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祸 第17章 相公？夫君？

肖夫人拉住正茫然的林荫，摸着她的手，“委屈阿荫了，吓着了吧。”

肖夫人双眼通红，说着眼泪就啪啪的往下掉，“这个茂哥儿哟，活生生是个不省心的，连累你遭此厄运，是我们肖家对不住你。”

“阿荫有什么气尽管冲他撒，他兄长远在边关，是我这个嫂嫂没教好他，今晚就让他给你负荆请罪！”

林荫都有些不好意思，忙问道：“嫂嫂？我住哪？”

肖夫人一拍脑袋，“哎呦瞧我光顾着说话了，随我来，我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这家里都是男人，还没有年轻小姑娘来过，差什么尽管和我说，等你休息好了这掌家的事也听你的，要是…”

林荫跟着肖夫人，听着她一路念念叨叨，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入夜，妙娘岑娘二人守在院子里，莲沁和龚嬷嬷在房门口张望不停，林荫叫住她们，“你们在干嘛呢？”

莲沁叹着气：“龚嬷嬷说了，这新婚第一夜新郎必须和新娘在一个屋的，这日后才会长长久久，可是大人怎么还没来啊。”

林荫想起大嫂和二嫂给她的画册子，特意嘱咐必须在今晚看，问起来：“大嫂二嫂给我的那几本小人图呢？”

莲沁脸色霞红，从喜箱里掏出个包了好几层的包裹，翻翻找找递给林荫，“小姐你先看着，我，我去外面陪着龚嬷嬷，有事您唤我。”

林荫展开画册，两个小人被画的七扭八歪，一会儿四脚朝天，一会儿同手同脚，除了一处紧贴着，可谓是花样百出，看的林荫七荤八素打起了哈欠，困意直上心头。

肖茂回府已是深夜，洗了个凉水澡，进屋连灯都懒得点便上了床，翻身侧卧，在床头摸到一本册子，借着月光，肖茂的脸色越看越绿。

突然一只胳膊搭至腰间，肖茂猛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床里侧，那蜷缩躺着的不是林荫是谁！

林荫穿着粉色薄纱里衣，胳膊露在外面，净秀的小脸上还贴着几缕柔丝，微张的红唇隐约能看见粉嫩的舌头，肖茂脸色由绿转红急转直下，脑海里浮现出沙丘竹林里，她透着火光汗涔涔的脸。

肖茂起身下床，拿起衣裳出了屋。

林荫翻了个身，挠挠胳膊，睡得甚是香甜。

次日一早，莲沁就将林荫叫醒，“小姐，咱们要去给肖夫人请安了。”

林荫双眼朦胧，任由莲沁穿穿戴戴，打着哈欠，便碰见从书房出来的肖茂。他眼底青黑，像是昨夜偷上房梁的贼，看见林荫，眉头皱成一团。

“咳咳，你是往何处去。”

“肖大人，我去给嫂嫂请安。”林荫这几个月的教习可不是白学的，她微微屈膝，歪着脖颈，龚嬷嬷说了就要露脖子，脖子越长越有礼。

“你脖子扭了？”

龚嬷嬷咳咳两声，提醒着：“小姐怎么还叫肖大人呢。”

林荫一想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换个称呼也掉不了二两肉：“多谢相公。”

正要走的肖茂提步踉跄了一下，林荫琢磨了一会儿，“多谢官人？”

肖茂的脸色并没有变得更好。

“那多谢夫君？”

“随你，几日不见，林小姐这般会礼数了。”说着肖茂整理自己的衣袖。

林荫听出来他话中有话，“从前不是身份低微配不上夫君么，如今夫君愿意娶我这等商贾之家，林荫自然打心底里感激。”

“如此甚好，一个时辰后随我入宫见贵妃娘娘，记得也这般有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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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廷，肖茂将林荫送至后宫，贵妃娘娘亲自派人将林荫接了去。

入了祥寿宫，肖贵妃一袭鹅黄色薄衫，手握鱼食凭阑而倚，远远朝她招手，果然是美人兮。

肖贵妃端视林荫良久，柔声细语：“我那侄儿行事无顾忌，得罪不少人，才殃及你两次婚仪受阻，委屈你了。”

林荫：“没事的娘娘，我皮糙肉厚，这算不得什么。”

“王家于我们肖家有救命之恩，我们感激涕零，想来肖茂是欢喜你的，不然他不愿意的事情，就是我这个贵妃都不能按下他的头让他答应。”

林荫觉得贵妃误解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荫很是上道，“娘娘说笑了，能嫁给夫君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我在宫里快十个年头了，什么样的人没看过，阿荫，希望你和肖茂好好的，有空常来宫里坐坐，你的那个嫂嫂总是怕宫里的规矩，你可别学她忘了我这个姑母。”说着肖贵妃冲她眨眨眼。

“顺带帮我告诉她春里给我送的艾草很是得力，头疼好了许多。”

林荫点点头，“娘娘放心，我只会说娘娘想嫂嫂了，盼着见她。”

日头从东边跑到了西边，圣上和肖茂才一起到了燕来宫，精致的佳肴配着美酒被端上桌。

圣上看了几眼林荫，见她小心翼翼，和蔼的打趣：“红缨怎的吓到肖茂媳妇儿了。”

肖贵妃倚身到圣上身边，声音柔情似水：“是圣上的威仪让人不由肃然起敬，臣妾可是最温柔的姑母了。”

“哈哈哈最好是，你的大侄媳可是怕你怕的不敢来。”

几句玩笑话，一下就打破了严肃的气氛，林荫松了口气，圣上的年纪比王老爷小不了几岁，但是目光锐利，举手投足间张弛有度，不怒自威。

“不必拘谨，朕给肖茂赐婚多次，他不是没兴趣就是嫌弃这嫌弃那，朕真怕他孤独终老，还是你这丫头有本事。”

肖茂可能是为报恩娶她，也可能是为王家的银钱娶她，独独不会因为喜欢娶她。林荫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面上不敢显露丝毫，赶紧回道：“多谢圣上恩赐，小女受宠若惊，日后定将时时为圣上和贵妃娘娘祈福，祝愿圣上和贵妃娘娘寿比天齐。”

“哈哈哈哈，是个妙人，既如此不能平白受你的福，曾祥，将磨额国敬献的白玉菩提赐给她。”

“多谢圣上恩赐。”

圣上笑着点头，望向肖茂时嘴角却放了下来，氛围突然变得严肃，许久，圣上咽下一口茶，才道：“只是，肖茂，你的婚宴上齐王遇害，此事还要有个交代，皇后已经在朕耳边不知磨了多少遍了。”

肖茂单膝跪地，“是臣办事不力，祸及齐王，请圣上降罪。”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上一息是赏这一瞬就是罚，这便是万人之上。

肖贵妃额上花钿不再平稳，珠钗吊坠连连颤动，“圣上，都怪茂哥儿，您就应该革了他的职，他要是有他哥哥一半让人省心就好了。”

圣上拍拍肖贵妃的手，安抚道：“你急什么，我就喜欢肖茂这般想要什么就说什么，我派的事他哪样没办好？”

圣上转头，恩爱夫妻已变成严苛的君臣，“那就给你七日，如何？”

肖茂低头领命，“臣定当给齐王和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目睹一切的林荫在心里默默佩服每个宫里的人，伴君如伴虎，能在此立足的人都有过人之处。

马车上林荫盘着白玉菩提，晶莹剔透，爱不释手，肖茂盯着那串菩提出神，林荫感受到了这个眼神的贪婪，**裸的贪婪！她不由将白玉菩提收拢至袖间，“你干什么？这可是圣上亲赐给我的。”

肖茂看着林荫小人得志的模样抽了抽嘴角，“我还看不上你这三瓜两枣的，停车，把林，把夫人安全送回去。”

林荫看着肖茂翻下马车，默默送他一个白眼，“敢说圣上的东西三瓜两枣，诛你九族”

“诶不对，我也在九族里面，呸呸呸呸。”

回到府中，林荫给嫂嫂带去了贵妃娘娘的问候，嫂嫂本来是笑脸相迎，听到贵妃娘娘对她甚是想念，手中的茶碗都差点摔了，直到林荫告退，还在喃喃自语，“姑母不会又想偷偷溜出宫吧？真是不让人省心。”

行至院中木桥，一群仆从正打捞着池中的死鱼，这些鱼已经散发腥臭，管家看林荫前来，赶紧拦住，“夫人，别脏了您的眼，等下人们清理了，种上荷花，就好多了。”

莲沁捂着鼻子，“小姐，我们绕道回去吧，这味道太臭了。”

龚嬷嬷连忙纠正：“现在要改口叫夫人了。”

林荫想起昨日飘尸满堂的惊呼声，询问道：“这鱼是昨日一起浮上来的吗？”

管事回答：“是的，要是三三两两的浮上来，我们会立刻打捞的，免得碍了贵人们的眼。”

“那喜酒是何时送入府中的？”

“大概是寅时，船靠岸就送入府中了。”

莲沁见林荫自回房便愁眉不展，最爱的糕点都不动一口，甚是担心，“夫人，可是有心事？”

林荫捏着糕点半晌才说：“时间对不上啊。”

“什么时间对不上啊。”

林荫撑着头，点着桌子，“这么热，这鱼从死了到浮出水面起码要五六个时辰，昨日卯时我入府，鱼便飘起来了，那最晚前日的夜里就要投毒，可是毒酒也不过比我早一个时辰入府，这鱼哪能飘得这么快。”

莲沁听得云里雾里，“夫人，你怎么知道鱼什么时候死的，这鱼不是被酒毒死的？”

“莲沁，你这些年的鱼都白吃了？不都是我辛辛苦苦打上来的？”

莲沁偷笑：“夫人说的是。那我们要告诉大人嘛？”

林荫摇摇头，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就当不知道的，准备后日回门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