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没要成,就在两个少年彼此各自思索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门,中断了这场合作交流。
咚咚咚……
声音不高不低,速度不急不缓,几乎可以想像来人气定神闲的姿态。
丰子丘终于从怔愣中清醒,欲言又止。
林七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着急,等回去做个更全面的检查,我们再接着谈,如果……这事是真的,你知道的,凭你,接不下这个合作。”
说完,也不管丰子丘怎么想,他径自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看上去有些落魄的男人,外套松松散散的敞着,头发有些凌乱,还有一撮极有个性的呆毛从凌乱里□□的探出头,像是偷偷观察着这个世界。
一副无框眼镜遮住了男人的眼睛,让人无法窥知他的灵魂,只有刀削斧劈般的下额线,将他本性里的凌厉烘托得淋漓尽致。
“刘医修告诉我你醒过来了……”
男人上下打量几眼,漫不经心的逼近一步。
林七皱了皱眉,没有后退,只是礼貌的询问:“您是?”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男人掐出一道拓影诀,妖管局的证件拓影徐徐在少年面前展开。
“我是乌云生,妖管局监察五科的监察员,有一桩和鱼妖有关的案件,请你配合调查。”
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七,只要少年有一丝心虚害怕,就会立刻陷入暴风骤雨般的审讯节奏里。
然而让乌云生意外的是,林七不但没心虚害怕,反而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你怎么才来啊……请进,快请进,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全力配合。”
乌云生目色沉了沉,抬手轻推镜框,走了进去。
林七在船舱里扫视一圈,没找到水壶,他刚醒不久,对这里不熟悉,就轻推了丰子丘一把,低声道:“帮我倒两杯茶来。”
“不用了。”
乌云生微微一笑,看着丰子丘,声音放缓。
“无关的人,最好回避。”
丰子丘犹豫了一下,才在林七耳边低声说:“我就在门外,万一……我可以替你出保释金……”
说完,他又甩了自己嘴巴一下,呸呸呸几声。
“破嘴,什么万一,没有万一。”
林七被他逗乐,推着他出门,随口安抚:“放心,没事,我又没做犯法的事。”
门关上,船舱里一瞬安静下来。
“你确定没有违法?”
乌云生沉下脸,声音严肃,强大的威压之下,心理素质稍微弱一点的人都抗不住。
但林七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他的审问。
“当然没有。”
没从少年脸上看出半点异样,乌云生收回一些气势,随手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想到什么又停下,抬眸隔着镜片望向少年。
“可以吗?”
他没有停止对少年的观察,直到现在也没有看出对方有任何心虚表现,如果不是真的没做违法的事,那就是心性强悍到令人忌惮。
乌云生直觉少年身上有奇怪的地方,但又抓不到头绪。看着对方无辜的眉眼,他不希望这个少年表里不一。
“你随意。”
林七不知道男人的心思,也根本不在意他抽烟,他现在更关心鱼妖。
“我知道你是为了鱼妖而来,翻船的时候,它就在附近,跟那头鲸鱼打架,你看到了吗?有没有找到它?”
乌云生正要点燃烟的动作再次顿住,沉声责怪:“你怎么不早说?”
他赶到的时候,只看到方舟被鲸鱼驮在背上,一船人全落了水,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他们跟鲸鱼发生了冲突,并没有多想。
一群富家子这次溺水遭了老罪,害得他忙了好一阵,弄清楚他们的身份,还得帮他们联系海上治安署和各家自己派出来的救援船。
等跟海上治安署交接完毕,各家救援船赶过来一一把人接走,已经过去了三天。
乌云生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鱼妖的事,质问出声后,才想来眼前的少年昏迷了三天,才刚醒过来。
他的质问毫无道理,甚至有点蛮不讲理。
林七被男人突然严厉的态度吓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努力回想自己哪里做错了,想来想去,自己没错,于是立刻就理直气壮起来。
“你没找到鱼妖?那你来干什么的?我都上报妖管局那么多天了,你迟迟不来接鱼妖,知道我养它有多不容易吗?知道它偷吃了我多少鱼吗?知道它是条渣渣鱼吗?知道我被它用尾巴抽了多少次吗?它脾气大,一有不满意就拿水花滋我,我还不能揍它,虽然我也打不过它……对了,这应该是你的工作失误,妖管局能给我发补偿金吗?”
乌云生被少年一连串的控诉说得有点绕脑,但很快就捕捉到关键。
“你上报妖管局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看到上报消息?”
“我当然上报了,我这里还有记录……”
林七更理直气壮了,取出尺素环,想也没想就大声喊了一句“我是傻缺”,然后在乌云生一言难尽的眼神里,脸不红气不喘的把自己的上报记录从妖管局契灵里翻了出来。
乌云生扫了一眼记录后面的时间,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闪了闪。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他依稀记得,有一条消息通知被他当成恶意举报者的骚扰给忽略了。
怎么就那么巧呢?
职业生涯里莫名多出一个污点,让这位前侦缉队长心中羞愧欲死。
但他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沉默过后,他若无其事的抬手托了托有些下滑的眼镜,语气无波。
“你提供的情况,我回到局里后会核实的,现在跟我说说鱼妖的情况,你在哪里发现它的?你直播间里将它打伤的人是谁……”
“你问这么详细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去找鱼妖?万一它跟鲸鱼又打起来怎么办?你们妖管局到底管不管事?”
林七急得拍桌子,一连串的反问喷到乌云生的脸上,毫不掩饰心里的不满。
乌云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点燃烟,吸了一口。
“你太大声了。”
“什么?”
“我审讯过很多嫌疑人,你的表现,是典型的转移话题。为什么呢?”
叼着烟,男人抬手取下了眼镜,露出了镜片后一双无比锐利危险的眼睛。
林七与他的目光一对,瞬间心神剧震,脑海里一片混沌。
那竟然是一双跟蛇妖一模一样的、能乱人心志的蛇瞳。
“告诉我,你试图隐瞒什么?”
“我……我……”
少年挣扎着,额角上渗出细密冷汗,还是无法抵抗意志的节节败退,正要一股脑儿和盘吐出时,沉闷的长吟突然闯入,让他的神志瞬间清明。
是鲸吟。
砰!
舱门被大力推开,丰子丘闷头闯进来。
“乌队长,你快去看看,鲸鱼和鱼妖又打起来了。”
这么巧?
乌云生神色微讶,赫然起身,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船舱里。
林七如释重负,忍不住双腿一软,摔坐在椅子上。
好险,差点就暴露出面板和灵泉的秘密了。
旋即,他心底又生出深深的疑惑。
乌云生竟然跟蛇妖一样拥有乱人心志的天赋神通,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林七,没事吧?”
看到林七坐在那里不说话直发愣,丰子丘担心的伸手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七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他乱晃的手,定了定神。
“你刚才说鱼妖和鲸鱼又打起来了?”
“对啊。”
林七深吸一口气,心里忍不住抓狂。
这条鱼为什么这么好斗?也不看看实力和体型的差距。
压不住心里的担心,他扭头就往外冲,刚出舱门,就看到巨浪逼近眼前,他连反应都来不及,一下子被裹进了浪里。
“林七!”
身后传来了丰子丘的惊呼。
少年飞扑上前试图抓住林七,但还是慢了一步,水浪漫进船舱,把他的身体向后推去,伸出去的手只碰了一片衣角,来不及抓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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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