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侍郎 第15章 张厨子夫妻

萧齐寻打心眼里佩服徐州廉，又问道：“昨夜府中下人可见过令郎？谁是最后一个见过令郎的人？”

徐州廉道：“我粗略的问了一遍府中下人，马夫说，是杜环。”见萧齐寻望着自己，他又道：“杜环是额儿士顶的贴身书童。昨夜，士顶从春香楼回来，乘坐府中的马车回了府，当时士顶喝得醉醺醺的，还是杜环将其扶下了马车。马夫可以为杜环作证。杜环扶着士顶回了士顶的悠然居，出来时，遇到了府中巡逻的一队人，双方还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之后，杜环就回家了。”

萧齐寻道：“还望徐大人能将昨夜的马夫，杜环以及与杜环遇见的府兵都叫来。下官要亲自询问一二。”

徐州廉说：“我已经命人将他们分别看押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也露出了狠厉，仿佛是这些人害死了徐士顶一般。若不是因为他是官居正三品侍郎，府上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哪点做得不好便会有人在朝中参他一本，只怕他会动用私刑亲自审问这些有嫌疑的人吧？

萧齐寻有些自嘲的笑笑，得知张厨子被关押在眼前的第三间屋子后，便走了进去。

这屋子本是一处放置废弃柴火的，常年紧紧关着，屋里全是刺鼻的霉味儿。幸而屋子的左边窗户没有堆满柴火，留出了一道缝，光从缝里透进来，给这充满腐朽的小屋一线生机。

萧齐寻在屋里站定了许久，看到了坐在房间西北角的张厨子。

他生得肥胖，皮肤黝黑，蜷缩在角落里，一副警戒的模样。萧齐寻慢慢走近，脚步轻缓，落在地上时，鞋底与稻草碰触，发出细碎的声响。声音虽然不大，可在这僻静的屋里却格外清晰。

“张厨子，我是刑部侍郎萧齐寻，此番过来，想问你几个问题。”

张厨子说了句：“大人请问。”

他的声音醇厚但有些沙哑，一听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萧齐寻估摸了会儿，猜测他应该有四十岁了。

“昨夜子时，你在何处？”萧齐寻问。

“就在厨房旁边的屋子里休息，我和妻子桂花都住在厨房边。”张厨子回答，语气十分低缓，且带着喘气。因为走近了些，萧齐寻能看清张厨子粗布衣衫上的血痕，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子血腥气，是以，萧齐寻笃定，徐州廉应该对张厨子用了私刑。

萧齐寻问：“你可知徐大人为何要将你关在此处？”

张厨子点了头，“这还是知道的。是因为我是第一个发现大公子的人，所以老爷让人将我关在了这里。”

萧齐寻负手而立，直截了当的说道：“张厨子，如果徐大人真要将你和你妻子分开看管，直接让你二人在屋子里待着即可，为何将你关在这么潮湿阴暗的屋里？显然，徐大人是存了私心的。”

萧齐寻这话并无道理，徐州廉刚刚亲口说过，他有些怀疑张厨子。萧齐寻也觉得，张厨子夫妻二人的确可疑。不管徐士顶昨夜丑时因何到了后院，落水的时候，张厨子夫妻二人真就没有听到一丝动静？他夫妻二人就没有听见徐士顶求救的声音？

萧齐寻当真是怀疑的。

听了萧齐寻的话，张厨子这才抬头，他扫了眼萧齐寻，发觉是副十分生的面孔，便问了句：“大人是新上任的刑部侍郎？”

萧齐寻道：“正是。如果徐公子的案子和你夫妻二人无关，我定会为你二人洗脱嫌疑，可若有关，我定会将你二人绳之以法。所以，张厨子，我问的问题，你可一定要说实话。”

张厨子没答。

“我且问你，你和你妻子昨夜何时入睡？”

“我和桂花都睡得早，不记得是什么时辰。”

“那你们昨夜可否听到过后院的动静？可有听到徐士顶的求救声？”

张厨子摇头：“未曾。”

萧齐寻道：“你住的院子离那水井不过二十多步，当真未听到？”

张厨子道：“我是今日起来后去水井那儿打水，才发觉大公子落水了。”

萧齐寻决定先放弃，既然徐州廉动了私刑都不能让其开口，他打算先去问问张厨子的妻子桂花。

他走了出去，徐州廉就站在门外，急切的问了句：“萧大人，张厨子可说了什么？”

萧齐寻未回答，而是问了一句：“徐大人为何这么怀疑张厨子夫妻二人？”

按理说，徐州廉没有证据，又是朝廷正三品大员，为了不给人留下话柄，他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对张厨子动私刑。除非，张厨子夫妻二人与他有仇。

萧齐寻看着徐州廉，徐州廉楞了会儿，才说道：“只是因为他二人住得离水井太近了。”

又问道：“萧大人接下来打算审问谁？”

萧齐寻道：“我打算审问张厨子的妻子桂花。”

“她就在第一间屋子，那是她与张厨子休息的地方，大人进去即可。”

萧齐寻往第一间屋子过去。

推门进去，张厨子的妻子桂花就坐在右手的床榻边，她穿着很简单的青灰色粗布衣衫，头上没有插任何簪子做装饰。

萧齐寻环视一眼，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但是很简陋，没有一件值钱的家具。

“我是刑部的萧侍郎，负责此次的案子。”萧齐寻看着桂花，说明来历。

桂花坐在床榻没怎么动，眼里多的是打量与戒备。

萧齐寻又道：“我是刑部的侍郎，徐大人是户部的侍郎，我二人互不干涉，你可懂？”

桂花听了这话，顿时明白萧齐寻所言何意。他是在告知她，他与徐大人并不是一伙的。

于是，她几乎是跑着跪在了萧齐寻面前，仰着那张满是泪痕又带着憔悴的面容，哭着说道：“大人，我们是冤枉的，我们真的没有杀徐士顶啊。求大人开恩，让徐大人放了我家夫君。”

萧齐寻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后，又说道：“张厨子似乎被徐大人打得很严重。”

桂花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严不严重，我只听到院子里的板子声，徐大人让人拦着我，没让我从这屋子李出去。”

萧齐寻又问：“你二人曾经与徐州廉发生过什么？”

桂花抽泣了几声，未答。

萧齐寻又说道：“桂花，你的夫君如今被徐大人扣着，若你还不告知我实情，便是耽误了你夫君被救的时间。还是说，你不想张厨子被救？”

桂花忙道：“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我与夫君共渡二十余年，就盼着死同穴，大人何苦这般讽我？”又问了句：“大人，大人真能帮我二人？”

“只要你们真的没有杀徐士顶，我以头上的乌纱帽起誓，定会帮你夫妻二人。但若你不说，到时候，徐大人一番动作，便能让张厨子或者你夫妻二人背负将徐公子推入井里让其溺死的罪名。这可是杀人的罪名啊，杀人可得偿命。你难道就想张厨子甚至你二人一起背负这杀人的罪名？”萧齐寻无比真挚的看着桂花，望她能早些做决断。

桂花心里也打着鼓，她没见过什么官，也听人说过一些不好的话，但萧齐寻的话倒是实话。

徐州廉毕竟是朝廷三品大员，若他不想她夫妻二人活着离开徐府，只想她夫妻二人一起给徐士顶黄泉路上打个伴儿，只怕后头还有无数的法子等着她夫妻二人呢。

桂花想了想，抬头看着萧齐寻那似火一般灼热的眼神，决定赌一把。

“大人，其实，我夫妻二人与徐大人并无什么，我夫妻二人更恨的，是徐士顶。”桂花说着，脸上多了些悲悯之色。

原来，张厨子和桂花曾经育有一女，女儿生得眉清目秀，在这侍郎府很讨人喜欢。三年前的上元节，张厨子和桂花都在厨房做饭，十四岁的女儿独自一人在房间待着，喝醉了酒的徐士顶竟然直接冲进了房门，欲对其用强。

要不是桂花当时偶感风寒，被厨房里的妈妈扶着回去房间休息恰好撞见这一幕，只怕女儿就被徐士顶那畜生给玷污了。

当时，桂花和张厨子二人本想报官，可徐大人亲自找了过来，答应会给些银子做补偿，又放狠话，若去报官，便会让他们一家人都在中都待不下去，还会让女儿清誉受损，永远不能再嫁人。

夫妻二人本想继续报官，可为了女儿的清誉，且想到徐州廉官位大，只怕事先已经和其他官员打了招呼，他夫妻二人去报官，只怕没有人会帮他们，只得忍气吞声。

他们本也从侍郎府将厨子的事情给辞了，可在外头找了一圈，找不到合适的府邸当差，只好继续留在侍郎府。幸好第二年女儿就找了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尽管夫家并不怎么富裕，好歹是正经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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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张厨子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