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三天了,小少爷怎么还不出来?”
这几日散值之后,宋雁行都会在拐角处的小巷子里等着,虽然小少爷不会来找自己,但是只要他出来进去,在这个角度都能看见。
只可惜,整整三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宋雁行慢悠悠地向林记木匠铺走去,这几日他都留宿在林虎那里,顺便也在城里看看房子,张夫人那单生意做成了,他手上的银子已经足够买下一座小宅院了,也省的整日麻烦虎子哥和他夫郎。
“小东家,你回来了?”
林虎喜气洋洋地迎了上来,自从宋雁行给他设计了图纸之后,这段时间木匠铺接的可都是大单子,不仅小东家攒下了买房子的钱,他们一家也赚了不少!
等在过上几日,定要把这个铺子买下来!
宋雁行勉强一笑,“虎子哥,今日生意可好?”
“今天又接了三家!”
林虎抹了把汗,心里很是畅快。
宋雁行点了点头,“那就行。”
晚饭时候,林虎看了眼宋雁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小东家,是不是衙门发生什么事了?这几日看着你愁眉苦脸的。”
宋雁行诧异地挑眉,“我愁眉苦脸?”
林夫郎悄悄掐了林虎一把,这个傻子,没看出来小东家心里压着事吗?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林虎才不管那个,直接一拍桌子道:“小东家,你跟我说,是不是衙门中有人欺负你了!”
“你告诉我是谁,我去收拾他!若是这差事干的不顺心,咱就不干了,有兄长我养着你!”
林虎一拍胸脯斩钉截铁道,他虽然平时喊宋雁行小东家,其实心里是拿他当自己的弟弟看的,弟弟不高兴,当兄长的自然要替他出头!
宋雁行笑了,心里升起一股暖流,有人惦记的滋味真好。
给林虎夹了一下菜,宋雁行开玩笑似的道,“不过是想着买房子的事,虎子哥你真的想多了!”
林虎挠了挠头,以为真的是自己闹了笑话,嘿嘿傻笑一声,“吃饭吃饭!”
宋雁行的话糊弄得了林虎这个傻子,可瞒不过心思细腻的林夫郎,不过小东家既然不愿意说,林夫郎也不好多问。
晚上,宋雁行躺在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肯定是炸换了床的事!”
宋雁行索性就从床上爬起来,点燃了蜡烛,既然睡不着,那就想想接下来该设计什么家具图纸吧。
这段时间虽然赚了不少钱,可他也注意到,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仿品,虽然暂时还做不到如林记木匠铺的精致,估计也用不多长时间了。
尤其是那个巧木阁,他散值的时候会从那边路过,偶然瞟过一眼,自己曾经设计的四种妆奁,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外面吸引顾客,什么行业规矩,在他们那里仿佛不存在。
既然妆奁已经仿制成功,估计自己设计的那一整套的家具他们也正在仿制。
巧木阁本就是县城中最大的木匠铺子,积累的客户资源多,若是不继续推出新品,林记木匠铺肯定还会回到之前的状况!
昏暗的烛火微微晃动,对眼睛十分不好,偏偏古代有没有治疗近视的方法,所以自从穿越回来之后,宋雁行从不在看书写字,免得以后要当一辈子的睁眼瞎。
但是今晚,他却是顾不了这么多了。
图纸必须要尽快设计出来,要不然虎子哥怎么办?
他出人出料以这为生,自己决不能让他赔本!
宋雁行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几日睡不着肯定是因为木匠铺的事!
“明日还是回村里住吧!”
宋雁行一直忙到深夜之时,夜深人静就连喜好晚上鸣叫的鸟虫都渐渐地歇了,他还伏在桌子上画着。
······
县衙里,县令夏源济板着脸查看着宋雁行最近的公务,偶尔提出一两句疑问让宋雁行解释。
宋雁行虽然平时摸鱼,但是对于自己处理过的东西,他还是有印象的,因此回答的倒还算顺畅。
夏源济面无表情,压根看不出他心里想着什么,这阵势,不由得让宋雁行紧张了起来。
“宋主簿,你年纪轻轻就能高中举人,何不再进一步?”
原本,夏源济还以为之前寻找地下河只不过是宋雁行的误打误撞,直到现在看到宋雁行处理过的公务,还有他的对答如流,夏源济才知道是自己低估了面前这个年轻人。
宋雁行处理公务的能力看似平庸,效率也不高,但是身为官场上的老油条,夏源济能看出来,他的回答条理清晰,公务也是按照轻重缓急来划分。
若是按照他这种方法处理,整个官场的工作效率将会大大提升。
夏源济眯了眯眼睛,宋雁行这小子平时果然偷懒了!
宋雁行丝毫不知道这位县令大人已经从自己处理的公务上看出来自己摸鱼的行为,听到县令让他更进一步,立马叫苦连天。
“不瞒大人,当初出入官场之时,下官也曾雄心壮志,立志想要做出一番成就,只可惜”说到这里,宋雁行低头苦笑一声,一副终究还是任命的样子,摇头叹息道:“下官能力着实平庸,别说读书了,就是平时处理公廨的事务也颇为吃力······”
重活两次,宋雁行早就悟透了,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健康幸福,钱财也不过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活质量,够花就行。
反正自己就是个普通人,说什么他也不卷了!
奸诈狡猾,满口谎言,胸无大志!
夏源济冷哼一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编。
领着朝廷的俸禄,却想着偷懒?
哼!你也得看本官同不同意!
夏源济抬手,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样子,"行了,秦县丞年纪大了,以后他的公务你来处理!”
虽然秦县丞说宋雁行这小子对宁哥儿心怀不轨,夏源济却并不会因为这点就会把秦县丞当成自己人,也不会把宋雁行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顶多会敲打宋雁行一番,让他远离自家的小哥儿。
说白了,无论是秦县丞还是宋主簿,抑或是朱典史,在县令夏源济眼中 ,都是为他干活的人,他们斗起来反倒是好事,若是三个人真穿一条裤子,夏源济就要担心了。
“凭什么?”
宋雁行顿时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从凳子上跳起来,以前给秦县丞免费打白工也就算了,现在自己不想进步了,决计不可能给那个该死的胖老头干活!
夏源济脸色一沉,“宋主簿,这是本官的命令!”
“我不服!”
宋雁行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夏源济要把他怎么样似的。
夏源济叹了口气,“秦县丞年纪确实大了,他才是力不从心,我也听说了你和他的恩怨,这样吧,只要你帮他分担一些,我让他把钱还给你。”
还钱?
宋雁行犹豫了,可是那些钱本就是自己的,那岂不是帮秦县丞白干活了?
见到宋雁行态度转变的这么明显,夏源济抽了抽嘴角,这小子不仅偷懒,感情还是个见钱眼开的!
“你要是帮秦县丞干活,他的俸禄分你一半!”
想必秦县丞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比起宋雁行的偷懒,这个老头光明正大的睡觉,不罚他也说不过去。
宋雁行眼神亮了亮,“一言为定!”
······
朔安城门处,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乘坐着马车,身边跟着几个奴仆,看着这破落的城墙,这位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不禁埋怨道:“公子您芝兰玉树风流倜傥,身份家世不俗,且已有功名在身,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非让您从府衙过来,跟这个七品小官家的小哥儿见面?”
自己少爷可是朔州的五品知州大人的嫡子,真不明白为什么老爷要安排少爷来这个穷乡僻壤来,偏偏还是个小哥儿!
贺岚竹拧眉,要不是听说这位朔安的七品县令原来是京中的四品大员,自己才不愿意过来。
如今看到朔安这幅穷酸落魄的样子,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嫌弃,父亲真是老糊涂了,都被流放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这位夏大人哪里还有结交的价值?
“小田子,去县城里最大的酒楼安排最好的房间,顺道去夏府送拜帖,最好是明天能见到那个小哥儿了,应付一下尽快返回朔州!”
望了一眼周边灰突突的建筑,贺岚竹十分嫌弃道。
“少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县衙后院,听到父亲安排的相亲对象已经到了,原来无精打采的夏清宁顿时坐不住了,顾不上丫鬟的惊呼,直接跑到了夏夫郎的房间里。
“阿爹!我不想相亲,你去把他赶走!”
夏清宁摇着夏夫郎的袖子撒娇,还以为父亲就是嘴上吓唬自己,谁能想到那个叫贺什么的,来的这么快!
夏夫郎瞥了儿子一样,淡淡道:“我已经差人去看了,这位贺公子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已经考取功名,且还是知州嫡子,以咱们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一门良缘。”
夏清宁嘟嘴,乌灵灵的眼睛写着不情愿,“我才不要相亲!”
“休要再胡闹了,赶紧收拾一下,去见下贺公子。”
夏清宁看了眼阿爹的脸色,见他是铁了心要让自己相亲,索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啪嗒啪嗒掉起了泪豆子,边哭边哽咽道:“阿爹你不爱我了,你也跟父亲一样,用我的婚事换取利益!”
“呜呜呜······”
夏夫郎被他哭的头疼,明知道他是在装可怜,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上前摸了摸宁哥儿的脑袋,温声道:“你这么说可真是伤透我的心了!傻孩子,你就去应付见上一面,回来就说没相中,你父亲那里,我自会替你周旋。”
家世再好,宁哥儿不喜欢也不行,自己就是前车之鉴,又这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再吃这种苦?
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宁哥儿能快乐幸福,自己这些年也攒了些银钱,足够宁哥儿衣食无忧,现在差的,就是一个能跟宁哥儿知冷知热的人。
夏清宁眨了眨还泛着水汽的眼睛,抬头望向夏夫郎,“真的?我只要见一面就行?”
夏夫郎被他那雾蒙蒙的透着天真的小眼神萌地心里一跳,忍不住又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哄道:“当然是真的!”
夏清宁当即喜笑颜开,站起来将脑袋埋在阿爹的胸口,黏黏糊糊道:“还是阿爹疼我!”
夏夫郎没好气地掐了一把他的脸蛋,“还不赶紧回去收拾?”
“嘻嘻,遵命!”
“不好了!不好了!”
正当夏清宁要回去的时候,在前厅伺候的下人急匆匆来报,“那位贺公子冲撞了兰小姐,莲姨娘正叫嚷着让他给个说法呢!主君您快过去看看吧!”
夏夫郎脸色对顿时一变,忍不住低声咒骂,“这个蠢货!”
不同于阿爹的又惊又怒,夏清宁挑了下眉 ,太好了,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