你,死无对证,你又能怎样。”
说话间,他挽起剑花,剑阵再起。凛冽至极的剑气卷起一阵霜雪寒风,磅礴的剑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时之间,赤焰峰地动山摇!
见状,边浪涯飞身往后一退,旋即,他手中捏起法诀。
他双目微合,指尖在眼前划出一道金色的虚影,伴随着他低低的一个“去”字,金色剑光如破空的流矢,径直穿透了通天的剑阵!
只一眨眼,来势汹汹的剑招被瞬间击溃!
舒敛矜抬头望了眼那道强得诡怪的金色剑光,只觉心神激荡。
怎、怎么可能呢。
虽然他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但……但边浪涯怎么可能仅凭那一招就破了他的剑阵?
舒敛矜看着边浪涯,眼神中迸发出无限的冷意。
边浪涯掸了掸身上落下的雪花,嘴角高高扬起:“不错,很不错,非常不错!如此实力,配与我一战!”
他许久没活动筋骨,倒是难得想打个痛快了!不仅如此……他笑了笑,心说,没想到,仙君发狠的模样竟然还别有一番韵味!
边浪涯紧紧盯着舒敛矜,眼神疯狂:“不过,仅凭方才那一招的水准,是杀不了我的。”
“门主若真要杀我,那就请你、倾尽全力地来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