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蜿蜒的土路下山,先前上山时脚步里夹杂的忐忑和疑虑,此时已尽数被轻松与欣喜取代。阿金紧紧挨着抱着孩子的何生,她的手几次下意识地想去触摸明明沉睡的小脸,又怕惊醒孩子似的缩回,脸上漾开的笑意却怎么也收不住。
宁雪婷和洪伟等节目组成员也脚步轻快了不少,那棵在阳光下生命旺盛、虬枝盘结的老树深深刻在每个人心里,此刻下山路上的寻常草木野花,落在他们眼中仿佛都沾染了别样的生气。
路过村口的晒谷场时,正好遇上几位坐在石墩上闲聊的村民。阿生两口子满面春风的样子实在太过打眼,纳凉的村民都忍不住凑过来询问。
“阿生!阿金!咋回事?啥事儿把你们乐成这样?”一个大叔嗓门洪亮,目光扫过何生怀里安睡的明明,又落在那群明星身上,还以为节目组给的钱多,所以两人乐成这样。
阿金此刻心里那点喜悦就像要溢出来的井水,看到平日相熟的乡亲,更是难以抑制。她松开何生,上前大声说道:“各位叔伯婶婆,我家明明好了!治好了!”
众人都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年近八十的老阿婆,耳朵有点背,没太听清,疑惑地侧过头,问一旁的儿媳妇:“阿桂,她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听不清。”
阿桂婶赶紧凑到她耳边喊:“阿金说!明娃病好了!”
“好了?!”刘阿婆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伸着脖子去看何生怀里的孩子,此时那个幼小的身影还在安静的沉睡,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来。
“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们说说。”那个一开始搭话的大叔满脸狐疑,他深知这孩子一年来的状况,医院都治不好的病,他不相信突然就会好。
“铁柱叔,是真的。明明现在只是身子还弱,累着了在睡。这次多亏了这位跟着节目组来录制的方小姐。”他侧身,郑重地指向站在人群后方正跟宁雪婷小声说话的方云婉。
“是方小姐用了本事,帮我们明明恢复过来的!从中午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呢。我得赶紧带客人回去安顿做饭,具体咋回事,我今晚再来跟叔伯婶子们细说,好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方云婉身上,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人群中,衣着素净简单,却因那份超出年龄的从容气度而格外显眼。面对十几双充满探究、惊奇色的目光,她只是浅浅一笑,微微点头致意,眼睛清澈宁静,仿佛能抚平人心头的躁动。
刘阿婆看着方云婉,浑浊的眼睛转动了一下,布满皱纹的脸上却露出了然的神色。村里好多人都传明明肯定是被小鬼捉去了,所以才痴傻,从各大医院都说不清看不好开始,谣言越传越邪乎。但无一例外都是把魂丢在山里了,什么献给山神爷了,被捉去当童子了等等。
铁柱叔则搓着手,半信半疑。
阿桂嫂心直口快:“哎呀,既然如此,何生你还磨蹭啥!赶紧的,快回去做饭待客!家里还需要啥菜啊,我从家里菜地摘些过来,我看你们两口子也未必忙的过来,我去帮你们做一做!”她催促何生,撸着袖子准备去他家帮忙,顺便一探究竟。
阿金本想推拒,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忙不过来,也知道阿桂婶打的什么主意,便同意了她过来帮忙。
何生家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厨房里的阿金正在麻利地磨刀准备杀那只散养的老母鸡。宁雪婷为了节目效果,跟摄像师一起进了厨房,镜头对准了阿金和阿桂婶忙碌的身影。宁雪婷试图帮忙摘菜,却笨手笨脚的。
何生骑上院里那辆吱呀作响的旧摩托车,风风火火地往镇上去了,家里没备什么好菜,他得去买些鱼、肉,好好款待恩人。
小院另一角,葡萄藤架下的阴凉处,摆着几张矮凳,洪伟导演见方云婉不愿被镜头打扰,便示意其他人关掉了这边的摄像机。他和副导演李强、制片人吴姐围坐在方云婉身旁。
洪伟搓了搓手,眼睛发亮,之前路上酝酿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抛了出来:“方小姐,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你这本事....除了祛邪捉鬼,还有什么?会不会像那些高人一样,能算命,改运,或者....让人发点小财什么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洪导一句话问到了大动脉上,方云婉半路出家的半吊子,全靠系统兑换的符装一装,再靠系统传授点实践知识,其余的可什么都不会。
方云婉无奈的拨开垂在脸颊边的发丝,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让洪导失望了。说实话,我会的东西真不多,很有限,主要就是一些浅显的符箓应用。这算是我比较拿手的,其他的什么风水堪舆、命理推演,我都是一窍不通。”
她顿了顿,突然想到这个节目播出可能会有很多相识的人会观看,估计也会有很多人不相信,质疑,那么可以趁此机会把她编的理由拿出来说一说,也可以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他们信不信,无所谓了,反正没证据证明她在说谎。
“家里祖上以前有些本领只是后来都没落了,也就留下了一些残缺的笔记。我这完全是凭着那股兴趣自己摸索,东拼西凑学来的。后来又遇到一位师傅,承蒙他的帮助,指点我入门。”说到这里,她语气多了些真挚的感激。
“哦?”洪伟身体前倾,兴趣更浓,“那指点你的师傅怎么称呼?有机会想拜会一下!你的符都是从你师傅那得到的吗?”这绝对是潜在的人脉,洪伟觉得能指点方云婉的师傅绝非等闲,他想结识一下,看有没有办法给自己升升运势,钱嘛赚多少都不觉得多,况且这两年做的综艺也并非全赚钱了,他一直想找个师傅好好瞧瞧来着。
方云婉心中微晒,但面上却维持着那种淡然和真诚:“说来惭愧,师傅他喜欢游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修行呢,一般都是他主动联系我居多,有机会的话会介绍您跟他认识的。”她这套说辞圆润自然,不带一丝破绽。
洪伟眼中的亮光果然黯淡了几分,遗憾地叹了口气,心思立刻转回到符箓上:“方小姐,你刚才太谦虚了!符箓也是了不得的本事!你说你擅长符箓,那....有没有那种普通人也能用的?比如保平安的,或者放家里镇宅的?出行在外,图个安心嘛!”他一边说,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周围。副导演李强也推了推金丝眼镜凑过来。
制片人吴姐,作为洪伟多年的老搭档,更是放下了手里的电话,饶有兴致地看向方云婉。就连旁边原本在调试设备的几个年轻助理,虽然假装忙碌,耳朵都竖得直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葡萄架这边偏了偏。
方云婉心中了然,就知道这几个人有猫腻,现在又盯上了她手里的符,她心底的警钟立刻敲响,功德获取艰难,每一次使用都需要先期投入,效果也并非立竿见影,时常需要多张符箓联合生效,且功德回笼的时间难以把控。她用一点心疼一点,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给,一来赚点外快,二来可以交过朋友,多一个人脉。
想通后她直接了当的说:“平安符的话,刚好还剩三张带在身边,这个东西来之不易,我也不多。”
洪伟立刻把胖乎乎的脸笑成一团:“剩三张?!方小姐,这三张符纸务必都让给我!价钱不是问题!绝不让你吃亏!”他仿佛已经看到三个无形的护身符在向他招手了。
然而,旁边的李强和吴姐哪会让他独吞。
李强冷哼一声,直接打断了洪伟:“老洪,你这可有点不地道啊。见者有份的好东西,你就想着吃独食?当着我们的面搞垄断?”他转向方云婉,言辞恳切的说,“方小姐,你可不能全给她,价格好商量。”
吴姐也坐过来笑眯眯地拍了拍洪伟的肩膀:“就是啊,老洪。这么多年搭档了,好东西要分享嘛。我也要一个,没得商量!”
洪伟被两人围堵,脸上显出几分急切和无奈,他看向方云婉,眼神里甚至带上点可怜巴巴的恳求:“小婉你看这……我家里人丁多,老人孩子,买两张……也是情理之中嘛……”他试图辩解。
方云婉心中好笑,却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眼神刻意避开了洪伟那殷切的目光:“洪导,我爱莫能助了,符纸确实只有三张。”她语气无辜又无辜,说完,她从自己的双肩背包侧袋里,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活动了一下,三个符便静卧在她掌心。
“三张符纸,怎么分就导演你们自行商量吧。”方云婉耸肩笑着放到桌子上。
洪伟、李强、吴姐三人眼神交汇间,迅速达成了无声的妥协和争夺共识,最终一人一张,洪伟苦着脸,他倒是想独吞,就怕这两人半夜敲他闷棍。
瓜分完了,几人给方云婉转账。方云婉手机接连发出几声悦耳的、代表大额入账的短信提示音,虽然她脸上平静无波,但看着六位数进账,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而洪导三人符放在手里的那刻,一种微凉的、让人心神莫名安宁的触感传来,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珍而重之的神情,仿佛拿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各自小心地收入了钱包或贴身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