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掏空的山腹中,分布着一间间石头牢房。
前两日被抓来的孟绥等人,就被关押在其中一间牢房里。
牢房分内外两间,中间以一道石墙作为阻隔,里间很小,是用来如厕的,有一个蹲坑。
坑下面是悬空的。
外间要大一些,但什么都没有,连根稻草都没有,墙壁和地面都光秃秃的。
只有石壁缝隙里长出来了一些青苔和野草。
孟绥靠墙盘腿而坐,在打坐练功。
这石牢内十分阴冷,练功时内力在体内周转,有助于抵御寒气的侵蚀。
其他人也都如此。
当孟绥结束练功时,旁边的白参有气无力道:“公子,那些水匪不会是把我们忘了吧?这都两天了,连口水都没送来。”
水匪把他们抓来,总归是想利用他们,但是自从他们被抓来后,水匪既没送过水和食物,也没有对他们用过刑。
只是把他们关在这儿,不闻不问。
像是要让他们自生自灭。
旁边的牢房里也没人,要不然他们还能向“前辈”们打听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孟绥起身走到铁制的栅栏门前,用力拍打了一阵,高声喊:“有人吗?本公子饿了,快给本公子送吃的来,要是本公子被饿出个好歹来,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扮演的是一个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第一次出远门做生意的富家公子。
他自大却又天真,不知世事险恶,以为抓了自己等人的是一伙寻常的匪徒。
所以即便被抓来关在了牢房里,依然有胆子冲匪徒叫嚣。
他的叫喊终于得到了回应。
一个水匪走过来,照着孟绥伸出铁栅门的手就是一鞭子,“叫嚷啥!都给我老实点,不然老子把你们剁了喂鱼。”
孟绥及时缩回了手,色厉内荏道:“我爹知道我不见了,肯定会报官,识相的你就赶紧放了我们,不然等官府的人来了,你们这些恶徒全都没有好下场。”
水匪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大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报官?不怕告诉你们,你们江州刺史都跟我们是一伙儿的,报官有个屁用。”
孟绥脸色一变,“不可能,杨刺史是好官,怎么会跟你们这些水匪勾结,蛇鼠一窝?”
“懒得跟你这个傻缺在这儿白费口舌,老子赶着去赌钱,再吵吵耽误老子赢钱,老子要你们好看。”
水匪打了个酒嗝,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铁栅栏门后,孟绥看了眼擅长开锁的下属。
下属会意,从头发里抽-出来一根铁丝,手穿过铁栅栏门的缝隙,铁丝捅-进锁眼里捣鼓了一通。
与此同时,孟绥面无表情地嚎啕大哭起来,将锁开启时的“咔哒”声盖了过去。
铁栅栏门打开,孟绥如一道鬼影闪了出去,迅速来到水匪身后,一手刀将水匪砍晕。
将人悄无声息地拖了回来。
白参等人立刻上前,扒衣裳的扒衣裳,脱鞋的脱鞋……三两下就将这人扒了个精光,只给他剩了条底裤。
还有一人凑近水匪仔细观察了一番。
此人名叫花霖,是化妆易-容的高手。
孟绥将脸上的易容-面具撕下来,让花霖给自己上妆易-容,化成水匪的样子。
白参担心他的安危,忍不住道:“要不还是我去吧?”
孟绥摇摇头,“我去,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
花霖将藏起来的胭脂水粉颜料等物拿出来,将孟绥化成了水匪的模样。
孟绥换上水匪的衣物,又通过缩骨术变换了一下身形,和水匪更加接近。
当孟绥从牢房里出来时,俨然就是水匪了。
再加上地牢昏暗,大概率不会被认出来。
孟绥锁上牢房的门,对着牢房里的白参等人点了点头,“有事吹哨子。”
转身飘然离去。
他所说的哨子,是子母哨,子哨吹奏时不会发出声音,但不管相隔多远,母哨都能感应得到,反之也一样。
孟绥手里的是母哨,白参手里的则是子哨,双方可以用哨子隔空交流。
从前孟绥送给唐珺的那个哨子,便是一枚子母哨,所以他才能在唐珺吹哨后及时赶到。
牢房入口处,两个水匪在喝酒摇骰子,其中一人奇怪道:“老七怎么还没回来?”
另一人:“管他呢,他喜欢耍赖,不来更好。”
就在这时,“老七”回来了,重新加入了摇骰子赌钱。
从牢房里出来后,孟绥各处探索了一遍,这一层牢房数量不少,一间挨着一间,但都是空的。
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别的人被关押着。
之前被水匪打劫抓来的那些人呢?都去何处了?
难道都被杀了?
孟绥时不时给另外两人灌酒,套话。
这才知道,原来先前关在这里的人,都被送去矿场挖矿了。
这水匪寨子里,竟然藏着一座铁矿。
水匪头子李骏年将铁矿据为己有,私下开采,甚至打造兵器。
大周律令,私自开采矿藏、制造兵器,等同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方才过来的那个水匪说,刺史跟他们是一伙的,难道杨刺史也参与了这件掉脑袋、诛九族的事?
等将两人知道的东西套得差不多了,孟绥弹出两颗骰子,一左一右,将两人打晕了过去。
继续往外探索。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小绿和李骏年来到了这里。
不久前,唐珺问出了李骏年的来历——他果真是南魏派来的奸细,来大周刺探情报消息的。
三年前,李骏年带着几名下属,乘船渡江,来到了一江之隔的大周,混入了江州,低调扎根下来。
发现虎口滩盘踞着一伙水匪后,李骏年带人潜入,将这伙水匪给暴力收编了,自己当老大。
一边伪装成水匪,劫掠过往船只和行客。
青壮年留下当苦力,女人留下当泄-欲工具,胆敢反抗或者没用的,一律杀掉。
同时不断收集江州的情报,传回南魏,为将来攻破江州作准备。
可惜,李骏年遇到了唐珺。
时候不早了,唐珺困得眼泪都出来了,便将继续拷问李骏年的活儿交给了小绿。
“问完之后你再让他带着你在寨子各处转一转,将寨子的布局、人数、财物等都弄清楚。”
吩咐完,唐珺就抱着灿灿上床睡下了。
睡的李骏年的床,不过躺下前,唐珺拿出去尘符将整个屋子清洁了一遍,又让小红在床上铺了新的被褥和四件套。
弄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没有一丝异味。
“小绿姑娘,这边就是寨子的牢房了,抓回来的人都是先送到这里关起来,饿他们个三五天,等他们都老实了,再给吃一顿饱饭,送去矿场挖矿打铁……”
李骏年在前头引路,一面给小绿介绍着。
看见两个手下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旁边散落着一地酒瓶子,还有赌博用的骰子,李骏年深感丢脸,一人踹了一脚。
“老子让你们来看管犯人,你们在这里喝酒吃肉睡大觉?”
然而挨了踹的两个手下并没有就此醒来,摔到地上后仍旧睡着。
李骏年觉出了不对劲,想上前查看,被小绿阻止了。
“不用管他们,继续走吧。”
牢房很空旷,也因此李骏年的声音远远地就传到了白参他们的牢房里。
白参立刻拿出衣领下的子母哨,用力吹了下。
孟绥感受到衣领下子母哨的震动,知道牢房那边出事了,立刻往回赶。
小绿问:“这些牢房怎么都空着?”
李骏年:“那个姓孟的,哦,就是江州水师都督孟绥,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最近三五不时地派人在江面上巡逻,我怕手底下的人折进去,也怕寨子入口被孟绥的人发现,就暂停了打劫。
“没有新人来,牢房里自然就空下来了。”
两人说着话,经过了一间又一间牢房,眼见着离白参他们的牢房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