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芳见了唐珺的脸,也呆滞了片刻。
她知道红衣少年掳来了一个女子,但此前并未见过她的真容,这下见了,饶是她作为风月场中见过无数绝色的老鸨,也不由得为之怦然。
乖乖,这女子当真是生得,生得……让人恨不能肝脑涂地啊。
玉娘合该让她来当才是。
惊艳过后,便是巨大的空虚和遗憾,可惜这女子不是她的“女儿”,不然翡翠楼就能一家独大了。
再看底下那一干看得两眼发直的呆瓜,花云芳扑哧一笑,“诸位郎君,回神了,这样盯着我家玉娘看,玉娘可是会害羞的。”
唐珺:“……”
众人如梦初醒,但目光依然舍不得从玉娘身上移开。
“花娘子,开价吧!无论多少银子,今晚这新郎,我是当定了!”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玉娘这般神仙样的人物,岂是你这等满身铜臭的土财主能肖想的?”
“就是,谈钱就俗了,应该以诗文论高低!谁作的诗能叫玉娘看上,谁便能与玉娘秉烛夜谈,以诗会友。”
“你清高,你自傲,你还不是想跟玉娘洞房花烛?没钱还在这里叫唤,怎么,想让玉娘白给啊?”
……
众人争吵不休,有钱的想比拼财力,没钱的想比拼文采,身怀武艺的江湖客也来凑热闹,想以武服人。
三方吵得不可开交,就差大打出手了。
花玉娘清喝一声‘:“好了,诸位郎君,稍安勿躁,咱们翡翠楼的规矩,向来是聘金高者得,诸位出价吧。”
“我出三千两!”
“三千两也好意思张口?老子出八千两!”
这才刚开始叫价,就一下子拔高到了八千两,众人不由得为之一震,现场也安静了片刻。
出价之人得意地环顾一圈,“没人再出更高的价了吧?那今晚玉娘就是——”
“一万两!”
“一万两千两!”
价格节节攀升,很快就突破了一万五千两大关,且还在持续上涨,只不过速度要慢了不少。
再上头,也得有相应的财力作为支撑,而财大气粗到能一下子拿出来将近两万两现钱的人,还是极少数的。
花云芳暗自咋舌,这假玉娘当真是棵摇钱树啊!
可惜,这些钱最后都要交给那红衣少年,一个铜板都落不到她口袋里。
当竞价到了白热化阶段时,楼上的萧誉这才开口:“两万两!”
这个价格一出,整个翡翠楼都安静了下来,静得落针可闻。
唐珺心头一震,这个声音……分明是萧誉!
桃花宴上萧誉就想趁人之危,对她意图不轨,这回她要是真落到他手里,恐怕小命都要玩儿完。
花云芳也是认得萧誉的,毕竟他是这里的常客,又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萧公子当真豪气,出聘金两万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另一间雅间里,屏风后的申屠鲲施施然加价:“两万零一两。”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萧誉眼神霎时阴鸷下来,只加价一两,分明就是蓄意和他作对!
他搭在栏杆上的手狠狠收紧,完好的左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去,把他给我做了。”
立在他身后的一名护卫转身离开。
自从发生了桃花宴那事,萧家就重金聘请了江湖上的高手来保护萧誉,这次出行,萧誉便将这名护卫带上了。
他盯着对面雅间,屏风后那道模糊的身影,眼神俨然是看一个死人。
人死了,出再高价也白搭。
然而底下花云芳已经开始询问了:“两万零一两,玉娘可真是咱们翡翠楼有史以来聘金最高的娘子了,看来今晚,新郎就是——”
砰!
一个人忽然被从楼下丢了下去,正好砸在台上。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先前那个江湖客却是凑上前查看了一番,“没死,还有口气儿。”
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这被丢下来的人,正是萧誉派出去的护卫。
萧誉盯着半死不活的护卫,脸色异常难看。
再看对面,屏风后的人,竟然朝他举了举杯。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两万五千两!”
怒火上头,萧誉喊出了一个自己都有些无法承受的高价。
然而话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两万五千两,他一时也很难拿出来。
这会儿他反倒希望对面的人能继续跟他竞价了。
可是没有。
对面的人一声不发。
该死!
萧誉狠狠拍打了下栏杆。
“恭喜萧公子抱得美人归!今晚玉娘就是你的了。”花云芳笑着祝贺道。
四名绿衣人再次抬着唐珺离开。
将她送回了原来的房间。
瓜子脸婢女和鹅蛋脸婢女将唐珺搀扶到了床上,解开了她的穴道,随后便带上门离开了。
唐珺大喜,立马就要逃跑。
然而她才刚站起来,一阵诡异的笛声自屋顶传来,唐珺听了,身体顿时变得不对劲起来。
虚软无力,燥热难安。
这感觉她死都不会忘,桃花宴那天她被人暗算,桃花蛊发作时便是这样。
唐珺愈发确定了,给她下桃花蛊的就是申屠鲲!
这个王八蛋,一次算计她不成又来一次。
唐珺跌坐在了床上,想站起来,两条腿却跟面条似的,压根儿使不上劲。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萧誉带着两名跟班走了进来。
被屏风后的家伙耍了一道,萧誉气怒交加,但因为已经折了个护卫在那人手里,萧誉不敢再去找那人麻烦。
这会儿见了唐珺,萧誉将这一切都算在了她头上。
“去,把她衣裳扒光了绑在床上。”
今晚还很长,他要一笔一笔地和这贱人清算。
*
“国公爷,贼人走的水路,猎犬没法追踪。”
孟绥站在烟波河边,猎犬一路追踪到这里,阿珺的气味就断了。
河岸边遍植柳树,丝绦般的翠绿枝条垂落下来,在春风中柔柔荡漾着。
碧绿清澈的河水中,大大小小的船只穿梭来往,贼人带着阿珺随便钻进一艘船中,便能断掉线索。
但这世间任何事都不可能毫无踪迹,总能有迹可循。
既然贼人是坐的船,那船就得有人划,而京中河道之中的每一艘船,都是要登记在册的。
由船行来统一管理。
船行是民间组织,但也受到官府的监管,监管部门是工部下辖的水部,专门负责水流与舟楫航运的立法与行政审查。
简而言之,每一条能够下水的船只,都要到水部登记,如此才能合法下水,否则就是无证经营的黑船。
一经发现,轻则罚款打板子吃牢饭,重则流徙丧命。
不过京中湖泊河道众多,官府也管理不过来,便将一部分职权下发给民间的组织,比如船行。
由船行来负责监督管辖。
很快,孟绥就在水部员外郎的带领下,来到了烟波河船行,见到了船行的行首。
在行首的协助下,孟绥找到了那艘载过贼人的乌篷船。
猎犬冲着乌篷船一阵吠叫,显然阿珺曾在上面停留过,留下过气味。
船夫回忆了一番,给出了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
“那是个年轻哥儿,穿着身红衣,跟新郎官儿似的,长得俊俏得嘞,肩膀上扛着个女子,也是穿着红裙子。
“老丈笑着打趣了一句,可是带着新娘子回娘家啊?那年轻哥儿就冷冷瞧了我一眼,说要割了我的舌头,也忒凶了,老丈就不敢再跟他搭话了。
“他是在小红渠那里下的船……”
小红渠,是流经安乐坊的一条水渠,居民用来倾倒污水的。
因安乐坊是烟花场所,大大小小的秦楼楚馆不计其数,这里的女子多是涂脂抹粉的,洗过脸之后,水里便融入了不少胭脂水粉。
洗脸水倾倒在水渠里,久而久之水渠便沉淀下来了不少脂粉,看起来像是一条红色的水渠。
故而名为“小红渠”。
一听这个名字,孟绥便变了脸色。
贼人将阿珺带到了风月场所,是想干什么?!
*
两个跟班眼冒绿光,笑得一脸猥-琐地快步朝唐珺而来。
唐珺手里忽然出现了一筐绿豆,她奋力将这筐绿豆泼洒出去。
哗啦啦!
小小的圆润的绿豆密密地撒了一地,两个护卫一脚踩了上去。
左边的跟班极力想站稳,两只脚溜冰似的在绿豆上不断倒腾,但最后还是没能维持住平衡,身子一仰往后倒去。
后脑勺重重磕在结实的实木圆桌上,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右边的跟班运气要好些,没有摔倒,而是被迫表演了个一字马——踏出去的左脚刺溜一下往前滑,和来不及反应的右脚劈了叉。
“嗷!”
右跟班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萧誉惊疑不定地看着唐珺,他刚才没眼花吧?唐珺手里凭空出现了一筐绿豆!
但见唐珺坐都坐不稳,软倒在了床上,玉-体横陈,雪肤透粉,他忽然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管他那么多呢!
就算唐珺是个妖精,今晚也要死在他身下。
“废物!还不快起来,把这些绿豆收拾了。”萧誉对劈叉的跟班下令。
跟班疼得要死,但他很清楚,若是敢违拗公子的命令,后果只会比死更惨。
他只得忍痛爬起来,用鸡毛掸子将满地的绿豆扫到一边。
萧誉拿着马鞭走到床边,抬手抽了唐珺一鞭子。
一道血痕霎时出现在莹白粉嫩的肌肤上,美玉染瑕,顿时透出一种破碎的美感。
萧誉愈发兴奋起来。
更让他兴奋的是,从前对他不屑一顾的唐珺,这会儿却花颜玉媚,娇声婉转地求他:“萧,萧公子,帮帮我……”
即便已经无法人道,面对这般活色生香的一幕,萧誉还是大脑充血了。
不能人道怕什么,他玩儿女人的法子多的是!
就比如这马鞭,照样能让她对自己服服帖帖。
萧誉再也忍不住了,朝着唐珺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