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绥牵着唐珺的手,带她去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南面窗户下坐着一口大鱼缸,孟绥将鱼缸挪开,稳稳放到一边,鱼缸中的鱼儿丝毫未被惊动。
唐珺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你这是做什么?我现在不是应该躲起来吗?”
孟绥在鱼缸底下的地板砖上踩了一脚,“咔哒”一声,地板砖像一道门一样翻转了过来,露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入口。
一道阶梯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底下。
唐珺恍然:“原来底下藏着一间密室。”她之前都不知道。
“嗯,我正是要带你藏进密室中。”
孟绥率先踏进去,在下面的台阶朝唐珺伸出手,“来,我接着你。”
唐珺跟着走了进去。
荀启温热的大手握着她,带着她一步步往下。
密室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里头并不昏暗,而且通风也不错,并不闷。
唐珺能感受到有风吹进来。
“砰砰砰!”
头顶忽然传来大力的拍门声。
唐珺惊了一跳,“是不是皇城司的人来了?”
孟绥手指触碰她的眉心,轻轻按揉了几下,安抚她受惊的情绪。
阿珺自小多灾多难,时常容易被惊了魂,故而大夫教了他这个法子,可以给她安魂。
唐珺有些恍惚,这不是孟绥以前经常安抚她的动作吗?为何荀启也会?
孟绥柔声道:“你暂时待在这里,我上去看看,很快就下来接你。”
唐珺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冷冰冰的密室里,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但很快又松开了。
“嗯,你快去吧。”
孟绥将鱼缸搬回去,刚撕下脸上的面具,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衣服,书房门就被破开了。
皇城司的人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皇城司副指挥使萧壑,萧誉的庶兄,身后跟着两名下属。
“越国公,冒犯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见谅。”
说完也不等孟绥开口,就一挥手,示意下属进去搜查。
“咻!”
一枚飞镖擦着萧壑的耳朵射了过去,直直钉入墙上的靶子中心,尾端的红缨轻颤不止。
萧壑的两名下属纷纷拔刀,对着孟绥。
孟绥手里捏着另一枚飞镖,随时会射出去的样子,冷声质问:“敢问萧大人,奉的是谁的命?”
萧壑:“襄平侯府的假千金唐珺,偷盗了明懿公主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明懿公主命我等全城搜捕此女贼,越国公阻挠我等搜查,莫非是窝藏了罪犯?”
密室中,唐珺听着上面两人针锋相对的话,一阵紧张。
孟绥再拦下去,就要成窝藏罪犯了,所以肯定还是会让皇城司的人搜查。
万一那些人查到了密室怎么办?
唐珺目光四处搜寻着,看有没有什么藏身之地。
这间密室不大,就一张案桌,外加几个高大厚实的书架,书架上放的却不是书,而是一块块石头。
从石头露出来的窗口可以看出,这些都是玉石原石,也就是未经打磨的玉石。
地上还放置着不少更大的石头。
案桌上则整整齐齐摆放着打磨玉石的一些工具,解玉砂、线锯、刻刀什么的,大部分她都不认识。
案桌上,有一根雕刻到一半的玉簪。
与其说这里是一间密室,不如说这里是一间玉石工作室。
孟绥私下里这么喜欢雕刻玉石吗?
她不由得想起他从前送给她的那些玉簪,不会是他自己雕刻出来的吧?
这时,她头顶传来了水缸被搬动的声音。
糟了,皇城司的人还真的搜到了密室!
等他们一打开入口,她就完了。
唐珺急得转圈圈,是了,积分,抽奖!
她手里刚好有102积分,可以来一次中级抽奖。
“恭喜宿主抽中一枚幻颜玉佩”
地砖的咔哒声,几乎和系统的播报声同时响起。
“幻颜玉佩,滴血认主后,宿主可凭借意念捏脸捏身材捏服装(改变后的样子并非真实存在的,只是一种欺骗肉眼的幻象)
玉佩拿到手的那一刻,唐珺的脑海里就出现了它的用法和功能介绍。
简而言之,就是貌随心变。
这简直就是一件易容 伪装的保命神器!
来得太是时候了。
唐珺二话不说用剑簪刺破指尖,将血滴在了幻颜玉佩上。
而此时,上方的密室入口已经被打开了,萧壑走了下来。
他环顾一圈,密室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底,也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
不过谨慎起见,萧壑还是在密室里走了一圈,目光一寸寸逡巡着地板、墙面,拿剑四处敲击着。
万一密室里还藏着密室呢?
据他了解,唐珺的假千金身份未被揭露前,孟绥身为舅舅,对这个外甥女可是好得很。
而感情嘛,都是处出来的,不是有血缘关系就代表有感情的。
念着以往的情分,孟绥说不准就将唐珺这个曾经的外甥女窝藏起来了。
唐珺缩在墙角,用幻颜玉佩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块大石头,和旁边的石头排排蹲。
随着萧壑的走近,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因为她只是看起来是一块石头,而非真正的石头,依旧是有心跳呼吸的。
她怕萧壑发现了端倪。
当萧壑从她面前经过时,唐珺连呼吸都屏住了。
萧壑手里剑的穗子从她脸上拂过,带来一阵痒意。
一股打喷嚏的冲动猝不及防涌上来。
唐珺嘴巴都张开了,又赶紧用手死死捂着。
憋回去,千万不能打出来。
萧壑似有所觉,凝眉盯着面前的这块石头。
总觉得这块石头和旁边的石头有些不同。
上面,孟绥坐在轮椅上,思索着对策。
既然密室已经被发现了,那阿珺也躲不过去了,他要做的是保下阿珺。
然而萧壑下去了半天,底下一点动静都未传出。
难道,阿珺出事了?
“下去看看,你们大人可是晕倒在了底下,不然一间小小的密室,怎么搜查了这么久还没出来?”孟绥对皇城司的两人道。
两人对视一眼,先后走下台阶。
一看,大人竟真的倒在了地上。
两人忙上前查看,大人额头上有一块血淋淋的伤口,像是被石头砸出来的,难道大人是被谁用石头砸晕过去的?
可这密室里也没别人啊。
两人抬着萧壑上去,对孟绥说了声:“越国公,我等搜完了,告辞。”
便抬着萧壑离开了。
孟绥抬手一挥,一道劲风扫过,书房门就关上了。
转着轮椅来到密室入口处,“阿珺?”
唐珺撤去幻象出来,“我没事,他们都走了吧?”
孟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走了,萧壑是怎么晕过去的?阿珺又是如何躲过他的搜查的?”
唐珺面不改色地编瞎话:“底下不是有很多石头吗,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趁萧壑不注意,拿石头砸了他一下。”
事实上是,萧壑察觉到她这块“石头”不对劲,拿剑戳她。
人和石头戳起来的手感自然是不同的,唐珺怕自己露馅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旁边抓起一块石头,照着萧壑脑袋狠狠来了一下子。
这人就被她砸晕过去了。
但对着孟绥肯定不能这么说。
孟绥不太相信,他刚才看了,萧壑是前额被砸伤晕过去的,也就是说,阿珺是从他的正面袭击他的。
萧壑能做到皇城司副指挥使的位置,自然不是庸碌无能之辈,他会被不会武的阿珺从正面击倒吗?
可能性不是没有,只能说微乎其微。
(后面醒过来的萧壑:说出来可能没人相信,我眼睁睁看着一块石头拿着另一块石头朝我砸过来。)
不过阿珺安然无恙就好,别的孟绥也不欲深究。
唐珺问:“荀启呢?”
孟绥心里有些醋,阿珺刚脱险就关心起荀启了,虽然,荀启就是他自己假扮的。
“我派他办事去了。”
唐珺“哦”一声,感到有些奇怪。
刚才她在底下听得分明,荀启刚上去没一会儿,房门就被破开了,书房的人就换成了孟绥。
孟绥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在书房的?荀启又是怎么离开的?
难道是走的窗户?
唐珺看了眼窗户,东边和西边的两扇窗都是关着的。
再一看,孟绥身上的衣裳,竟然和荀启一模一样!
“孟叔叔,我记得你先前穿的不是这件衣裳。”
阿珺的称呼,让孟绥心口遭了一记重击,孟叔叔……阿珺竟唤他作“叔叔”,难道在阿珺心里,他从始至终都只是长辈吗?
接着又被她的话惊了下,阿珺发现了,她现在是不是对他产生了怀疑?
一时竟希望她发现,这样他就不用再费尽心思地欺骗她了。
一时却又生出了惶恐,阿珺一旦发现了,定会很生气,到时彻底不理他了怎么办?
这时,黄岐领着祝无双过来了。
祝无双对唐珺道:“珺丫头,我要给孟小子针灸了,劳烦你回避一下。”
“孟叔叔,那我就先回落霞居了。”
唐珺转身离开。
脑子忍不住发散,荀启第一次出现时的装扮,一身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面具,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暗卫。
而孟绥换上了和荀启一样的衣裳,刚才又说荀启替他办事去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荀启和孟绥交换了衣服,扮成他的模样,去做什么秘密任务去了?
祝无双一进书房,就数落起了孟绥:“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几次三番铤而走险,要是毒素扩散到脏腑,到时候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
当年孟绥在战场上中了一支毒箭,军医为了保住他的命,施行针灸之术,将他体内的毒素逼到了下肢。
孟绥的命是保住了,但从此便不良于行了。
也不是完全不能走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不得不站起来,也还是有法子的——在腿上的环跳穴上扎一下。
环跳穴相当于锁住下肢毒素的一个封口,扎一下之后,封口就被打开了,封在下肢的毒素就会向上半身扩散。
毒素扩散了,下肢的压力自然减轻了,就能够短暂行走了。
但这样一来,对上半身的危害就很大了。
就像祝无双说的,一旦毒素扩散到脏腑,那离死也不远了。
孟绥:“劳祝老操心了,我省得,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祝无双吹胡子瞪眼,“我记得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
孟绥:“……”
遇上这么个不省心的病人,祝无双也是无奈,没好气道:“还等什么,脱了衣服躺到床上去。”
*
落霞居。
唐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迎着午后和煦的阳光,悠悠晃荡着。
手里拿着一根孔雀羽毛做的逗猫棒,逗着一只小奶猫玩儿。
“宿主和猫咪玩耍,心情愉悦,有助于胎儿的发育和成长(以下省略),奖励10积分”
“宿主荡秋千,心情愉悦,奖励10积分”
“宿主晒太阳,心情愉悦,奖励10积分”
本就愉悦的唐珺,听见系统的播报声更快乐了。
这几天下来,她已经发现了,凡是能让她身心愉悦的事情,都能让她获得积分。
包括但不仅限于:吃到美味的食物,一觉睡到自然醒,看话本子,听笑话,泡脚,沐浴,通发,穿漂亮衣裳,戴漂亮首饰……
于是她每天怎么舒服开心怎么来。
还让黄岐给自己找一只猫来,快乐的躺平生活,怎么能没有小猫呢?
撸猫最快乐了。
当天黄岐就给唐珺送来了一只两个月大的小奶猫,还没断奶呢。
小奶猫浑身雪白,鼻头粉嫩,一双眼睛还是异瞳,一蓝一绿,最漂亮的宝石也会在这双眸子面前失色。
毛绒绒软乎乎的,叫声又嫩又夹,唐珺当时就不行了,捧着小奶猫疯狂用脸和它贴贴。
“宿主心情极度愉悦,奖励20积分”
这么开心地过了几天,唐珺打开系统面板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积分竟然已经突破2000了!
好耶,可以进行两次高级抽奖了。
唐珺特地去洗了个手,抹上了香香的玫瑰蜜乳,又在心里天灵灵地灵灵地祈祷了一番,这才郑重其事地按下了抽奖键。
然而巨大的期待迎来的是巨大的失望。
“谢谢参与,宿主下次再接再厉”
唐珺:“……”
难道她的新手期已经过了吗?所以运气又变差了?
过去的十几年里,她的运气就没好过。
绑定养崽系统的这些天,她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了。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还是这么寸。
一下子就没了1000积分,唐珺很是肉疼,心情一下子就不美丽了。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荀启。
说起来,自从那天荀启将她带到孟绥书房的密室里躲起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难道孟绥交给他的事还没办妥吗?
这几天过得太快乐了,她都把这人忘到脑后了。
实在不应该,这人好歹是她腹中孩儿的亲爹呢。
唐珺决定去找孟绥问一下,顺便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空手上门总归不太好,于是唐珺拎了个食盒,里头装着两盘点心。
是她这几天尝过后觉得最好吃的,借花献佛拿去跟孟绥分享一下。
孟绥已经下令,要像以往那般将唐珺当作主子看待,谁若是敢对她不敬,便要受罚。
所以唐珺在国公府里依旧是来去自如,即便是到孟绥的院子,也不用通传,直接就进去了。
这一进去,正好撞见刚针灸完的孟绥在穿衣服。
他刚将里衣穿上,还没来得及系上襟带。
唐珺一眼就看见了他胸前的一道伤疤,呈棱形,显然是经年的箭伤。
而那道伤疤,她在荀启胸前见到过,两人的伤疤简直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连位置都分毫不错。
一个惊悚的猜测冒了出来,难道孟绥和荀启,是同一个人?
如此一来,那天书房里的种种奇怪之处就说得通了!
震惊之下,唐珺手里的食盒脱手而出,砸在了地上,里头的点心滚了出来。
孟绥穿衣的动作一顿,看了过来。
唐珺顾不上点心,上前扯开孟绥的衣襟,手指拂过他胸前的伤疤。
“荀启胸前,有道跟你一模一样的疤,孟叔叔,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