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的维京海盗 第2章 海图 Sea Chart

两艘船先后驶出金斯利港口，于傍晚时分抵达目的地——“混乱之都”卡奥斯。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维克多避开一群从酒吧里扔出来的醉汉，平淡的神情终于流露出一丝嫌弃。

“找一张海图。”加勒负着手，一身红衣被周遭的火把映得更加鲜艳，在这片狼藉混乱中犹如举止优雅的绅士，一副气定神闲的派头。“它能带我们找到不老泉。”

维克多听出话里有话：“不老泉的地图？”

“并不完全是。”加勒抬腿从一个鼻青脸肿的流浪汉身上跨过，“找不老泉要看运气，如果运气不好，就算拿到那张海图也没用。”

没等维克多深究“看运气”是什么意思，加勒在前面七拐八拐，径直穿过混乱嘈杂的街道和商铺，来到一条尽头堆满杂物的小巷。

“不老泉的海图就藏在这儿？”邓肯捂着口鼻，眼睁睁看一条骨瘦嶙峋的老鼠从脚边吱哇乱叫地逃窜，“难道这里是什么地下黑市的入口？”

“挺接近了。”加勒咧嘴一笑，朝邓肯走去：“不过你把入口踩住了。”

邓肯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踩在一块活板门上。木板上脏污不堪，有污泥，有干涸的血迹，还有醉酒呕吐物，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

也难怪邓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劳驾，往旁边让让。”加勒俯下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精准摸索到活板门的拉环，往上拉开。

吱呀……

一个四四方方的地道入口出现在众人脚底，蒙尘结网的石阶一路往下，不知道通向何处。

“有海图的家伙就在下面。”加勒率先走下石梯，声音在下面空旷的空间里产生回音：“两位，请？”

有加勒在前，维克多第二个走下楼梯，邓肯走在最后，顺手把活板门拉上。

封闭空间里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加勒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等他们走下楼梯，穿过甬道，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地下集市。

“稀有塞壬鳞片！一枚三十金币！”

“成色不错的龙血钻石，一粒五十金！”

“干瘪蝙蝠眼，一罐三枚银币！”

两旁或挤或挨的摊铺在激烈地叫卖，他们都穿黑色大衣遮掩身形，有的似乎还改变了声音。五颜六色的魔药瓶罐，关在笼子里扑腾嘶吼的怪物，当街不付钱强抢货物的争斗……比起地上的“混乱之都”卡奥斯，这是另一种有序的混乱。

“到了。”加勒推开一家古玩店的玻璃门，门上铃铛晃动叮当作响。“嘿！赛琳娜，好久不见！想我没？”

听到加勒如此熟稔地挑逗古玩店老板，维克多和邓肯的脸色俱是一黑。

琳琅满目的古玩店多了三个客人，本就空间不足的店铺更加拥挤。从哪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异域熏香，甜腻的气味让人浑浑噩噩，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散。

一旁的邓肯直勾勾盯着一尊漆黑红眼的猩猩雕像出神，维克多被这股熏香熏得难受，抬手捂住口鼻。至于加勒，仿佛不受香气影响，张开双臂欢迎出现在楼梯上的女人。

“我以为你死了。”古铜色皮肤的女人款款走下，轻薄的白纱裙下勾勒出朦胧的曼妙身段，“还是说，我看到的其实是鬼魂？”

加勒依然保持张开双臂的样子，像等待妻子投入怀抱的丈夫：“我还活着，实心的。”

赛琳娜走下楼梯，来到加勒面前，微微昂首，然后抬手——

啪！

突兀的脆响让邓肯从雕像的凝视中回神，转头就看到微微偏过头的加勒，和那个保持抬手的黑皮肤女郎。

“我不会把那张海图给你。”赛琳娜缓缓收手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加勒挨了一耳光不怒反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已经得到了不老泉，为什么还要再去一次？”赛琳娜说话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域口音，浓密的眉眼闪烁着冷冽的光。

加勒微微侧身，反手指了指维克多两人：“这次是女王的鹰犬要去，我只是个带路的。”

维克多上前一步，脱帽行礼：“请阁下把海图交给我们，结束后自会归还。”

“海图不能交给你们。”赛琳娜加重了语气，随后看向加勒：“你已经被诅咒了，还要再拉几个人过去当垫背？”

加勒似笑非笑：“这是他们自找的。”

交谈陷入僵局。

“怎么办啊，上将？”片刻后，加勒一声嗤笑打破沉默：“人，我已经给你找了。但海图能不能拿，还是要靠你的本事。比如展现一下你的人格魅力什么的……”

“维克多·利亚。”加勒还没说完，赛琳娜突然出声打断，“你是……维克多凡姆家族的人？”

维克多点头。

赛琳娜那双暗金色眼眸注视了维克多半晌：“你，跟我来。”

古玩店二楼，被层层叠叠的厚帘子包围，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中心一颗散发柔和光晕的水晶球。

“把你的手放在上面。”赛琳娜几乎与房间的阴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两点金光。

维克多把手贴在冰凉的球体上。

过了一会儿，水晶球里那团柔和的光晕变得清晰，宛如实质化作一艘金色的三桅船虚影。

“这是什么意思？”维克多问。

“再等等。”赛琳娜似乎见怪不怪，“这种情况我以前见过，说不定你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哦？”

话音刚落，水晶球里那艘金色的小船在光晕形成的海洋里行进，没一会儿就被光晕形成的风暴笼罩。小船在风暴中心横冲直撞，金色的船身似乎浸染了船员的血，慢慢渗透出鲜血的红色。等“风暴”散去，金色的小船已经变成了一艘鲜血淋漓、破烂不堪的血船。

“你和他做了一笔交易。”赛琳娜从水晶球上移开目光，金灿灿的眼中不带一丝情感，“你很清楚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女王陛下告诉我的。”维克多放下手，球里那艘红色的小船并没有消失。

“所以，这是你非去不可的理由？”赛琳娜道，“哪怕你会和他一样，被不老泉诅咒？”

“这是我的使命。”维克多道，“我必须去。”

赛琳娜陷入沉默，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张海图……是被诅咒的黑暗生物。”看出维克多不可动摇的决心，赛琳娜终于道出缘由：“它是不老泉放出去的诱饵，专门蛊惑那些追求长生不老的家伙去找不老泉，好把诅咒一直传递下去。”

“加勒也是？”维克多问。

“他没有。”赛琳娜哼笑一声，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想”的表情：“不是谁拿到海图都能找到不老泉的，不老泉本身也会考验海图的持有者。如果运气不好，就算拿着海图，一辈子也别想找到。”

闻言，维克多终于明白加勒说的“运气不好”是什么意思了。

“加勒只是运气好，不老泉选择了他。”赛琳娜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不知道是对加勒获得永生的嫉妒，还是对加勒受命运眷顾的不屑。“在他之前，也有几个人获得长生，但没有一个人能像加勒那样，坦然接受永生后付出的代价。”

“只有加勒一个人，活到现在。”

……

邓肯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他看见上将和那个古玩店老板一前一后从楼梯上下来，和加勒共处的压抑气氛终于减轻。

“结果如何，上将？”加勒语气玩味地开口，看到维克多两手空空，眼底看好戏的意味更深了。“用你的人格魅力去勾/引她也不行吗？”

“少来这套，加勒。”赛琳娜沉着脸打断，“我改主意了。”

加勒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货色？”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淫/妇。”

“海图是你的了，维克多上将。”赛琳娜装作没听见加勒说的最后一句话，变戏法似的从宽大的裙袖中取出一张绑了麻绳的羊皮纸，看起来和寻常的航海图没有区别。但在维克多伸手接触的刹那，感觉自己摸到的不是粗糙的纸面，而是某种细腻光滑的皮革造物。

“新客上门有优惠，就收你十个金币好了。”

维克多不拖沓，收了海图，递给赛琳娜一个小钱袋。

赛琳娜舒朗一笑：“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直至四人出了古玩店，维克多还能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