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第78章 第 78 章

春意盎然的三月，梅花小筑的桃花渐渐开了。

我带着阿翎坐在桃树下，摇晃着藤椅，惬意的看阳光透过灿烂的花朵透过来，桃花飘落，纷纷扬扬。

我和阿翎伸手去接住，看着对方“咯咯咯”的笑。上官星辰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我听闻，在我养伤的时候，上官星辰派梨花山庄的杀手再次清剿四大家族的武林人士，而那些刺杀我的人，都没能活着走出孽镜台。

赤羽教毕竟跟随他这些年，他并未对赤羽教赶尽杀绝。

我不能责怪他什么，只是想起那些无辜的人，还是心生怜悯。

忠勇侯府那边也传来消息，世子要正式纳妃。侯爷和夫人一力反对，却抵不过世子的非卿不娶，只好松口，让孔凌薇入门，先做侧妃。他日，生下嫡长子，才能成为正妃。

而孔凌薇嫁过去的条件却不变——陪嫁整个苏家。这样一来，苏家名下的制伞坊和酿酒坊就都成了忠勇侯府侧妃的陪嫁，流水的金银，全部进了忠勇侯府的库房里。

“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低头黯然一笑，想到孔凌薇的计划，抬起头来，握住手里的花瓣。

虽然是三月，风还是有点冷。

上官星辰为我披上披风，轻抚着我的发：“我备了厚礼前去恭贺了，一来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二来为孔掌门撑腰。”

我鼻头有点酸，拉起阿翎的小手，轻柔的抚摸。

“谢谢。”我不转头，低声。

上官星辰将我揽进怀里，我不挣扎，看桃花开了又落：“师兄，如果我求你，你能不能，帮我杀了柳如霜？”

“阿慕，你不必求我，你是我夫人，我自然是向着你。”那一声一声的星辰，让上官星辰心疼和心软，他想起周子骞和周慕，有些为难：“只是周子骞……”

“周子骞要是阻拦，我与他从此便是仇人。”自从我醒了，每日每夜都想起那些刺杀我的人说的话，“他和钟绮云可以活，但柳如霜必须死。”

他们默认了周子骞和柳如霜是神仙眷侣，而我只是个爱而不得小丑。

“他们骂我是恶贼，却称柳如霜是侠义之士。”我低着头，桃花落在手掌，隐隐包含着一丝落寞：“我不想再忍了。”

“好。”他抚摸着我的发，轻柔的应允。

“但你答应我，以后不再见周子骞。”片刻，他突然又开口，语气有些紧张：“我们夫妇一体，互不背弃。”

“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有什么好见的。”我掰过他的脸笑着看他，“既然他们骂我恶贼，我就如他们所愿，做一个真正的恶贼。”

“阿慕。”他在我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将我揽进怀里：“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我不能失去你。”

我揽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那如鼓的心跳声，心里的恶念蓦然泛上来：我不会再让上官星辰利用任何人伤害我，我会将这柄利刃，刺向每一个伤害我的人。

为了保护我在意的人们，也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

桃花终究会落。

而我心里的桃花，早就落了。

上官星辰看到周子骞的时候吓了一跳，一段时日不见，他形销骨立，憔悴异常。

钟绮云说，下了大雪的那日，他从朝夕阁回来，一病不起。有时候睁开眼，也是恍恍惚惚的说着胡话，总是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子慕。”

柳如霜带着孩子站在一侧，只是无助的哭泣。

“叔叔，你能救我爹爹吗？”周慕开口，稚嫩的声音刺着上官星辰的心。

自从有了阿翎，他的软肋就是阿慕和阿翎。

所以，他对眼前这张稚嫩的脸也有了恻隐之心：“爹爹会好的，叔叔派人来救治就是了。”

钟绮云不停的道谢，柳如霜说不出话，咿咿呀呀的比划着。

“劳烦周夫人随我出来一下，我有话交代。”

“柳如霜，我今日来不是看望周子骞。”出了门，风冷，上官星辰的话语更冷：“是阿慕求我，让我杀了你。”

柳如霜眼泪汪汪的往后退了一步，慌张的抓住门框。

“你害苦了她，自然应当引颈就戮。”他挑眉，就那么冷冷的看着她，“要是我动手的话，怕吓坏了周慕。”

言毕，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精巧的匕首把玩着，最后塞进柳如霜的手里：“你自我了断，我也不会为难周子骞和周慕。”

柳如霜将匕首扔在地上，慌张的跑进屋里，拉着钟绮云出来。

钟绮云眼神一颤，护住柳如霜：“上官盟主这是做什么？”

“周子骞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前些日子，武林正道和赤羽教一起刺杀阿慕，阿慕险些就丧命。”

“他以为阿慕没了，才会一病不起。”

上官星辰看向屋里，周慕站在周子骞榻边，小手不断地抚摸周子骞的脸。

“他们说周子骞和柳如霜是神仙眷侣，却骂阿慕是恶贼，钟前辈评评理。”他移开目光，瞄了柳如霜一眼，再抬眸看向钟绮云：“是柳如霜害得阿慕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能绝望跳崖。”

“钟前辈也知道她柳如霜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却依旧袒护了她这么多年。”

“我不明白，为何恶人活得恣意快活，而那个被伤害的人却朝不保夕、战战兢兢？”

“钟前辈，这就是你们武林正道自诩的正义？”

钟绮云低眉不语，却用身体挡住了柳如霜。

柳如霜躲在钟绮云身后，露出两只眼睛，眸光里带着得意。

“我答应了阿慕，她今日非死不可。”上官星辰凤眸微眯，对着柳如霜不屑的笑笑：“如果她自己不动手，我回去便让梨花山庄的杀手们来，到那时，这里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钟绮云，你希望这样吗？”斜睨着钟绮云，上官星辰抱着胳膊轻描淡写的问。

钟绮云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一刹那，柳如霜的脸色极其难看。方才眼睛里的得意终究变成了恐慌，她从钟绮云身后急切的走出来，一下子跪在上官星辰面前，拽住他的衣摆，一直摇头，像是乞求。

上官星辰用力扯开自己的衣摆，看也不看惊慌失措柳如霜，继续问钟绮云：“你和你儿子可以舍弃阿慕，怎么就舍不下一个作恶多端的柳如霜？”

钟绮云沉默半晌，最终回身看向周慕：“阿慕还小，怎能没有娘亲？”

“阿翎也很小，可她差点就没有娘亲了！”钟绮云的话刺痛了上官星辰，他低声怒斥：“钟绮云，你好歹是江湖正道敬仰的前辈，竟然这样袒护害死自己好友的凶手！！”

“他日到了黄泉路上，你有何面目见宋思懿和慕小夏？！”

“我无颜见思懿和小夏。”钟绮云低垂着眼眸，用力的握紧双手：“下一世当牛做马，偿还我欠他们的债。”

“只是，今日……”少倾，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上官盟主，可不可以用我的命，换柳如霜的命？”

上官星辰有一刻的愣怔，震惊和愤怒涌上心头，让他哑然失笑：“钟绮云，我真看不起你。”

“你儿子为了梨花山庄背弃挚爱，你为了延续血脉背弃挚友，你们母子当真，让人恶心！”

钟绮云不语，面露痛色。

柳如霜跪在地上，眼看上官星辰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立刻冲着上官星辰磕头。

周慕听到动静，跑出来看。

“娘亲。”他扑进柳如霜怀里，怯生生的问：“你是在谢谢这位叔叔救爹爹吗？”

上官星辰看着那张与阿翎有些相似的脸，无奈的偏过头去。

虽然同父异母，到底是亲姐弟，眉眼和语气都像极了周子骞。

“娘亲不会说话，阿慕代全家谢过叔叔。”周慕仰着脸，跪在上官星辰面前，慢慢的磕头，一字一字，都让上官星辰心软：“奶奶跟我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等我长大，一定会报答您今日救命之恩。”

周慕的小脸冻得有些红，眼神却那么天真真挚，上官星辰蹲下身去，扶起周慕，郑重其事的盯着他的眼睛：“周慕，我今日来，是来救你爹爹，也是来杀你娘亲。”

柳如霜和钟绮云同时震惊，连忙拉过周慕，紧紧的护住他。

“柳如霜，要么你自我了断，要么我让梨花小筑的杀手过来。”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上官星辰将匕首扔在柳如霜面前，面色冰冷，“我没多少耐心等。”

柳如霜脸色煞白，颤抖着去捡起匕首。

“你是坏人！”周慕突然冲出来，扑打着上官星辰，拉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不许伤害我娘亲！！”

上官星辰吃痛，低着头蹙眉，任由周慕咬着不松口。

柳如霜赶忙过来，一把拉开周慕，揽进怀里，不敢看上官星辰的神色。

周慕倔强的昂着头，腰板挺得笔直，恨恨的瞪着上官星辰。

钟绮云走过来挡在柳如霜和周慕身前：“上官盟主若执意如此，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

春日的风吹来，带着一丝未褪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