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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宿敌(重生) 第2章 第二章

作者:火烧花果山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6 11:28:39 来源:文学城

建昭初年。

夏至这天下起了雨,又热又潮湿,出行很不方便。

但街头跑马不减反增,多是豪族士绅出行,往皇家陵园去参加祭祀。

伏家的马车夹在其中算不得显眼。

伏嫽在马车的摇晃中恹恹睁开眼,才惊觉自己靠在母亲梁光君的怀里。

梁光君一手攥着帕子为她擦额角沁出的细汗,一手执便面①为她扇风,怕她再受不了暑气晕过去,倒了些水喂她喝下去,又轻声责怪她。

“非闹着要来甘陵,又不是能玩的地方,呆在家里也不用受这热毒了。”

伏嫽没想到死后还能见着阿母,阿母还像记忆里一般疼她。

她也活腻了,从摘星楼跳下绝无生还的可能,摘星楼之高足以让魏琨注意到她,她死了,魏琨果然攻进了长安。

梁献卓带着她的尸体趁乱逃出长安,魏琨乘胜追击,不等到洛阳,梁献卓就被逼的走投无路,在颍川郡与魏琨殊死一战,致使全军覆没。

梁献卓死前还想恶心她一把,要与她合葬在一起,还好魏琨及时找到地方,把她的尸体从梁献卓的陵墓里救了出来,又另寻一块风水宝地将她下葬。

她那口恶气得亏魏琨替她出了,又不知浑浑噩噩多久,到现在再见阿母,方才意识清醒,怕是已到了阴曹地府,终于与阿母团聚,只是不见姊姊们和阿翁,一家人终究聚不成了。

她小心翼翼去抓梁光君的衣袖,却发现这次竟然真真切切把衣袖抓在了手里,她曾经在梦里无数次想触到这截衣袖,没想到竟真如愿了,一时恍惚到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真实。

梁光君见她这般依赖自己,不由心软的怪不下去,摸了摸自家孩子浓黑如墨的长发,细心交代她。

“绥绥,等进了陵园,你跟在姊姊们身边不要调皮,等阿母办完事来接你。”

伏嫽回过神,愣道,“阿母,我们不是在地府吗?”

梁光君原本忧心忡忡,一听这话煞时哭笑不得,“热傻了?好端端的进什么地府,又看了什么邪书,等回去就把你藏得那些书都烧了,你阿翁也是,小女娘家的本来身子就弱,还要你学相术,这揣测天地鬼神之术,哪是你个孩子能堪破的?”

伏嫽微张大一些眼眸,阿母实在太鲜活,就好像……就好像她们都还活着。

梁光君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咱们伏家如今比不得从前,你既出来玩,有姊姊们照拂,不要与人生是非。”

伏嫽定定看着自己的手,白嫩纤秀,指尖还掐着点点粉,她死前瘦骨嶙峋,手已经好看不到哪儿去了。

伏嫽心中渐渐起了一个猜测,一下坐起身。

梁光君忙扶住,怕她起的太猛头晕,她掀起车帘朝外看去,水汽扑面而来,街头行人往来不绝,商贾当街呦呵做生意,倒显繁荣,这绝不是战乱时的京兆。

随行的婢女阿雉见伏嫽探头出来,将手中伞遮到她头顶,“女公子快进去,你不能淋雨。”

阿雉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面容稚嫩,还没有以后身为女尚书的果决沉稳。

不论是在齐国,还是后来入主中宫,阿雉都默默的陪伴在伏嫽左右,替伏嫽料理棘手的事务,伏家被诛后,她试图救出伏嫽,不慎被梁献卓发现,梁献卓把她丢进了上林苑中的虎观。

伏嫽在阿雉圆嘟嘟的颊边肉上捏了捏,惹来阿雉不满的哼唧声,她才听不进,伸手就找阿雉要铜镜,还顺口问她,“阿雉今年多大了?”

“奴婢都十三了,女公子连奴婢多大也记不住,奴婢白伺候了!”

阿雉嘟囔几句,还是从衣服里摸出一面小小的铜镜递给她。

伏嫽冲她吐吐舌头。拿到铜镜又缩回马车,吸了吸气,才敢照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细眉若黛,斜入鬓中,眸含秋水,容色异常皎白姝艳,藻发浓密乌长,犹似肌肤生香,十几岁女郎独有的明媚在她身上尽显。

她真的还魂了,还还魂到了十六岁。

前世这时,伏家很不好过,阿翁刚遭贬官,祸端要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先帝在位。

彼时先太子梁伯籍被人诬陷施厌胜诅咒先帝,致使先帝勃然大怒,不顾群臣劝诫杀了太子,之后再立太子,朝中大臣多请立鲁王,唯独阿翁劝阻,认为鲁王骄奢淫逸,不是太子的合适人选,可最后先帝还是立了鲁王,等先帝驾崩,鲁王即位,便是后来的戾帝,戾帝因从前记恨阿翁,随意寻个借口就将他给贬了。

阿母担忧戾帝还要对伏家发难,便想趁着这次前往陵园祭祀,与戾帝私下陈情,表明伏家对戾帝忠心不二,她依仗的便是自己长乐翁主的身份,伏嫽的外祖是淮南王,与先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若说起来,戾帝也该叫阿母一声堂姊。

可……谁会料到,戾帝如此禽兽不如,竟连阿母也想染指,阿母回家以后难忍心中愤懑,不久便自缢在家中。

梁献卓曾说他们同病相怜,他们都恨戾帝,他们不仅是夫妻,更是并肩的盟友,可前世梁献卓最终背信弃义,她数度悔恨。

所幸她能重回当年,这一世纵有万般险阻,她也不要再重蹈覆辙。

--

每年的夏至祭祀是常礼,今年因是新帝第一年,需得祭拜宗庙才算登基仪式完成,遂这场祭祀典礼格外隆重,各地诸侯王、地方太守都要来京兆参拜祭祀先代帝王陵墓,梁献卓现是齐王,也得来参拜。

伏嫽便是在这次祭礼后的皇帝赐宴上与梁献卓初会面。

伏嫽再度趴到梁光君的怀中,跟她撒娇道,“姊姊们都有姊夫们相伴,我凑过去不是扫他们的兴么?阿母你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我现下头晕目眩,暑热难当,就快要晕了,不然咱们不去陵园了,我想回家……”

梁光君生伏嫽已过而立,她自小身子骨弱,又比姊姊们小太多,家中大人免不得宠惯,养的性子娇懒刁钻,以前伏家在京兆有声望,一众小女娘都爱簇拥着她,现今都知道伏家为帝不喜,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也没小姊妹跟她亲近,前阵子一直闷在家里,梁光君怕她闷坏了,这次她要来陵园,才没想拘着她。

梁光君心里有事,断不能回家,道,“就快要到陵园了,这会回家,外面有人看着,要说你不规矩,等进了陵园,你不想跟着姊姊们,我叫你阿翁送你去钟室歇一歇。”

撒娇这招没用,伏嫽想了想,佯作天真的问道,“阿母不肯陪我,是要去见陛下吗?”

梁光君不料她猜到自己想什么,便寻借口道,“非是见陛下,你舅父来了京兆,趁此机会,阿母想与他说几句话。”

戾帝即位后,对各地的诸侯王都极为忌惮,尽管这些诸侯王已不及先几代势大,但终归是皇族后裔,诸侯王中凡与京兆内豪族官员有往来的,都会被他怀疑有异心,年初常山王只不过想念外家,去了一封信来京兆问候,就被戾帝以莫须有的图谋不轨给治罪了。

“阿母不去见陛下就好,陛下鸱目豺声,非善人相——”

梁光君一把捂住她的嘴,后背吓出冷汗,颤声道,“你这孩子又胡说什么?学了几天相术,就真以为自己能相准面了?这话若是被外面的禁卫军听到,岂不成了无妄之灾?”

伏嫽扒开她的手,面上乖巧,心底却还在想什么主意能打住梁光君要去见戾帝的想法。

这时马车停了,马车外的仆婢提醒她们已到陵园。

梁光君理了理自己和伏嫽的衣裳,确保仪容不乱,才想起一件小事,对伏嫽说,“斑奴②现做了陛下的郎官,在外也有几分体面,你不要总跟他横眉竖眼。”

说罢便开车门先下去。

魏琨小名就叫斑奴,据阿翁所说,魏琨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阿翁看他可怜,才收留他在军中,由军中校尉魏平抚养。

阿翁有意磨练他,在外行军都要带着他,他在军营里长大,十几岁就敢上战场杀敌,阿翁说他勇猛似虎,才给他取了斑奴的小名。

伏嫽一心阻拦梁光君去见戾帝,追出来想再劝,打眼就看到坐在马上的魏琨。

前世她与魏琨最后一面,是魏琨送她去齐地与梁献卓成婚。

魏琨走前曾问她嫁给梁献卓是不是心甘情愿,以魏琨凶野的性格,只要她说出不情愿,他定会将她带回京兆,奈何她当时昏了头,他大抵带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离开。

魏琨只比她大三岁,身体挺拔魁伟,身长八尺有余,肤色苍白,眉眼冷戾瑰秀,在这一众车马中,他比那些豪族纨绔更出挑惹眼。

伏嫽收回视线,还记得她与魏琨不对付,还是她单方面的不对付。

说起缘由,还是因阿翁待他如亲子,幼小的伏嫽觉得阿翁疼他胜过自己,自然心里不平,便时常与他作对。

魏琨能做戾帝的郎官,一是有军功在身,二是伏家没男儿,阿翁保举了他任这郎官。

魏琨成了戾帝的走狗,阿翁反倒被贬职,伏嫽才更气他。

今日来陵园,禁卫军开道,戾帝准所有郎官归家同行,魏琨这才骑着马跟随在伏家马车左右。

伏嫽收回视线,正欲下马车,却见他翻身下马,三两步到马车前,躬身蹲下。

伏嫽一时摸不着头脑。

“今早出门,女公子闹着要魏郎君给你当马凳,谁劝也不行,”阿雉在她耳边悄悄提醒道。

伏嫽呆滞片刻,略显尴尬的望向梁光君和伏叔牙,夫妇俩一脸没好气。

前世还当魏琨是对头,就算给他苦头吃,伏嫽也得意。

现在知晓他偷偷倾慕自己,还替伏家报了大仇,伏嫽哪儿还能踩下去,正想着要他起来,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办法,只要她装作踩魏琨时踩空,崴脚再装晕,阿母必定担心,便无暇再私见戾帝,她也正好见不着梁献卓。

也只能魏琨当这冤大头,等避开这场祸端,她躲过梁献卓的算计,她定敬重他如亲兄。

伏嫽伸着小巧足尖抵在魏琨肩头,假做脚下一滑,正要顺势栽下去。

魏琨已伸手握住她细细的脚踝,让那只小足牢牢踩在肩背上。

①便面:汉代的扇子,但不止有扇子的用途,形为半规形,似单扇门(百度出来的)

②斑奴:老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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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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