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主，真女皇 第44章 替罪羔羊

藏书阁三楼，众人看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孤本，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徐茂修也立马拱手笑道：

“公主使了出李代桃僵之计，可真是吓了老夫一跳，老夫实在是心焦这些孤本，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公主见谅。”

鸢飞意味深长地对他一笑，“徐大人心焦，本宫自然能理解。”

张安宴捋了捋手中的长须，“公主前脚整理了这些孤本，后脚放着孤本的屋子就着了火，莫非这纵火的人就是冲着这孤本来的？这些孤本有什么问题？”

姚韫说：“还请陛下和诸位大人明鉴，公主发现这些孤本有问题，来询问微臣，微臣仔细察看过三楼的孤本，箱里的这些孤本都是仿品，真正的孤本早已不翼而飞，昨日微臣和秦统领一同去调查真正的孤本下落，目前已经有了些眉目。”

“这些孤本是假的？”

在场众位大人惊谔非常，纷纷上前去察看，没过一会儿，其中有几位捧着假书道：

“这还真是假的，姚大人没判断错，陛下您看，这些假书虽然有做旧的痕迹，但不论从字迹、纸张材质、编订线绳上都可以看出这些是仿品。”

嫆昭明接过书翻看，脸色越来越沉，他立即吩咐大理寺卿：“查！一定要给朕查个清楚！不论是偷盗孤本还是宫内纵火，朕绝对不会轻饶！”

大理寺卿顶着巨大的压力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事情闹得这么大，他若是办不好这桩案子，只怕这顶乌纱帽都会被摘去。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姚敏主动带着证据找上来他，不到三日，大理寺卿在姚敏的协助下查出了偷盗孤本的翰林院学士和宫内纵火的太监。

御书房内，他将所有的证据一一呈上，看着坐在陛下下首第一位的公主，他冲着姚敏比了个眼神，姚敏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逻辑清晰地详细说明了两桩案子的全部过程。

“翰林院学士奉旨编书，他在宫内借阅孤本，详细察看之后，在家里仿制孤本，之后每次进宫，他都会将仿书拆开，一次只夹带十页进宫，等集齐了所有散页，他再偷偷在宫里将书合成一本，将真书夹带在食盒里带出宫外。

看守宫门的侍卫进宫时搜查得严，但出宫时面对熟络的大臣，就有些松懈了，这才让这位学士顺利调换了如此多的孤本。”

偷盗孤本的翰林院学士在如山的铁证之下，在朝中重臣失望的目光之中，当场撞柱而死，在场会武的人都没有去拦，鸢飞也没有。在场没有人问他，他在书局五年，凭他一己之力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是如何调换这么多孤本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心知肚明的沉默。

堂下那位纵火的太监看着满地的鲜血瑟瑟发抖，大理寺卿逼问他：“你为什么要纵火？”

“因为……因为……”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竟然看向了鸢飞。

还不等他开口攀咬，鸢飞先说：“你不会要说是我让你去纵火的吧，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了，不过……”

她忽然笑了出来，“你既然现在要攀咬我，是有人提前给你传了话对吧，宫里是没有秘密的，书局失火，人心惶惶，书局内的太监宫里人躲都还来不及，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找上你的只有你幕后的主子了吧。

宫里是没有秘密的，只要查一查这几日有谁见了你，顺藤摸瓜很容易就能找到你真正的主子。”

太监的眼神里写满了惶恐，“没……没有主子。”

他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幕后之人的存在，在场众人神情各异，鸢飞带着一丝怜悯继续道：

“你对你主子这么忠心耿耿，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你的性命，宫内纵火，你莫非以为你还有活路？姑且不论你主子能不能捞你，你帮你主子也干了这么多脏活累活，以你对你主子的了解，他会捞你吗？ ”

鸢飞挑眉，太监死死咬住牙关一言不发。

“人啊，如果自己也把自己当成狗，那他就真成了一条听话的狗。”鸢飞语气淡淡。

太监瞳孔震动，嘴角溢出血丝，竟然当场咬舌自尽了。

东阁大学士尹辜晰嗤笑一声，“替罪羔羊，蠢得无可救药！”

张安宴不怀好意说了句：“宫人们真正的主子只有陛下一人，也不知他从哪还认了个主子。”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众人也相继告退，御书房只剩下父女二人。

嫆昭明看着神情不虞的鸢飞，自觉有愧，鸢飞如此聪明，她大概猜出了偷盗孤本和宫内纵火的罪魁祸首，她明明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但她为了顾全朕的面子，没有追究真凶，想到此嫆昭明更觉得自己该补偿她。

“英王自觉在管理书局上有所疏漏，主动上书辞去了书正的位置，这个位置就只能继续辛苦你了。”

鸢飞脑子里转过棠落三人的叮嘱，深深叹了一口气，不太自然地主动坐到了嫆昭明身边，

“父皇，我知道这件事你也不想的，父皇既然信任女儿，愿意把书局交给女儿，那女儿必定不负父皇所托。

只是女儿毕竟是女子，书局的女官少之又少，儿臣想从宫女中选拔一些女官出来辅助儿臣管理书局，女子心细，宫女身上没有利益牵扯，且女官入书局不入前朝，也不算违了祖制，父皇觉得如何？”

鸢飞如此深明大义，嫆昭明不由松了口气，“这是当然，选拔女官的事你全权负责，若有需要帮助的，只管找皇后和原姑姑。”

“除了女官，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鸢飞沉吟了一会儿，按道理她应该见好就收的，但她确实想做这件事，

“父皇也看到了，敏表姐在这次盗卖孤本案中出了不少力，大理寺卿能这么快找到贼人，也多亏了她的协助。

父皇也知道姚外祖母去世不久，敏表姐在婚事上有不少妨碍，我之前接她进宫时就承诺她，若是有机会想把玉湖交给她管理，玉湖毕竟是儿臣的封地。

父皇也知道儿臣对男子有些厌恶，儿臣是希望由女子来管理玉湖的。

父皇觉得如何？”

嫆昭明敲着桌子，“若说能力，朕绝对相信姚敏有本事管好一县之地，但鸢飞，姚敏毕竟是女子，她对玉湖也并不了解，若她仓促继任县令，却被玉湖民众反对，她该如何自处？”

鸢飞反而没有嫆昭明那么担心，“父皇，我给敏表姐的是一个机会，至于她能不能干好全凭她自己的本事，如果任何事情因为畏惧和担心，而不开始，那我们能做成什么事呢？父皇，我相信敏表姐能干好的，让她放手一搏吧，本朝有女将军，现在又多个女县令，好事成双不是吗？”

嫆昭明笑睨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行了，这件事朕会考虑的，玉湖县令年关的时候会进京述职，到时候再商量。”

鸢飞知道这是皇帝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当下见好就收，谢过了皇帝，告退回宫了。

等她离开后，嫆昭明神色无悲无喜，“这些孩子，心都越来越大了。”

吴公公沉默不接话，原姑姑奉来一杯西湖龙井，笑道：“陛下不就是喜欢心大的孩子吗？”

嫆昭明接过了茶，笑着摇头，“倒也是。”他饮完这盏茶，才轻飘飘道：“随朕去东宫吧。”

夜晚，东宫

被禁足在此的太子收到御书房的消息后，脸色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糟糕，满屋的太监宫女们个个都恐惧地低着头，身子僵硬得不敢发出一点动作。

太子愤怒咆哮着，“她骂谁是狗！本宫的人还用她一个村姑来教训！简直奇耻大辱！胆大妄为！胆大妄为！她莫非还想踩到孤脑袋上！”

太子一手抓住一个小狗扑蝶的青花瓷瓶狠狠往下一掷，摔了一个瓷瓶他仍然觉得不够，他内心的愤怒仍然没有被完全发泄出来，一个接一个他把满屋子可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个遍。

清脆的碎裂声此起彼伏，宫人们全都吓得纷纷跪倒在地。

就连太子最亲近的奶兄书红都被破裂的碎片划伤了脸，他跪在太子面前，全然不顾身下破碎的瓷片刺伤他的膝盖，满脸焦急，极力劝谏，

“太子，您消消气，别砸了，陛下肯定会来东宫的，您发这么大的火，回头陛下看见了，误解了您对他心存怨怼，那事情就更大了。”

太子心里的怒火不仅没有消解，反而烧得更旺了，“我就是对他不满，怎么了，不行吗？就这么一点小事，他搞得这么大张旗鼓，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是他亲封的太子，难道在他心里我还没有一个村姑重要？”

“书红，你说，我不能心存怨怼吗？”

“你可以心存怨怼。”一道轻缓的声音如云般飘了进来，嫆昭明踩着满地狼藉，负着手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宫人们行礼的声音里满是恐惧，书红瞬间匍匐在地上，颤抖着身子，不敢再说一句话，只剩下太子依然梗着脖子望着嫆昭明。

“行了，都下去吧。”嫆昭明打发走了屋子里所有的宫人，屋内只剩下一对心有不满、心存怨怼的父子。

嫆昭明弯下腰拾起一枚印着小狗的碎瓷片，眼神充满回忆。

“这是你十五岁入住东宫的时候，朕亲手做的，朕记得你当时满脸惊喜，跟朕说要把这个瓷瓶放在日日夜夜都能看到的地方。”

他轻飘飘抛下这枚碎瓷片，转眼看着他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语气里满是遗憾，“景元，才六年啊，你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