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第32章 第 32 章

过了半月有余。

叶婵打听来的消息越来越多。

赤羽教接管了桃花小镇苏家的制伞作坊和酒楼，御虚书院接管了杏花溪耿家的酿酒坊和绣织坊，连带着梨花山庄的一个暗自训练的小筑，也归了御虚书院。

里面的一众弟子，都归入御虚书院。

宋子慕听着那些消息，喝了半碗药，照旧倒了半碗：“梅花小筑的那颗桃花树，还在么？”

梅花小筑收藏秘籍的那座暗室早就在自己跳崖的那一年被毁掉了，如今梅花小筑唯一念想的，便是那棵巨大的桃树。

叶婵摇头：“上官星辰吩咐了好生看管，无人敢动。”

“倒是江楚羽原本想要砍掉它的。”

宋子慕笑意凉薄：“江楚羽？”

叶婵不做声，看宋子慕左手握拳，指节泛白：“且叫他得意几日，收拾了柳如霜，就该轮到他了。”

“我听说，钟绮云求了上官星辰，让周子骞和柳如霜成亲。”

叶婵装作不经意的说起那个让人心惊的消息，倒了水递给宋子慕，偷偷看她的脸色。

“选了哪一日？”

宋子慕脸色转瞬苍白，眼睫微颤。

“今日。”

“周子骞的伤好了吗？”她捂着心口，轻笑，眼眶渐渐泛红。

“他的腿同你一样，未及时医治，落下了腿疾。”叶婵看她无事，悬着的心放了放，替她将软枕拢了拢，“武功废了这些时日，上官星辰送了药给他服下，倒是好了些。”

“那便好。”她垂眸，对着她扯出一丝笑容，“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叶婵点头，放下帐幔。

刚要出门，却听见帐幔里传来她的呜咽，一声声哭得人心疼。

她推门出去，合上那扇门，叹了一口气。

有情人未成眷属。

她看着远处一直亮着的那座禅房，看着那个跑跑跳跳的小和尚，突然想——佛家说的有缘无分，大抵如此。

大红的喜字刺眼。

上官星辰派人送周子骞一行人到达了一处破旧的院落所在：“主上吩咐，今日是你二人成亲的日子，这座宅院，便当做主上送的贺礼。”

“这里面盟主派人布置好了，请你二位快快拜堂吧。”

周子骞看着那布置好的喜堂以及贴在败落门上的喜字，气极：“我不会与柳如霜成亲，我夫人是宋子慕！！”

“周子骞，宋姑娘如今确是盟主夫人，不过我们盟主姓上官。”那人斜睨他一眼，鄙夷道：“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如今的模样，早已配不上宋子慕了。”

柳如霜见状，喜上眉梢，赶忙来劝：“子骞，如今形势所迫，咱们暂且低一低头。”

周子骞甩开柳如霜的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若不是我此时行动不便，早就杀了你这个贱人！”

柳如霜也不恼，垂下眸叹息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也想再见宋子慕吧？我与你不过是假的夫妻而已，以后你好了，要打要杀随你。”

钟绮云看了一眼唇色苍白，一言不发的周子骞。

走来温言：“你想见子慕，也需忍耐。”

周子骞想了想，一瘸一拐的进了门。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二人换上喜服，在来人的一声声的高喝中完成了仪式。

周子骞面无血色，一脸愤懑。

柳如霜满脸羞怯，眼波盈盈。

“子骞，这半日渴了吧，喝点茶。”待到送他们来的人走了，柳如霜端着一盏茶，递给周子骞。

那茶碗破旧，可周子骞喝了酒，嘴里觉得干渴，便接过来喝下，对着柳如霜冷冷道：“出去！”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那破旧的床榻，想起今日宋子慕亦步亦趋的背影，一阵心痛。

“子骞，我扶你去榻上休息罢。”柳如霜见他发怔，知道他心里惦记着宋子慕，走过来殷勤道。

周子骞冷冷看她一眼，想甩开她伸来的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看着柳如霜：“怎么回事？！”

“夫君，夜深了，该歇息了。”柳如霜羞涩地看了他一眼，架起他，放在榻上。

“你给我下药？！”周子骞瞳孔猛地放大，不可置信的看向柳如霜。

柳如霜缓缓的走向门口，关上门：“若不这样做，如何得到你呢？”

周子骞惊恐的看着关上门走来的柳如霜：“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圆房啊。”柳如霜笑容满面的欺近身来：“如今，你终于是我的了。”

接着，她放下帐幔，跪在榻上，看着惊恐的周子骞，一点点的褪去自己的衣衫：“子骞，你知不知道，那三年，我在屋外听着你和宋子慕日夜缠绵，我有多嫉妒。”

“如今，我与你做了夫妻，与你缠绵的人，终于是我了。”她笑盈盈的褪去最后的遮挡，再褪去他全部的衣裳，冰凉的手在他的身上慢慢游移。

“柳如霜，你无耻！”周子骞红着眼看着她，怒斥道。

可柳如霜的动作并不停下，而是慢慢的向下。

周子骞浑身一滞，身子一阵酥麻，呼吸渐重。他面色泛红的咬住唇，看着柳如霜俯下身来，温热的唇吻住了他。

他想回避，身子却动不了。

于是他只能闭着眼，咬着牙，不让唇齿交缠。

然而，不等他反抗，柳如霜突然翻身上来。

他闷哼一声，浑身一震，嘴唇微张的那一刻，已经被攻破了唇齿。

唇齿交缠之间，一阵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从未想过，骄傲如他，竟然在这一日，受尽一个女人的凌辱。

他闭着眼，想起宋子慕。

想起梅花小筑里那颗巨大的桃花，想起十四岁的她站在桃树下，眼睛亮亮的看他。

想起那三年，她在桃花树下对他说的每一声我爱你。

他想，其实，就该死在他和宋子慕相爱的那一年。

不知过了多久，柳如霜的动作停下。

满屋暧昧的气息。

周子骞闭着眼，用力的咬破嘴唇，疼痛让他清醒而绝望。

他没想到柳如霜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让自己屈服，内心升腾出无尽的恨意。

他想过她对宋子慕的算计，没想到她竟然连洞房花烛这样的事，也用尽手段。

柳如霜俯下身，吻住了周子骞的唇瓣：“子骞，我爱你。”

她的手轻柔的抚摸他的脸，眼中满是痴迷：“我终于嫁给了你，等到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周子骞转过头不看她：“无耻！”

这一刻，他恨不得一剑了结了自己。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就不应该苟延残喘到今日。

“今夜是洞房花烛，不要辜负良宵，好吗？”柳如霜仿佛看不见周子骞眼睛里的恨意，抚摸着周子骞的脸颊，俯身吻上来。

这一次，周子骞无法拒绝。

唇齿相交之间，他只能任由柳如霜摆布。

柳如霜咬着唇：“子骞，你会爱我的。”

周子骞抬眸看着她脸上的红晕，那种忿恨和羞辱袭来，完全淹没了他。

这一夜，破旧的帐幔里，春色渐浓。

折腾了一夜。

“周子骞和柳如霜圆房了？！”朝夕阁外，上官星辰拉紧披风，听到枫肆的禀告，压低声音怒道：“果然是个无耻之徒！！”

“阿慕还怀着他的孩子，他便迫不及待和柳如霜苟合！！”他回身看着朝夕阁的灯光，想起宋子慕蹙着的眉，挥手砸在身侧的枫树上：“看来，瘸了腿，他也还是不老实。”

“既然抢走了阿慕，为何要这般伤她？”手上有鲜血滴下来，却还是觉得心痛，想起白日来找宋子慕时，听到的痛哭，他眼中的恨意渐浓：“无耻贱人，我定要让他偿还阿慕所受的痛苦！！”

夜色渐深。

那一袭枫色的披风消失在枫树下。

上官星辰轻手轻脚的进了门，歇在榻上，将皱着眉不能安寝的宋子慕揽进怀里：“阿慕不怕，师兄在。”

翌日，钟楚云看着周子骞脖子上的红痕，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眸晦暗不明的看了一眼柳如霜。

周子骞神色淡淡的一瘸一拐出了门，坐在门口的破椅子上发怔。

若是宋子慕知道他和柳如霜**一度，还会原谅他吗？

他望着来时的方向，眼眶渐红。半晌，他突然砸碎了方才柳如霜送来的茶盏，拿起残片，迅速抵在咽喉处。

“子骞，你做什么？！”

钟楚云和柳如霜闻声赶来，惊惧的哭喊。

“我与你圆了房，子慕知道了，一定恨透了我。”

“柳如霜，子慕恨你害她一无所有，我也恨你害我如同残废！我们不会原谅你！！”

“既然我不能杀你，便自我了断。”

他恍惚的看着远处，落下泪来。

与宋子慕缠绵三年，他已食髓知味，如今面对柳如霜带给他的快感，他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害怕自己上瘾，害怕自己妥协，害怕离不开柳如霜。

若是他的小瘸子知道，定然再也不愿见他。

与其等宋子慕发现，不若就此了断。

“子骞，若是阿慕知晓你我圆房，你可以解释……”柳如霜还在哄劝，周子骞却摇摇头，不等她说完，心一横，碎片立时扎进了脖子里。

“子骞！！”

鲜血四溅。

周子骞身侧是刺耳的呼唤。

他在迷蒙之中，看到那奔过来的身影，仿佛是宋子慕。

他笑了笑：“子慕，我爱你。”

这一次，回应他的只有春日的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