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上的“生”“死”两个字,竟然都是由无数细微的符纹组成,光线昏暗,如果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林七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睛就泛了酸。
尽管灯笼亮度不高,但毕竟有光,看久了眼睛会受不了。
他揉了揉眼睛,扭头看向海城英。
“你眼睛不酸吗?”
海城英盯着灯笼看到现在,眼睛甚至都没有眨过。
“我一直在用灵元舒缓眼睛周围的神经,不酸。”
林七顿时牙根痒了,悻悻的继续看灯笼。
看了一会儿,眼睛酸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得差不多了,再继续看,速度是不如海城英看得快,但他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也没闲着,一直在脑海里推衍看到的符纹。
等他把两个字上的符纹全部看完时,海城英已经拿出辅助衍算的法器,开始进行衍算了。那是一把刻着三百六十一星位的符盘,看得林七眼热,如果他也有这样一件法器,衍算速度起码翻十倍。
算了,以他现在的情况,给他符盘也用不了,林七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全身心投入到解题的思路里。借助外物到底落了下乘,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脑子更可靠。
要解开第一题才能进门,那么符纹的衍算就必须往破、拆的方向进行,将组成两个字的符纹看成“锁”,破、拆就是做减法,把无效的符纹剔除、装饰性的符纹抹掉、误导性的符纹变体回归本体,找到正确的连接点,画出一条畅通的灵元运转路线,输入灵元就能解锁。
确定了解题思路,林七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松。
这题不难,考的是对基础符纹的掌握,自己可以解开,只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不过既然是“锁”,为什么会有两把?
一把真锁,一把假锁?
想到这里,他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
第一题真正的难点,不在于解题,而在于解题后的辨伪存真。
想到这里,林七下意识的看了海城英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
视线一接触,就有无形的火星子飞溅。
真正的较量,在解题完成的那一刻才算开始。
林七闭上眼睛,不再分神,所有的符纹此刻都在他的脑海里飞速变化,互相碰撞连接,又分开重组。
无数次的重复,无数次的推倒重来,他不厌其烦,耐心的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试错与纠正。
他没有辅助衍算的法器符盘,但他的脑子,就是最好的辅助。天赋这玩意儿,不像灵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渐渐的,两条畅通的灵元运转路线,被他一点点的勾勒出来。
一条九曲十八弯仿佛像个两头相连的弹簧圈。
一条则是个完整的圆。
哪一个才是真“锁”?
林七睁开眼睛,开始观察灯光笼罩的区域,寻找线索。
这一题多半是应十三出的,这家伙最喜欢用符纹密语故弄玄虚,真假两把“锁”,符合他的恶趣味。
既然是恶趣味,那这题的答案,就不会藏得太深,附近一定有提示,不然连门都进不去,还考什么。
砰!
林七跟海城英的头撞在了一起。
“你不看着点?”
海城英有些气恼。
林七懒得跟他冲突,揉着额头随口怼回去:“你不也没看。”
显然,两个少年都想到了一块儿,只顾着埋头寻找线索,谁都没有注意对方。
海城英被怼得哑口无言,甩袖要走,突然目光一凝,盯着地面。
“你的灯是谁给的?”
林七一怔,将手里的灯抬高了点,正要回答,目光恰好看到灯下的光影,目光也是一凝,竟然忘了要说的话。
那是一个圆圈形的光影,光圈粗细、大小,竟然跟解出来的那道“锁”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只灯,竟然就是大门钥匙。
“你作弊!”
海城英蓦然抬头,双眼冒火的看向林七。
“灯是我借的,谁知道它竟然是这道门的钥匙,你不要眼红我运气好,人品决定运气,事实证明,你人品就是不行。”
林七心里虽然也很意外,但嘴上半点不让,针尖对麦芒的怼回去。
把手里的灯挂在了生死场大门的门环上,灯影流转,化为一道流光,落在了红色灯笼上。
咔嚓!
虚空中传来锁开的响动,大门悄无声息的向两旁退开,露出一条宽敞的过道。
滋滋滋滋……
轻微的灵能流窜声响起,过道两边,瞬间灯火通明。
一座高台耸立在过道尽头,四周是数不清座位的看台,此时都是空的,只有南、北的正中位置,各坐一个人。
坐北朝南的主位,是夜先生。
坐南朝北的主客,是应十三。
整座生死场,豁然开朗,一览无余。
“海城英算力高,率先解题,林七运气好,得到钥匙,这第一题,算你们平手。”
应十三的声音,不高不低,自带混音,响彻生死场。
夜先生微微颔首:“可。”
“我不服。”海城英不答应,“既然是比试,就有胜负,分明是我先解了题,他就是得到钥匙,也是输。”
林七瞪他,没好气道:“那你还借助了符盘,比我算得快又怎么了,胜之不武。”
海城英反唇相击:“规则又没说不能用符盘,你用钥匙才是作弊。”
林七“哦”了一声,马上回击过去:“规则也没说不能用钥匙。”
两个少年针锋相对,各不退让,四目相对,视线在空中几乎能擦出火星子。
夜先生挑眉:“应小太子,你带的这小子,勇气可嘉。”
应十三浅浅一笑:“过奖了,他还有点浮躁,沉不住气。”
海城英满脸不服,正想申辩,应十三摆摆手,正色道:“这一题,比的是谁能解开题目打开门,虽然你解题快,但开门的人是林七,解题你得分,开门林七得分,所以我判你们平手,你要是不服气,就在下一题分胜负。”
应十三给出的理由,让人无话可说,海城英忍了又忍,终于低头。
“先生说得是。”
抬头又瞪向林七,眼底斗志升级。
林七也不示弱,回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转向台上。
“两位先生,请出第二题。”
应十三望向夜先生道:“该你了。”
夜先生扬起手,掀开披在肩头的风衣,扯出穿过肩胛骨的锁链,粗砺难听的声音响起。
“谁能解开一个结眼,谁赢。”
语毕,他猛然用力一抛,左右两条锁链从他的肩胛骨里无限延伸,啪嗒一下,落在了两个少年的面前。
二人这才看清,原来两条锁链交汇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结,一共有九个结眼,每个结眼同时也是阵眼,分别将锁链上的符纹连接成一体,构成了九个单一符阵,这九个单一符阵,在锁链符纹的连接下又共同组成了一个繁复无比的阵结。
夜先生的题,就是解开其中一个单一符阵的阵眼,也就是结眼。
“夜先生,你拿深渊出题,超纲了。”
应十三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有些看好戏的味道。
夜先生摊了摊手,漫不经心的道:“那就没办法了,我这个老古董,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的水平,这已经是我出的最容易的题。”
应十三笑了。
“老古董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目光一转,落在正面面相觑的两个少年身上。
“深渊是九州府初代建立者联手共手打造的一件超级禁制法器,也是整个九州唯一一件破例献祭炉鼎打造出来的违禁法器,所以它的炼制技术更多的是借鉴了中古时期的方法,而且早已经失传。你们就当练手,多点见识,解不开也是正常的。”
关于炉鼎的修行方法早就被毁掉了,别说是林七和海城英这样的少年人,就是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没有接触过相关,夜先生的这一题,能不能解开已经不重要了,能不能看懂都是问题。
说是超纲,那是超了不止一点。就算在蓬莱天工院里,也只有专门研究古符纹的李同风才能看得懂这一题,至于解开,恐怕还需要点天时地利人合的运气。
夜先生并不阻止应十三给两个少年进行科普,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他们身上,先是凝视了海城英片刻,又落到林七的脸上。
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