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神经病 第11章 11

可是她好香。

这身海棠色衣裙还是萧清珵备的，这些衣裙也不曾染了什么熏香，那她这香气从何而来？

萧清珵不禁低头，慢慢收拢双臂，云珠倏地一动，从桌子上飞快跳了下来，差点因馋一点果酒气失礼了。

“柳大人你……”

云珠站定，一回眸正瞧见萧清珵双臂一拢，刚好抱了个虚空，心里纳闷，这柳大人抱什么呢！

“哦，没什么，云姑娘多虑了，太子殿下一贯清正无瑕，断不会因云大人一事怪罪我。”

云珠不太相信，“是么？”

“……不是么？”萧清珵谨慎地观察着她的容色，见她颦眉抿唇，难免惊惑，难不成孤在她眼里不是这样？所以她拒绝了孤的求娶？

他不知自己面上已露出些许疑惑，瞧在云珠眼里，惹得云珠又是一阵同情，这柳大人兴许被太子殿下给骗了！

以云珠之见，那位太子殿下会因沉溺风月不管爹爹的案子，定也会在其他事上糊涂，今日让柳家去刘家道喜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还是提醒一下柳大人吧。

云珠伸手捉住萧清珵的衣袖，两指一扯，萧清珵明了地俯身低头，听她在自己耳边低低道，“咱们在府里说些闲话，算妄议太子殿下么？”

那肯定不算。

萧清珵恨不得举手发誓，“云姑娘尽管说，你我之间的话语，绝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云珠放心了，偷偷与萧清珵咬耳朵，“听闻那位太子殿下……”

萧清珵边听边疑惑，珠珠这个模样，说个孤的闲话都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竟还有胆子拒绝孤的求娶？

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因着云珠靠得极近，那股香气一萦绕过来，如堵住了他的口鼻，叫他不能呼吸，只敢屏气凝神地红了耳根，胡乱问了一声，“殿下怎么了？”

云珠一心说人坏话，“他只顾风月，忙着与姑娘在一起，想必也是因此没空审理爹爹的案子……”

话才开头，萧清珵满心的旖旎登时烟消云散了，心底骤然涌起滚滚怒气，气得甩袖怒问，“云姑娘听何人说的！”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在败坏孤的名声！

“柳大人莫气。”

云珠愕然地退了几步，见他眉眼含怒，耳根都气得红通通的，哪里能说是从苏溶口中听的，只道，“是我来京路上听了些不着调的闲话，进京后我也不曾与旁人提过，只与柳大人说了说，倘若这话实在不能讲，以后我再不提了。”

不曾与旁人提过，只与柳大人说了说……

不过一瞬，萧清珵心底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这句话拂平了，悉数化为了缓缓荡漾的柔波。

她只和孤说孤的坏话。

她还是在乎孤的……

何况她只是轻信了旁人，多么无辜……

萧清珵心疼极了，忙地敛了一身怒气，柔声解释，“云姑娘不要怕，我适才只是在为太子殿下不平，我可以和云姑娘保证，太子殿下从不耽于风月，也从未与什么姑娘在一起过，云珠可一定要相信我。”

“我绝对相信柳大人。”

云珠面上连连点头，心里是连连摇头，这柳大人又不正常了，还是等爹爹出狱后，抓紧时间离开柳府吧！

“至于云大人的案子，勤谨理事的太子殿下已在审理了，相信云大人很快就能出狱了。”

云珠欢喜了，“还要多谢柳大人帮忙。”

“应该的，云姑娘也帮我很多。”萧清珵也欢喜了。

只有柳璋不欢喜，他匆匆而来，从徐夫人口中闻得要去刘家，一副撅了祖宗老坟的绝望状。

云珠见了大惊，“柳公子莫急，实在不想去便不去了，毕竟隔着仇怨，太子殿下会理解的吧……”

她说到最后，心虚地放低声音，望向萧清珵求证，萧清珵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向来心胸旷达，哪里会因这点小事降罪于柳家？”

柳璋顿时活了过来，换上一副发现撅的不是自家老坟的表情，替萧清珵分忧道，“适才见苏家姑娘在府门前站着，应是找嫂嫂的吧？”

嫂嫂？

云珠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她是柳济河的堂嫂，忙道，“苏姑娘来了，柳大人……”

她原本是想说，“柳大人不若见一见……”

结果不等她说完，萧清珵就笑道，“你想见她便去吧。”

云珠满心同情地出去了，这柳大人与苏姑娘也是一对苦命鸳鸯，想见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见，只能通过我感受对方一二了。

云珠一走，房里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头发慌，柳璋当即伏地请罪，萧清珵挥手让他起来了。

他只是想让云珠去刘家凑个热闹，眼下苏溶来了，理应带云珠去刘家了，也不必让柳璋去了。

萧清珵抱臂，手指在臂上点了点，黑眸懒懒地阖了阖，吩咐柳璋道，“随孤去趟刑部，云卓一案也该有结果了。”

“是。”

这边云珠出了府门，果见苏溶候在一旁，两人目光一对，苏溶扬了扬手里刘家的邀帖，笑道，“云妹妹快和我一起去刘家凑热闹。”

云珠应下了，她这个假的柳家少夫人在京中还没开始走动，鲜少有人识得她的脸，更何况刘家也不会主动去打听柳家的事，所以她就大摇大摆地跟着苏溶进了刘家的门。

更没料到，刘家对苏溶是极其热情，看座奉茶都十分殷勤周到，云珠笑道，“你家与刘家关系竟这般好。”

“非也。”苏溶低低与她解释，“自我从柳家逃婚，京中太多人对我嗤之以鼻，恨不得一口唾沫骂死我，刘家却亲自送帖子邀我上门，云妹妹认为刘家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云珠呐呐道，“总不至于是因你逃婚，让柳家失了颜面吧？”

苏溶压制住张狂的笑，“妹妹聪慧！”

还真猜对了！

这两家到底多大仇啊！

云珠被好奇心挠得心头痒痒的，不过强行撑了一会儿淡然不闻俗世的模样就败下阵来，求知若渴地向苏溶请教，“这两家到底因何结怨？”

苏溶拧眉细想，避开厅里旁的女眷，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道，“先前我偶尔听了到一些话，说是当年因皇后娘娘……”

云珠嗯嗯点头，“然后呢？”

苏溶一瞧就知她天真无知的可怕，若是京中世家一听闻皇后娘娘，恐怕都慌里慌张地勒令自己住口了，云珠倒好，还然后呢？

“云妹妹果真是京外来的。”

苏溶忽地转了话题，云珠不明所以地望过来，显然不懂她怎么不说了，正巧门外来了婢女，道要开宴了。

苏溶抓了云珠的衣袖就起身，云珠被她带得踉跄地出了花厅，也无法追问适才的话题了。

两人在宴上落座，苏溶坦然自若地斟酒，云珠忽视诸多女眷瞥来的打量视线，一眼瞥见了坐在末尾的那个姑娘，似在哪里见过。

今日刘家个个穿着鲜亮，喜气洋洋，说是因得了太子殿下的赏赐，摆出了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来的宾客们也因此面带笑容，唯独那姑娘安静地低着头，无声无息的，更无女眷和她搭话。

“是她，刘二姑娘！”

云珠多瞧几眼就认出来了，与苏溶对视一眼，及至宴席结束，两人佯装无意地跟上了刘二姑娘的脚步。

两人一路尾随到一处僻静小院前，四周过于安静，倒不好再躲躲藏藏了。

云珠故意踢到一块石头，发出砰得一声，惊得刘二姑娘张皇回眸，不过一眼就认出了云珠，“是你！”

“还有我呢！”苏溶笑道。

刘二姑娘笑着步过来，要向云珠行礼，再谢她昨晚救命之恩，云珠连忙侧身躲过，“刘姑娘客气了。”

云珠见她毫不设防地要迎自己进院，思来想去还是停下步子，解释道，“刘姑娘，昨夜太过匆忙未告知姑娘我的身份，实则我是柳璋的夫人。”

便是假的，也与柳家有关系，她交朋友一向信奉坦诚之道，既然刘家与柳家势如水火，那也不便向刘姑娘隐瞒。

不想刘二姑娘笑得越发真诚，“姑娘都不介怀，我又有何在意的？”

云珠眼睛一亮，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三人一同进院，云珠环顾周围，心里讶然，适才一路走来，刘府分明处处富贵，不想这处竟破落至极。

刘二姑娘羞赧地低下头去，“家中鄙陋，让你们见笑了！”

云珠收回目光，连连摇头，忽听院外传来脚步声，云珠见刘二姑娘容色担忧起来，忙拉着苏溶躲了起来。

门外很快进来一个婢女，一见刘二姑娘就露出了一脸不耐烦的神色，声音里也带着鄙夷，“夫人让我来问问，姑娘可想好了？”

刘二姑娘一身单薄地立着，低着头不语，那婢女见她许久不出声，嗤了一声，旋身走了。

云珠冷着脸走出来，身后苏溶一脸深思，刘二姑娘抬头朝她们笑了笑，“进屋坐吧，我做了些花茶，你们且尝一尝。”

云珠抬手拦住她，她勉强一笑，“今日不尝，过几日我进东宫去了，应再也尝不到了。”

云珠道，“刘姑娘，你年龄比我大，我且喊你一声刘姐姐。”

她于京外长大，不懂京中很多事，更不懂宫里那些弯弯绕绕，可她看懂了刘二姑娘身处刘府的糟糕处境，“刘姐姐，难道进了东宫会比在这里更糟糕吗？

刘二姑娘不语。

苏溶道，“不是你要进东宫，是你家里那个千娇百贵的姐姐要进，你只是随她去东宫服侍她而已。”

云珠不解，都是刘府姑娘，这般厚此失彼么？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从院门外又涌进来一群人，为首那贵夫人一身华美，容光耀耀，瞥见刘二姑娘便怒气冲冲，生生折损了她的气度。

苏溶与云珠解释，“刘家三夫人。”

两人果听刘二姑娘怯弱地喊了一声，“母亲。”却换来刘三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通责骂。

原来适才那婢女和刘三夫人回复说刘二姑娘不愿进东宫，气得刘三夫人气急败坏地过来，直骂得刘二姑娘腰身如棵枯败的草，快要萎在地上了。

云珠越听，目光越冷，她竟不知这天底下还有这样折辱自己女儿的母亲，两步挡在了刘二姑娘面前，“三夫人误会刘姐姐了。”

刘三夫人拧眉望来，她不识得云珠，可识得苏溶，一思及苏溶逃婚，只觉在这三人在一起不是好事，唇角刻薄地一垂，喊来两个仆人，“将二姑娘带进屋去。”

旋即有两人去抓刘二姑娘，云珠目光一转，一手护住刘二姑娘，一手拍向仆人伸过来的手臂，不过一下，那仆人嗷得一声惨叫，直疼得捂着胳膊在地上打滚。

刘三夫人怒了，“你是何人！”

一仆人惊道，“我认出来了，她是柳家的少夫人！”

这话一出，院子里气氛顿时变了，已有几人奔了出去，刘三夫人咬牙切齿，“好啊，柳家是吧，终于忍不住了是吧！”

云珠没成想会被人认出来，眼见成群的护院奔过来了，耳边传来刘二姑娘的担忧声，“你们快走吧，不必担心我，我心里已有成算了！”

“夜间来找你！”

云珠低言一声，离了她几步远，向身侧的海棠树探手，咔嚓一声折了根长花枝，笑着瞥向苏溶，“苏姐姐到我身后去。”

一群彪悍护院将两人团团围住，云珠不以为意地翘了翘唇，以海棠花枝为剑提身去打，很快花瓣碎落，衣裙飞旋，不过一会儿，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打得护院们嗷嗷惨叫。

看着瘫在地上吭叽的护院们，苏溶与刘二姑娘瞠目结舌，刘三夫人脸色极其难看，“好哇，好哇，你们柳家有能耐啊，都打到我们家里来了！”